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櫻節的晨光裹著粉白的櫻花瓣,飄得滿山都是。
林默背著小雨往后山走,小姑娘的小腦袋靠在他頸窩,手里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糖畫,甜香混著櫻花的清冽,撲得他滿臉都是。
“哥,你看那棵樹!像不像蘇姐姐刻的兔子?”小雨指著遠處一棵歪脖子櫻樹,枝椏彎出個俏皮的弧度。
林默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剛揚起笑意,腳步卻猛地頓住了。
櫻花樹下站著三個人——張虎,他那個筑基期的表哥張岳,還有個面生的青衣修士,腰間掛著外門執事的令牌。
蘇晴說得沒錯,他們果然來了。
“林默,我就知道你會來。”張虎抱著胳膊,笑得一臉得意,“賞櫻節人多,正好讓大家看看,你這廢物是怎么被踩在腳下的。”
林默把小雨往身后藏了藏,沉聲道:“這里是賞櫻節場地,外門長老隨時會來,你們想鬧事?”
“鬧事?”張岳往前一步,筑基期的威壓像塊巨石壓過來,林默的膝蓋瞬間有些發顫,“我只是想跟你‘討教’幾招。聽說你突破煉氣二層了?正好,讓我看看你這二層有多少斤兩。”
他的目光掃過林默身后的小雨,帶著點不懷好意的笑:“這就是你那個病秧子妹妹?長得倒還清秀,可惜啊……”
“你敢動她試試!”林默猛地抬頭,胸口的玉佩燙得厲害,沉心訣的氣在經脈里瘋跑,竟硬生生頂住了那股威壓。他把小雨往旁邊的櫻樹后一推,厲聲道,“小雨,去找蘇姐姐,快!”
小雨嚇得臉都白了,卻死死抓著他的衣角:“我不!我要跟哥在一起!”
“聽話!”林默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嚴厲,指尖在她手心飛快地寫了個“跑”字。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張師兄,賞櫻節大家圖個熱鬧,何必動氣呢?”
蘇晴提著個竹籃跑過來,看到張岳,臉色白了白,卻還是擋在了林默身邊:“李師叔也在附近,要是被他看到……”
“蘇師妹,這里沒你的事。”張岳的眼神冷了下來,“我教訓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難道還要看誰的臉色?”他看向那個青衣執事,“王執事,你可是親眼看到的,是這小子先對我表弟動手,我只是在替宗門清理門戶。”
王執事摸了摸胡子,眼神在林默和張岳之間轉了轉,顯然是想偏幫張岳——畢竟筑基期修士的面子,比一個煉氣二層的外門弟子重要多了。
“林默,”王執事清了清嗓子,擺出副公正的樣子,“張師兄說你傷了他表弟,可有此事?若是真有,就趕緊賠個不是,這事也就過去了。”
“我沒錯。”林默挺直了腰板,“張虎搶我貢獻點,辱我妹妹,我教訓他是應該的。”
“你還敢嘴硬!”張虎跳了起來,“王執事你看,他就是這么囂張!”
張岳冷笑一聲,抬手就往林默臉上扇去:“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林默早有防備,側身躲開,同時抽出腰間的匕首——正是蘇晴給他的那把,蘭花刻痕在陽光下閃著冷光。他知道自己打不過筑基期,可他不能退。
“哦?還敢反抗?”張岳的眼神更冷了,指尖凝起一團白光,顯然是要動真格的,“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不要!”蘇晴猛地撲過來,想擋在林默身前,卻被張岳一把推開,踉蹌著撞在櫻樹上,籃子里的靈櫻花掉了一地。
“蘇師姐!”林默的心一緊,分神的瞬間,張岳的氣勁已經到了眼前。
他下意識地舉起匕首格擋,同時將胸口的玉佩死死按在掌心。就在氣勁快要撞上他的剎那,玉佩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沉心訣的氣像開閘的洪水般涌出來,順著匕首的蘭花刻痕流淌,竟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光盾!
“砰——!”
氣勁撞在光盾上,發出震耳的響聲。林默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發麻,匕首差點脫手,可他竟然……擋住了?
張岳愣住了,王執事也愣住了,連張虎都忘了起哄。誰也沒想到,一個煉氣二層能接下筑基期修士的一擊。
“這……這是什么法器?”王執事指著林默胸口的玉佩,眼睛瞪得溜圓。
張岳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死死盯著那枚紅光未散的玉佩,眼神里閃過一絲貪婪:“好東西!難怪你這廢物敢這么囂張,原來是靠外物!”
他再次凝聚氣勁,這次的白光比剛才更盛:“這玉佩我收了!”
林默知道自己擋不住第二擊,他把匕首塞給身后的小雨,低聲說:“拿著這個去找李師叔,就說張岳要強搶我家傳玉佩,快!”
“哥!”小雨的眼淚掉了下來,卻死死攥著匕首,“我不……”
“快去!”林默推了她一把,自己則朝著張岳沖了過去——他要為小雨爭取時間。
張岳沒想到他敢主動進攻,愣了一下,隨即獰笑著揮出氣勁。林默看著那道白光越來越近,忽然覺得很平靜。他想起爹娘臨終前的眼神,想起小雨啃著麥餅的笑臉,想起蘇晴紅著眼圈給他涂藥的樣子……這些畫面像慢鏡頭在眼前過,暖得讓他想哭。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住手!”
一個穿著灰袍的老者拄著拐杖走過來,頭發胡子全白了,卻精神矍鑠,眼神掃過張岳時,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李……李長老?”張岳的氣勁瞬間散了,臉色白得像紙,“您怎么來了?”
來的正是外門的李長老,也是李師叔的師父,在宗門里德高望重。
“我再不來,你就要在賞櫻節上殺人奪寶了?”李長老的拐杖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震得張岳踉蹌了一下。
“不是的長老,是這小子……”
“我都看見了。”李長老打斷他,目光落在林默身上,看到他胸口的玉佩時,眼睛亮了亮,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張岳,你身為筑基期修士,欺凌外門弟子,還想強搶私產,按宗門規矩,該當何罪?”
張岳的腿一軟,差點跪下去:“長老饒命!弟子一時糊涂……”
“糊涂?”李長老冷哼一聲,“罰你去思過崖面壁三個月,扣除全年月例!張虎,尋釁滋事,罰抄門規一百遍!”
張虎臉都綠了,卻不敢反駁,只能低著頭應“是”。
王執事早就嚇得躲到一邊,假裝什么都沒看見。
李長老沒再理他們,走到林默面前,目光在他胸口的玉佩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道:“你就是林默?李玄常跟我提起你,說你勤勉懂事。”
林默愣了愣,沒想到李師叔會在長老面前提起他。他趕緊拱手:“弟子林默,見過長老。”
“嗯,”李長老點點頭,“這玉佩是你家傳的?”
“是,是弟子曾祖母留下的。”
李長老笑了笑,沒再多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修煉,莫負了你曾祖母的期望。”
說完,他拄著拐杖轉身就走,粉白的櫻花瓣落在他的灰袍上,像落了場溫柔的雪。
張岳和張虎灰溜溜地跟著跑了,連頭都不敢回。
林默站在原地,后背的汗把衣衫都濕透了。蘇晴跑過來,扶住他的胳膊,手還在抖:“你沒事吧?剛才嚇死我了……”
“我沒事。”林默笑了笑,忽然想起小雨,“小雨呢?”
“我在這!”小雨從櫻樹后跑出來,手里還攥著那把匕首,小臉上滿是淚痕,“哥,我沒找到李師叔,我怕你出事……”
林默把妹妹摟進懷里,心有余悸:“傻丫頭,哥不是沒事嗎?”
蘇晴看著他們,忽然笑了,眼角還帶著淚:“好了好了,沒事了。你看,櫻花多好看,別浪費了這好景致。”
風一吹,櫻花瓣又簌簌地落下來,落在他們頭上、肩上,像蓋了層粉白的雪。林默看著蘇晴被花瓣沾濕的鬢角,看著小雨在懷里漸漸止住哭聲,忽然覺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對峙,好像也沒那么可怕了。
他知道,張岳不會就這么算了,以后的麻煩肯定還會有。可他不怕了。
因為他有胸口這枚會護著他的玉佩。
因為他有想拼盡全力守護的人。
因為在這漫天落櫻下,有人會和他一起,把日子慢慢熬成甜的。
“哥,你看!糖畫沒化!”小雨舉著手里的兔子糖畫,眼睛亮晶晶的。
林默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走,哥再給你買一個,這次買個最大的。”
蘇晴跟在他們身后,看著林默寬厚的背影和小雨蹦蹦跳跳的樣子,忽然覺得,這賞櫻節的櫻花,是她看過最美的一次。
粉白的花瓣還在落,像無數只溫柔的手,輕輕拂過這三個相互依偎的身影,把所有的陰霾,都藏進了落櫻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