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特莊園的藏書室永遠比客廳熱鬧。
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碎寶石似的光斑,四歲的布莉琪就趴在光斑里,手指戳著一本攤開的《魔法入門圖解》。
書頁上畫著會自己開門的鑰匙,她盯著看了半晌。
突然伸手去夠書架頂層的銅制鑰匙模型——那是哥哥馬庫斯的玩具,據說施過簡易懸浮咒。
指尖剛碰到鑰匙鏈,整排書架突然“嗡”地一聲輕顫。
所有書脊都轉向她,像無數雙眼睛在眨動,那串銅鑰匙自己從架子上滑下來,懸在她眼前晃悠,連帶著旁邊幾本厚書也“嘩啦啦”翻開,正好停在畫著懸浮咒的頁面。
“喂!誰動了我的鑰匙?”
馬庫斯的聲音從門口炸響,他剛練完魁地奇,球衣上還沾著草屑。
可當他看見妹妹周圍漂浮的書本和鑰匙時,后半句抱怨卡在喉嚨里,只皺著眉踢了踢地毯上的絨毛球。
“笨手笨腳的,別讓它們砸到自己。”
布莉琪沒理他,只是伸出小手,那些漂浮的書就像被牽引的魚群,紛紛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自動疊成整齊的一摞。
她拿起最上面那本,指著其中一頁問:“馬克,這個符號是什么意思?”
那是個彎彎繞繞的符號,旁邊畫著發光的蠟燭。
馬庫斯湊過來看了眼,不耐煩地說:“照明咒唄,上課會教的。”
可等他轉身去放魁地奇球袋時,卻悄悄把自己的《初級咒語手冊》放在了妹妹能摸到的地方。
母親伊索爾德進來時,正看見布莉琪對著空氣比劃。
她的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銀光,那些剛才還在漂浮的書,此刻正一本本自己“走”回書架,連擺放的順序都和原來分毫不差。
她放下不久前拿走的《古代咒語演變史》,聲音輕得像羽毛,“小心砸到自己。”
父親珀西瓦爾路過時,只是彎腰撿起地上的《魔法入門圖解》,撣了撣灰塵放在桌上。
他最近在忙家族與魔法部的古籍修復合作,袖口總沾著金箔碎屑。
卻還是在出門前,讓家養小精靈給布莉琪端來一盤蜂蜜餅干,知道她看書時總忘了吃東西。
那天晚上,布莉琪抱著馬庫斯的咒語手冊躲在被窩里。
月光從窗縫溜進來,照亮她指尖的銀光,她只是想著“讓字清楚點”,書頁上的字跡就突然變大變亮,像有人用熒光筆描過一樣。
走廊里傳來馬庫斯和朋友的笑聲,大概是在說白天魁地奇訓練的事。
布莉琪把臉埋進手冊里,聞到上面淡淡的草地氣息。
她不知道自己的魔力為何如此聽話,當她想知道“光是什么”,指尖就會冒出暖光;當她想讀懂“字的意思”,書本就會自動翻開關鍵頁。
她只知道,每次觸摸那些古老的書頁,每次盯著那些奇怪的符號,心里就會涌起一種癢癢的、甜甜的感覺,像喝了加了蜂蜜的熱牛奶。
四歲半歲的布莉琪已經能在藏書室里找到所有她想看的書了,不只是因為記性好,而是那些書似乎認識她。
只要她站在書架前想“找關于星星的那本”,第三排的《天文星象與魔法關聯》就會“啪嗒”掉在地上。
玻西瓦爾則會在檢查家族古籍時,叫上布莉琪幫忙。
那些字跡模糊的羊皮紙,只要被她的指尖碰過,就會慢慢顯露出清晰的紋路。
“弗林特家的孩子,總要有個能看懂老東西的,”他嘴上這么說,卻在布莉琪指出某張舊地圖上的符號錯誤時,悄悄把她的名字加進了家族古籍管理員的名單里。
藏書室的銅制吊燈可以跟著她的閱讀節奏明暗交替了,讀到有趣的段落,燈光就亮得像正午的太陽;碰到難懂的符號,光線便暗下來,仿佛在陪她皺眉。
可這份“默契”偶爾會失控:某天早餐時,她盯著煎蛋上的花紋出神,盤子突然自己旋轉起來,把蛋黃甩了馬庫斯一臉。
“再這么下去,你能把莊園的屋頂掀了。”馬庫斯抹著臉上的蛋黃,語氣兇巴巴的。
當天下午,珀西瓦爾帶回一位頭發灰白的老女巫。
她提著個嵌著月光石的手提箱,進門時沒打招呼,只是盯著書架上自動排列的書看了半晌,突然對布莉琪說:“伸出手。”
布莉琪照做了,指尖立刻縈繞起細碎的銀光。
老女巫從箱子里取出一小瓶透明液體,滴了一滴在她掌心,銀光瞬間收斂成溫順的光點,像被馴服的螢火蟲。
“我是艾格尼絲,”她聲音像磨過的砂紙,“接下來的時間,教你怎么管住這些‘小調皮’。”
珀西瓦爾站在窗邊,看著艾格尼絲讓布莉琪練習“讓羽毛停在指尖”。
女孩起初總控制不好力度,羽毛要么飛上天花板,要么重重砸在地上。
艾格尼絲不說話,只是用魔杖敲了敲書架,一本《魔力流導論》自動翻開,停在“呼吸與魔力共振”那頁。
布莉琪盯著書頁,突然想起父親說過“魔法像小溪,要順著它走”。
她深吸一口氣,指尖的魔力隨著呼吸起伏,那根羽毛竟穩穩懸在了半空,連艾格尼絲嘴角都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傍晚伊索爾德送茶進來時,正看見艾格尼絲用魔杖變出一團霧,讓布莉琪在霧里畫符號——每畫對一個,霧團就凝成一顆水珠,錯了就散開。
布莉琪畫得認真,鼻尖沾了點白霧,像沾了面粉的小廚師。
“艾格尼絲是古籍修復師協會的長老,”珀西瓦爾低聲對妻子說,“她年輕時能讓百年前的羊皮紙自己復原,和布莉琪的魔力特質最像。”
伊索爾德沒說話,只是把一碟蜂蜜餅干放在艾格尼絲手邊,她注意到老女巫的手指總在輕輕摩挲書頁,像在與文字對話。
第一節課結束時,艾格尼絲給了布莉琪一枚銅制戒指:“里面封著一小片‘靜石’,失控時就摸它。”
布莉琪戴上戒指,發現它會隨著魔力波動變溫,像有顆小小的心臟在里面跳動。
馬庫斯訓練回來時,正撞見妹妹對著一盆知識草練習,她指尖的銀光溫順地流入花瓣,那些符號不再亂閃,而是排成了一行工整的字:“明天就讓墨水自己寫字吧。”
“笨死了,”他把魁地奇訓練服扔在沙發上,“我三歲就會讓玩具掃帚自己飛了。”卻在布莉琪沒注意時,偷偷把戒指的尺寸記了下來,發現妹妹的手指太細,戒指總往下滑。
布莉琪摸著戒指,突然覺得那些曾經調皮的魔力,好像真的變成了需要耐心教導的小寵物。
而父親找來的這位老師,就像個懂寵物語言的馴獸師,正慢慢教她怎么和它們好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