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欲裂。
像是被十個甲方按在會議室里輪流用PPT砸后腦勺。
我掙扎著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得像粘了雙面膠——還是502那種。
“陛下!陛下您醒了?!”
一聲尖利的哭喊炸在耳邊,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陛下?
我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鎏金雕花的天花板,掛著一盞比我出租屋衣柜還大的水晶燈,折射出的光晃得人眼暈。
這不是公司茶水間,更不是醫院太平間。
“陛下您終于醒了!奴婢還以為……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嗚嗚嗚……”
一個穿著女仆裝的小姑娘撲到床邊,哭得梨花帶雨,發髻上的白色蕾絲蝴蝶結跟著一顫一顫。
女仆裝?Cosplay現場?
我動了動手指,觸到一片絲滑冰涼的面料,低頭一看——身上這件睡裙繡著金線,領口還鑲了珍珠,比我三個月工資加起來都貴。
等等。
這手……細白纖長,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半點沒有我常年敲鍵盤磨出的薄繭。
這不是我的手。
一個荒謬的念頭順著脊椎爬上來,嚇得我差點當場表演一個鯉魚打挺。
“水……”我嗓子干得像砂紙,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像老煙槍。
“水!快拿水來!”女仆手忙腳亂地轉身,差點被自己的裙擺絆倒。
我趁機環顧四周。
房間大得能開廣場舞派對,墻上掛著油畫,架子上擺著花瓶,角落里還立著一面等身鏡。
鏡子里映出一張陌生的臉。
金發藍眼,皮膚白得像剛剝殼的雞蛋,就是臉色有點蒼白,嘴唇沒什么血色——但這張臉,絕對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吃的級別。
這誰啊?
我,林曉,二十一世紀兢兢業業的社畜,昨天剛通宵改完第九版策劃案,出門買咖啡時被一輛闖紅燈的電動車送走……
難道是……
穿越大禮包?
“陛下,您慢點喝。”女仆端來水,小心翼翼地用銀匙喂到我嘴邊。
我機械地喝了兩口,腦子里亂糟糟的像堆了一團毛線。
“我……”我清了清嗓子,試探著開口,“這是哪兒?”
女仆愣住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陛下,這里是您的寢宮啊……瓦萊利亞王國的王宮……”
瓦萊利亞王國?
沒聽過。
看來不是地球了。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消化這個事實。
穿就穿吧,好歹是個“陛下”,聽起來比社畜強多了。
工資多少?有五險一金嗎?包吃住嗎?
“陛下,您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女仆擔憂地看著我,“太醫說您是吃蛋糕時噎著了,一口氣沒上來……”
噎著了?
我腦子里突然閃過一段不屬于我的記憶——
一個嬌縱的少女,坐在餐桌前,面前擺著一個三層高的奶油蛋糕,她叉起一大塊塞進嘴里,突然臉色發紫,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原來我不僅穿了,還穿了個因為吃蛋糕噎死的倒霉蛋?
這死法,說出去能讓地府小鬼笑三百年。
“蛋糕呢?”我脫口而出。
女仆嚇了一跳:“陛下,您還想吃?太醫說您得先喝點粥……”
“不是,”我擺擺手,摸著自己的脖子,“我是說,那蛋糕誰做的?”
記憶里那蛋糕奶油厚得像城墻,原主一口悶下去,不噎死才怪。
但……真的是噎死的嗎?
我總覺得喉嚨里除了干澀,還有點說不清的異物感,像是殘留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是后廚的甜點師做的,”女仆老實回答,“陛下您昨天特意點名要吃黑森林蛋糕,說要慶祝……慶祝王叔的新封地收成好。”
王叔?
又是一段記憶涌上來。
一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人,眼神陰惻惻的,每次看原主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塊即將過期的面包。
原主對他挺忌憚,但又傻兮兮地想討好他。
“呵。”我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王叔,怕不是盼著原主早點噎死?
“陛下,您怎么了?”女仆被我的冷笑嚇得一哆嗦。
“沒什么,”我躺回床上,蓋好被子,“我再睡會兒,別叫我。”
當務之急是整理記憶,順便適應一下這具身體。
擺爛,先從補覺開始。
“可是陛下,王叔殿下還在外面等著呢……”女仆小聲說。
我:“……”
說曹操曹操到。
“讓他等著。”我翻了個身,把后腦勺對著門口,“就說我剛醒,需要靜養,天大的事也得等我補完覺再說。”
當年在公司,我連老板的奪命連環Call都能頂著睡,一個王叔算什么?
女仆還想說什么,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伊莎貝拉,你醒了就該見我,躲是躲不過去的。”
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華貴長袍的中年男人走進來,正是記憶里的王叔,阿爾弗雷德。
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大臣模樣的人,一個個表情嚴肅,像是來參加追悼會的。
王叔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帶著審視:“聽說你昨天吃蛋糕噎暈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原主面對他總是戰戰兢兢,我可不吃這一套。
“怎么?噎傻了?”王叔見我不說話,語氣更差了,“連王叔都不叫了?”
“叫了就能讓國庫充盈嗎?”我懶洋洋地開口,聲音還有點啞,“還是能讓北邊的旱災自己停了?”
王叔和身后的大臣們都愣住了。
顯然沒料到一向蠢笨的女王會說出這種話。
我心里冷笑。
從記憶來看,這王國早就被這幫蛀蟲折騰得快空了,原主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管,就知道吃蛋糕和漂亮裙子。
王叔被我噎了一下,臉色沉了沉:“陛下這話是什么意思?身為女王,不思進取,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如今出了洋相,還有臉質問我?”
“哦?”我撐起上半身,直視著他,“王叔是在教我怎么當女王?”
“不敢,”王叔假惺惺地說,“但陛下至少該明白,王室的臉面不能丟。你昨天在宴會上……”
“昨天的蛋糕不錯,”我突然打斷他,語氣平淡,“尤其是奶油,甜得發膩,不知道放了多少糖。”
王叔的眼神閃了一下。
就是這個反應!
我心里咯噔一下。
原主的記憶里,昨天的蛋糕確實異常甜,當時她只顧著好吃,沒多想。
現在想來,恐怕不止是甜那么簡單。
“不過我沒胃口,沒吃多少,”我繼續說,故意觀察他的表情,“倒是王叔您,好像很喜歡那蛋糕,吃了好幾塊呢。”
王叔的臉色瞬間變得有點難看:“陛下說笑了,我只是……嘗嘗味道。”
“是嗎?”我笑了笑,掀開被子下床,“那真是巧了,我正好有點餓了,不如讓后廚再做一份?就當是……慶祝我大難不死?”
王叔的眼神明顯慌了。
“陛下剛醒,不宜吃油膩的東西,”他連忙說,“太醫說了要清淡飲食。”
“也是,”我點點頭,走到鏡子前,假裝整理頭發,“畢竟,食品安全很重要,萬一再‘噎’著了,可就不好了。”
我特意把“噎”字加重了語氣。
王叔的臉色徹底黑了。
身后的大臣們面面相覷,顯然察覺到氣氛不對。
“看來陛下確實醒了,思維很清晰。”王叔強壓著怒火,扯出一個假笑,“既然如此,關于南方領地稅收的事,還請陛下……”
“這事下午再說,”我轉過身,看向他,“我現在要洗漱,還要吃早飯。”
我指了指門口:“王叔和各位大臣要是沒事,就先回去吧。辦公時間再說公事,這是規矩。”
當年在公司,誰敢在我午休時間談工作,我能把策劃案甩他臉上。
王叔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伊莎貝拉!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沒忘啊,”我眨眨眼,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我是女王,我說了算,對吧?”
我看向旁邊的侍衛。
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穿著銀色盔甲,身姿挺拔,五官俊朗,就是表情有點木訥。
這是侍衛長,萊恩。
記憶里,他是少數對原主忠心耿耿的人,昨天原主噎暈,就是他第一個沖上去救人的。
萊恩被我看得一愣,隨即單膝跪地:“臣,聽從陛下吩咐。”
王叔:“……”
大臣們:“……”
王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哼!我倒要看看你能胡鬧到什么時候!”
其他大臣也趕緊跟了出去,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
我長舒一口氣,后背都有點冒汗。
跟這種老狐貍打交道,比應付十個甲方還累。
“陛下,您……”女仆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崇拜,“您剛才太厲害了!”
我擺擺手,累得只想癱倒:“別說了,先給我弄點吃的,餓死了。”
穿越費腦子,得補補。
“對了,”我突然想起什么,“把昨天做蛋糕的甜點師,還有負責端蛋糕的侍女,都叫到偏殿等著。”
女仆一愣:“陛下要見他們?”
“嗯,”我走到餐桌旁坐下,“我突然想起來,昨天的蛋糕好像有點不對勁。”
總不能真讓原主白死了。
雖然我現在只想擺爛混日子,但也不能讓人當傻子耍。
“還有,”我補充道,“給我準備點清淡的,比如……白粥配咸菜?”
實在沒胃口吃那些油膩的貴族食物。
女仆雖然一臉困惑,但還是恭敬地應了聲“是”,退下去準備了。
侍衛長萊恩還跪在地上沒起來。
“起來吧,”我示意他,“不用一直跪著,怪累的。”
萊恩站起身,垂著眼簾:“陛下,剛才王叔的話……”
“別理他,”我拿起一個蘋果拋了拋,“他就是見不得我醒過來。”
萊恩抬頭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我咬了一口蘋果,脆甜多汁,還不錯。
“陛下,”萊恩猶豫了一下,“您昨天說,今天要吃十只烤鵝……”
我:“……”
原主這食量,是想胖成球嗎?
“那是昨天的我,”我擺擺手,“今天的我減肥,一只都不吃。”
萊恩:“……”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被掉包的外星人。
我嘆了口氣。
看來這女王的人設,崩得有點徹底。
不過沒關系。
社畜的生存法則第一條:能躺平絕不站著,能擺爛絕不努力。
當女王,大概……也能適用吧?
我啃著蘋果,看著窗外的藍天白云。
瓦萊利亞王國是吧?
王叔是吧?
爛攤子是吧?
放馬過來。
反正我林曉,最擅長在廢墟里摸魚了。
至于那個想害原主的人……
我瞇了瞇眼。
敢動老娘的蛋糕(字面意義上的),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