劉三被拖下去時的哀嚎還沒徹底消散在廣場上空，司儀已高聲宣布初賽規(guī)則。十二名身著褐衣的侍女魚貫而出，給每個丹臺都送上一套煉制清淤丹的藥材——百年份的赤血花、凝露草。這些都是凡階中品藥材，尋常丹師需耗費至少三刻鐘才能煉出合格丹藥，且往往伴有三成左右的廢丹率。

“半個時辰內(nèi)，煉出三枚以上清淤丹者晉級。”司儀的聲音擲地有聲，“超時者、丹藥不足三枚者、純度低于七成者，皆淘汰！”

話音剛落，廣場上便響起此起彼伏的丹爐預(yù)熱聲。青色、橙色、淡紅色的火焰從各丹臺升起，如同一片跳動的光海。有的修士急著展現(xiàn)本事，已迫不及待地將血根草投入丹爐；也有的老成持重，正凝神梳理靈力，準(zhǔn)備穩(wěn)扎穩(wěn)打。

蘇蕓站在三十三號丹臺前，指尖輕輕拂過藥材。赤血花草的根莖帶著淡淡的鐵銹味，這是年份不足的表現(xiàn)；凝露草的葉片邊緣微卷，顯然保存時受了潮。這些藥材只能算勉強合格，想要煉出高純度丹藥，尋常手法絕無可能。

“難怪只要求七成純度。”林野不知何時又站到了丹臺側(cè)方，低聲道，“皇室是故意用次等藥材考驗人。”

蘇蕓沒有回頭，只是指尖在腰間的青銅吊墜上輕輕一按。無人察覺的是，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從吊墜縫隙滲出，悄無聲息地落在她掌心——正是九天仙府的靈泉水。這泉水不僅能滌蕩雜質(zhì)，更能喚醒藥材深處的靈氣，是她偶然在仙府藥園發(fā)現(xiàn)的寶貝。

“開始了。”她輕聲道，指尖靈力一動，一縷淡藍色的火焰驟然騰起。

這火焰剛出現(xiàn)時，周圍幾個丹臺的修士都嗤笑出聲。“用這么弱的火？怕是連凝露草都燒不熟吧？”東側(cè)丹臺的圓臉修士撇嘴道，他正操控著一團熊熊烈火，丹爐已燒得通紅。

蘇蕓充耳不聞，指尖輕彈，凝露草與靈泉水同時落入丹爐。淡藍色火焰看似微弱，卻精準(zhǔn)地將溫度控制在三百六十度——這是凝露草析出有效成分的最佳溫度。她另一只手同時結(jié)印，按照《柳氏丹錄》記載的手法，引動體內(nèi)另一縷更細微的金色火焰，如同游絲般纏上三葉紫菀。

雙火合煉！

尋常丹師一生只能掌控一種丹火，要么是自身靈力所化，要么是外物寄托的異火。而《柳氏丹錄》中記載的這門手法，卻能讓修士同時操控兩種火焰，一種主提純，一種主凝合，效率遠超單火煉制。只是這手法對靈力掌控要求極高，稍有不慎便會讓兩種火焰相沖，炸爐都是輕的。

此刻的蘇蕓，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卻亮得驚人。左手的淡藍火焰如同溫柔的水波，將赤血花中的淤濁之氣一點點逼出，化作裊裊灰煙；右手的金色火焰則像靈巧的手指，將受潮的凝露草烘得恰到好處，葉片舒展如初，紫芒流轉(zhuǎn)。兩種火焰在丹爐中各司其職，又默契地相互呼應(yīng)，仿佛一對配合多年的老友。

臺下的趙氏看得直皺眉：“她這是在做什么？火焰忽強忽弱的，莫不是慌了神？”

蘇晴緊盯著蘇蕓的丹爐，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她自幼跟著府里的丹師學(xué)習(xí)，自然看得出蘇蕓手法的詭異，但越是詭異，她心里就越不安。尤其是看到那淡藍色火焰舔舐藥材時，藥材上的雜質(zhì)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她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懂這種提純手法？”蘇晴喃喃自語。蘇家的丹術(shù)典籍她都翻過，根本沒有記載過這樣的控火術(shù)。

高臺上，玄機子原本半瞇的眼睛忽然睜開，銳利的目光落在三十三號丹臺。他身邊的凌霄宗弟子低聲道：“師父，那女修的控火術(shù)好生奇怪，像是……”

“雙火合煉。”玄機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柳氏丹錄》里記載的失傳手法，沒想到今日能得見。”他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目光中已不見先前的漫不經(jīng)心，取而代之的是濃厚的興趣。

時間一點點流逝，半個時辰的時限已過了三分之一。大部分修士還在埋頭處理藥材，偶爾有幾個開始凝丹的，丹爐里飄出的藥香也帶著淡淡的苦澀——那是雜質(zhì)未除干凈的跡象。

就在這時，一陣清冽的藥香忽然從三十三號丹臺飄出。

這香氣不同于尋常清淤丹的厚重，反而帶著一絲草木初萌的清新，像是雨后掠過青草地的風(fēng)。它先是在丹臺周圍縈繞，隨即如同有了生命般，順著氣流往四周擴散，不過片刻便飄出百米之遠。廣場邊緣賣茶水的小販猛吸一口，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常年因久坐而僵硬的腰肢，竟隱隱泛起暖意。

“好香！這是誰煉的丹藥？”

“方向是三十三號丹臺！是剛才那個被刁難的女修！”

人群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連正在凝神煉丹的修士也忍不住分神側(cè)目。只見蘇蕓玉指輕揚，丹爐蓋“咔噠”一聲彈開，十枚圓潤飽滿的丹藥正靜靜地躺在爐底。這些丹藥通體呈瑩白色，表面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澤，仿佛不是凡鐵所煉，而是用月光凝成的玉珠。

蘇蕓將丹藥盛入玉瓶，抬頭看向計時的司儀，聲音清朗：“晚輩蘇蕓，煉制清淤丹十枚，已畢。”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從開始到結(jié)束，不過一刻鐘！十枚丹藥！這速度，就算是皇室丹院的供奉也未必能做到！

負責(zé)驗丹的白發(fā)長老快步走了過來，他是青云國資歷最老的丹師之一，一輩子不知驗過多少丹藥，此刻卻在看到玉瓶中丹藥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

“這……”長老顫抖著取出一枚丹藥，指尖縈繞著微弱的靈力探入其中。片刻后，他猛地抬頭，看向蘇蕓的目光中充滿了震驚與贊嘆，“此丹純度高達95%！雜質(zhì)幾乎完全剔除，藥效比尋常清淤丹強出三成不止！”

他舉起丹藥，對著高臺朗聲道：“三皇子！玄機子長老！此丹純度遠超初賽標(biāo)準(zhǔn)，堪稱凡階中品的極致！蘇姑娘年紀(jì)輕輕便有如此手段，實屬難得！”

高臺上的三皇子趙宇眼中閃過驚喜，撫掌道：“好！蘇姑娘果然好本事！”

玄機子也微微頷首，看向蘇蕓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欣賞。

臺下的蘇晴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手死死攥著趙氏的胳膊，指節(jié)泛白：“怎么會這樣……她怎么可能煉出95%純度的丹藥？這不可能！”

趙氏的臉色也難看至極，她原以為蘇蕓最多只能勉強通過初賽，沒想到對方竟以這樣驚艷的方式拔得頭籌。那清淤丹的藥香還在鼻尖縈繞，聞著就讓人心里發(fā)堵，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她們的愚蠢。

“慌什么！”趙氏壓低聲音，語氣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過是初賽罷了，后面還有凝液和成丹兩關(guān)，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好運！”話雖如此，她看著丹臺上那個從容自信的身影，心里卻第一次生出了一絲慌亂。

蘇蕓將玉瓶交給驗丹長老，轉(zhuǎn)身走下丹臺。經(jīng)過林野身邊時，少年挑眉道：“沒想到你還有這手。”

“略懂皮毛。”蘇蕓唇角微揚，眼底卻劃過一絲警惕。方才施展雙火合煉時，她能感覺到至少有三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身上，除了臺下的趙氏母女，還有兩道來自高臺方向，不知是哪方勢力。

廣場上的議論聲還在繼續(xù)，不少修士看蘇蕓的眼神已從最初的好奇變成了敬畏。有人開始打聽她的來歷，有人則暗自警惕，將她列為了奪冠路上的最大勁敵。

蘇蕓沒有理會這些目光，只是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她知道，初賽的驚艷只是開始，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意，還有即將到來的凝液關(guān)，都不會像今天這么輕松。

陽光越升越高，將廣場照得一片明亮。第二組參賽修士已陸續(xù)登上丹臺，丹爐的火焰再次燃起，只是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飄向三十三號丹臺的方向，仿佛那里還殘留著那陣令人心醉的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