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的風還沒褪盡寒意，操場邊的柳樹卻悄悄抽出了嫩芽。我抱著剛打印好的競賽報名表，站在教學樓下的公告欄前，手指在“省級選拔賽”那行字上反復摩挲。

“在這兒愣著干嘛？”周硯深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他背著雙肩包，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里面的白T恤被陽光曬得泛出淡淡的暖黃?！皥竺硖詈昧?？”

我把表格往身后藏了藏，臉頰有點發燙：“還、還沒。有點怕……”

他伸手，輕而易舉地從我身后抽走了表格，指尖劃過我手背時，像有片溫軟的羽毛輕輕掃過?！芭率裁?？”他低頭看表格，筆尖在“指導老師”那一欄頓了頓，“去年的市級獎都拿了，省級怕什么？”

“不一樣嘛?！蔽倚÷曕洁欤奥犝f這次有好多厲害的學長?！?/p>

他突然把表格遞回來，在指導老師那一欄，已經寫上了他的名字。字跡清雋，帶著點他獨有的力道。“這樣，”他說，語氣很篤定，“我陪你一起?！?/p>

春風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吹得柳梢輕輕搖晃，也吹得我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幾乎泡在了實驗室。他幫我整理歷年的競賽真題，把易錯的題型分門別類，紅筆標注的重點密密麻麻，比他自己的筆記還要詳細。有次我熬到太晚，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時發現身上蓋著他的校服外套，帶著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桌上還放著杯溫好的牛奶，杯壁上貼著張便簽，是他的字：“醒了喝，涼了傷胃?！?/p>

選拔賽那天，天氣出奇地好。他替我拎著文具袋，走在灑滿陽光的走廊里，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剝開糖紙塞進我手里?！伴僮游兜?，”他說，“跟上次那瓶汽水一個味道?！?/p>

糖在舌尖化開，甜絲絲的味道漫到心里。我捏著那顆糖，突然就不緊張了。

走出考場時，他正站在樓下的柳樹旁，手里拿著本物理雜志，陽光透過柳葉的縫隙落在他身上，碎成一片斑駁的金?？匆娢页鰜?，他合上書，快步走過來：“怎么樣？”

“最后一道題，”我故意拖長了聲音，看著他眼里的緊張一點點漫上來，才笑著說，“用了你教我的那個簡便算法，應該沒問題！”

他明顯松了口氣，嘴角彎起個好看的弧度，像春風拂過湖面，漾起圈圈漣漪?！拔揖椭馈！彼f，語氣里帶著藏不住的驕傲。

回去的路上，春風吹得人暖洋洋的。我看著他走在前面的背影，突然發現他的肩膀好像寬了些，不再是去年那個穿著校服、拉鏈拉到頂的少年了。

“周硯深，”我追上去，與他并肩走著，“等我拿了獎，請你吃糖炒栗子好不好？就去年那家老爺爺的。”

他側過頭看我，陽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進了星光?！昂??！彼f，聲音里帶著笑意，“不過，我更想吃你親手剝的?！?/p>

春風吹過，柳梢輕搖，我看著他微紅的耳根，突然覺得這個初春，藏著比糖炒栗子還要甜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