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櫻樹的花苞鼓得像小燈籠時，林默的右臂終于能用力了。

他坐在院子里劈柴，斧頭落下時帶著風，青紋柴“咔嚓”裂開，截面露出淡青色的紋路，帶著點清苦的香。小雨蹲在旁邊，用樹枝在地上畫著圈，嘴里哼著蘇晴教她的童謠，陽光落在她發間，鍍上層淺淺的金。

“哥，蘇姐姐說賞櫻節那天有糖畫人，”小雨忽然仰起頭，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我想要個兔子形狀的。”

“好，”林默笑著應下，斧頭又劈開一根柴，“到時候哥給你買最大的。”

他心里盤算著，突破煉氣二層后，去礦洞搬礦石能多換些貢獻點，加上賣血靈草剩下的靈石，足夠給小雨買糖畫，再給蘇晴帶支靈櫻枝——她上次說喜歡靈櫻花的顏色，粉粉的，像小姑娘的臉蛋。

正想著，院門口突然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張虎帶著兩個跟班，吊兒郎當地站在門口，眼神像黏在小雨身上，黏糊糊的讓人不舒服。

“喲，這不是林大英雄嗎？”張虎嗤笑著，手里轉著根棍子，“胳膊好了？看來黑風谷的毒蝎也不過如此。”

林默把斧頭往地上一頓，沉聲道：“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張虎走進院子，目光掃過劈好的柴堆，又落在小雨身上，“聽說你突破煉氣二層了？呵，真是沒想到，廢物也有轉運的一天。”

小雨往林默身后縮了縮，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林默把妹妹護在身后，眼神冷了下來：“看完了就走，別嚇著我妹妹。”

“嚇著？”張虎像是聽到了笑話，“你妹妹長得倒俊，就是病懨懨的，可惜了。”他故意往小雨面前湊了湊，“小丫頭，跟哥哥走怎么樣？哥哥給你買糖畫，比你哥這窮酸樣能給的好多了。”

“你滾開！”林默猛地揮拳，拳風帶著煉氣二層的氣勁，擦著張虎的臉過去，打在后面的柴堆上，“咔嚓”斷了兩根柴。

張虎嚇了一跳，后退半步，隨即惱羞成怒：“你敢動手？真以為突破個二層就了不起了？告訴你，我表哥可是筑基期修士，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你！”

“那又怎樣？”林默往前走了一步，胸口的玉佩微微發燙，沉心訣的氣在經脈里流轉，讓他心里的火壓下去不少，“想動我妹妹，先過我這關。”

他的眼神太硬，像淬了冰的鐵，張虎竟一時被唬住了。跟班在他耳邊嘀咕了句“別跟他耗著，表哥還在等著呢”，張虎這才撂下句“你等著”，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林默站在原地，后背的汗把衣衫都浸濕了。小雨從他身后探出頭，小聲問：“哥，他們還會來嗎？”

“來了哥也不怕。”林默摸了摸她的頭，掌心的汗蹭在她發間，“哥現在能保護你了。”

可他心里清楚，張虎的表哥是筑基期，那是能引氣外放的修為，他這點煉氣二層的本事，真對上了，怕是連一招都接不住。

傍晚蘇晴來送藥時，林默把張虎來過的事告訴了她。蘇晴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手里的藥罐差點掉在地上：“他真提他表哥了？”

“嗯。”林默點點頭，“看樣子是想找他表哥撐腰。”

蘇晴皺著眉，在院子里踱來踱去，像只焦躁的小鹿：“不行，不能硬碰硬。筑基期修士能輕易捏碎煉氣期的丹田，太危險了。”她忽然停下腳步，眼睛亮了亮，“賞櫻節那天，外門長老會去后山巡查，張虎的表哥不敢在那時候動手。咱們……咱們那天早點去，躲在長老身邊。”

林默看著她急得發紅的眼角，心里暖又澀：“蘇師姐，這事是因我而起，不能連累你。”

“什么連累不連累的？”蘇晴瞪了他一眼，語氣卻軟得很，“咱們是朋友，不是嗎？”

朋友。這兩個字像顆小石子，在林默心里蕩開圈圈漣漪。他看著蘇晴認真的臉，忽然覺得，就算真對上筑基期修士，有她這句話，好像也沒那么怕了。

夜里，林默躺在炕上，聽著小雨均勻的呼吸聲，心里卻翻江倒海。他摸出胸口的玉佩，借著月光看上面的紋路——自從突破煉氣二層，這玉佩好像更活了，有時會自己發燙，沉心訣的氣也流轉得更順，甚至能隱約感覺到周圍的靈氣流動。

“曾祖母，”他對著玉佩低聲說，“您要是在天有靈，就幫幫我們吧。我不想小雨有事，也不想……蘇師姐出事。”

玉佩似乎燙了燙，像是在回應他。林默握緊了它，心里慢慢定下來。不管張虎的表哥多厲害，他都要護住想護的人。就算打不過，也要拼盡全力。

賞櫻節前一天，林默去礦洞搬了最后一趟礦石。管事的外門弟子看他的眼神帶著點敬畏，沒再克扣貢獻點，還多給了兩個。林默換了靈石，特意去坊市買了串糖葫蘆，裹著晶瑩的糖衣，看著就甜。

“給小雨的？”蘇晴看到糖葫蘆，笑著問。

“還有你的。”林默把糖葫蘆遞過去，臉頰有點發燙，“我看鎮上的小姑娘都愛吃這個。”

蘇晴愣了愣，接過糖葫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她低下頭，小口咬了一顆，糖衣在嘴里化開，甜得人心里發漲：“挺好吃的。”

陽光透過靈櫻樹的枝椏照下來，落在兩人身上，帶著點花瓣的清香。林默看著蘇晴嘴角的糖渣，忽然覺得，要是能一直這樣，也挺好的。

可陰影總在不經意間蔓延。

傍晚收工回來，林默剛走到山口，就看到張虎和一個穿著錦袍的青年站在那里。那青年面白無須，眼神陰鷙，身上的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筑基期！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匕首。

“表哥，就是他！”張虎指著林默，語氣里滿是得意，“不僅打了我，還搶了本該給我的血靈草！”

錦袍青年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像刀子似的刮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就是你這煉氣二層的廢物，傷了我表弟？”

林默沒說話，只是將手背到身后，悄悄捏碎了一顆蘇晴給的驅獸粉——不是用來驅獸，是想趁他們不備，撒向那青年的眼睛，能爭取點時間跑回村子，那里人多，他或許不敢動手。

“怎么？啞巴了？”錦袍青年往前走了一步，筑基期的威壓鋪天蓋地壓過來，林默的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胸口的玉佩突然爆發出一陣溫熱的光，沉心訣的氣瘋狂流轉，才勉強撐住。

“我再說一遍，”林默咬著牙，聲音發顫卻堅定，“離我妹妹遠點。”

錦袍青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抬手，一道氣勁射向林默的胸口——不是想殺他，是想廢了他的丹田！

林默瞳孔驟縮，想躲卻被威壓釘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著氣勁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一道青影猛地沖過來，擋在他身前。

“表哥！住手！”

是蘇晴！她不知什么時候來了，手里拿著把藥鋤，死死擋在林默面前，臉色白得像紙，卻挺直了脊梁。

錦袍青年的氣勁在她面前半寸停下，他皺了皺眉：“蘇晴？你護著他？”

“張師兄，”蘇晴的聲音抖得厲害，卻還是強撐著，“林默是我朋友，他沒搶血靈草，是張虎……”

“閉嘴！”錦袍青年厲聲打斷她，“一個外門女修，也敢管我張家的事？滾開！”

氣勁再次凝聚，比剛才更盛。蘇晴的藥鋤在發抖，顯然快撐不住了。林默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他猛地推開蘇晴，自己迎了上去，同時將胸口的玉佩緊緊按在掌心——沉心訣的氣和玉佩的暖流瞬間融合，順著手臂涌出去，竟在身前形成了一層淡淡的紅光屏障！

“砰！”

氣勁撞在屏障上，紅光劇烈搖晃，林默被震得后退三步，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但他沒死，丹田也沒被廢。

錦袍青年愣住了，顯然沒料到煉氣二層能接下他一擊，更沒料到那紅光屏障如此詭異。

“你……”

“我們走！”林默拉起蘇晴的手，轉身就往村子跑。他能感覺到身后那道陰鷙的目光，像毒蛇似的追著他們，卻顧不上了。

握著蘇晴的手，暖暖的，帶著點汗濕的滑。林默的心跳得飛快，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剛才那一刻，他護住了她。

跑到村口，兩人都累得喘不過氣。蘇晴看著他嘴角的血，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你傻不傻！那是筑基期的氣勁，你怎么敢硬接？”

林默笑了笑，抹了把嘴角的血：“沒事，不是接住了嗎？”他晃了晃胸口的玉佩，“多虧了它。”

蘇晴看著那枚玉佩，又看了看他蒼白卻帶笑的臉，忽然撲進他懷里，肩膀微微發抖。林默僵在那里，能聞到她發間的草藥香，能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胸口的玉佩燙得厲害，心里卻軟得一塌糊涂。

“以后不許再這樣了。”蘇晴的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

“嗯。”林默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啞得厲害，“以后……換我護著你。”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一起，像再也分不開。林默知道，賞櫻節不會平靜，錦袍青年的報復也不會缺席。可他不怕了。

因為他有想護的人。

因為他有胸口這枚會發燙的玉佩。

因為他知道，就算前路有再多陰影，總會有個人，愿意和他一起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