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亮起,我無意識地摩挲方向盤,余光瞥見后視鏡里三十米開外一輛灰色SUV緩緩減速。
手機就在這時震動起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你爸媽護照被注銷了?!?/p>
字不多,卻讓我握緊了拳頭。
公安局經偵支隊接待大廳比想象中冷清,白熾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大理石地面映出高跟鞋倒影。
遠處審訊室傳來模糊問話聲,像是隔著水幕,我把信封推過去時,辦案民警戴著,乳膠手套的手腕露出半截青色胎記。
他接過材料的動作很穩,可我還是注意到他警號牌歪斜著。
“我們申請了證人保護?!?/p>
周律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大衣下擺沾著雨水,進門時沖我點了下頭卻不說話。
“但你最近最好......”
“我知道?!?/p>
我盯著材料上的銀行流水,數字在強光下泛著冷意,
“但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p>
手機突然在口袋里震動,這次是張姨打來的,我走到走廊盡頭接起來。
“今天菜市場新到的山藥,給你留了一筐......”
她絮絮叨叨說著家長里短,我知道這是在確認安全,掛斷前聽見她說,
“電梯壞了,得爬樓梯?!?/p>
語氣平靜,卻讓我心頭一緊。
回家路上特意繞了遠路,經過便利店時,透過車窗看見張姨正在和店員聊天,手里拎著兩小袋大米。
我搖下車窗沖她揮手,她抬頭看了眼,朝我揮了揮空著的右手。
這個細節讓我松了口氣,如果真出了事,她不會兩手都空著。
小區樓道感應燈壞了,黑漆漆的像口深井。
402門口的鞋柜上,張姨常穿的那雙粉色拖鞋不見了。
我掏出鑰匙時手有點抖,防盜鏈扣還掛在半邊,金屬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客廳燈亮起的瞬間,我本能地掃視四周,茶幾擦得反常干凈,連相框都挪了位置。
桌角壓著張A4紙,打印機打出的加粗宋體字格外扎眼。
“你以為你是誰?”
邊緣有復印機殘留的墨漬,在臺燈下泛著幽藍。
電腦自動開機時風扇嗡嗡作響。
登錄境外賬戶的頁面彈出‘賬號鎖定’提示,光標在用戶名欄閃爍。
鼠標突然自己動起來,文檔窗口接連跳開,一個加密壓縮包正在生成。
窗外開始飄雨,雨滴砸在玻璃上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蓋過鍵盤敲擊聲。
我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凌晨1點17分,最后一份證據完成云端備份。
這是?遠程控制?
“來吧?!?/p>
我冷笑一聲,按下發送鍵,看著進度條一寸寸推進,
“看看是誰能笑到最后。”
窗簾縫里透進一縷灰蒙蒙的天光。
我摸黑檢查防盜鏈扣殘留的劃痕,指紋鎖記錄顯示凌晨三點有過異常解鎖嘗試。
廚房瓷磚縫隙里藏著幾粒細小金屬屑,和昨晚在車底見到的差不多。
燒水時盯著霧氣在玻璃上凝結成珠,想起張姨說過‘霧大容易迷路’。
手機突然震動,周律師加密消息彈出來,
“小心張浩,他正在調用,他那些同流合污的資源,做最后垂死一搏。”
穿鞋時注意到玄關地墊輕微移位,昨晚出門前是正對著門框的,現在對不上,顯示是被人動過。
發動機啟動瞬間,后視鏡倒影里SUV緩緩逼近。
雨刮器掃開霧氣時,瞥見副駕座位上有黑色耳機線垂落。
導航突然黑屏,收音機自動切換到交通頻道,
‘本市早高峰路況:南二環發生多車連環追尾……’
撥打銀行預約熱線時,發現信號欄只剩一格,SIM卡槽殘留細小刮痕。
十字路口紅燈時間比往常延長47秒,余光瞥見左側車道SUV內有人低頭擺弄平板設備。
張浩猛打方向盤并道,保險杠距離我車頭僅十公分。
他搖下車窗時露出半截青龍紋身,和公證處見到的跟蹤者相同。
“你父母現在在我手上……”
車載音響突然播放錄音,背景有類似老式掛鐘的滴答聲,聲音經過變聲處理但能辨認方言腔調。
我調高空調吹風口角度,讓暖風掀動副駕上的證據文件袋。
“你們連我爸媽護照都注銷了,還敢綁架?不如說說看,怎么把錢轉去永盛國際的?”
張浩叼著煙,一副混混二流子樣,右手攥緊方向盤,
“你真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
“是你以為我能忍到什么時候?”腳掌悄悄移向油門。
推開銀行旋轉門瞬間冷氣撲面,我氣喘吁吁,大理石地面映出我發白的指節,仍攥著文件袋。
經理提前等候在VIP通道,遞來熱拿鐵時壓低聲音,
“賬戶異常交易已鎖定,永盛國際關聯賬戶開始自查?!?/p>
警方聯系人站在服務臺后,假裝整理宣傳冊,袖口露出青色胎記,和經偵支隊那位警官相同。
張浩沖進大堂時被保安攔下,西裝下擺,沾著未干的水漬,我當眾撕開文件袋封口,聽見快門聲此起彼伏……
陽光刺破晨霧照在臉上時,手機震動起來,張姨的加密號來電,我按下接聽鍵,同時左顧右盼望向街角。
青龍紋身男子,站在報刊亭旁假裝翻閱雜志,左手小指銀戒在陽光下閃了一下。
“準備反擊。”
我對著話筒說,聽見另一端傳來鍵盤敲擊聲。
男子合上雜志走向陰影處,手機屏幕亮起加密對話界面,最新消息顯示,
‘目標已就位?!?/p>
公證處對面的咖啡館,窗簾半掩著。我數到第三塊磚縫時,張姨才把老花鏡往鼻梁上推了推。
我快步進去落座在張姨面前。
“三月二十七號這筆轉款,永盛國際賬戶流水對不上?!?/p>
張姨用圓珠筆尖,劃著賬本復印件,手背上的老年斑跟著顫動,
“小陳你看,這里?!?/p>
我把U盤在桌下轉了個圈,金屬外殼硌著掌心。
早上從銀行出來時特意把它藏在口紅管里,現在倒覺得多余,那些人連SIM卡槽都能撬開。
“他們改過時間。”
我端起拿鐵抿了口,奶沫化開舌尖的苦味,
“周律師說境外資金流轉,有七十二小時緩沖期。”
張姨突然低頭整理文件袋,銀發掃過我的手背。
我斜眼掃了一下外面。
“有個穿黑夾克的,在看我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