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草大會的臺子搭在宗門的演武場中央,紫檀木的臺面被擦得锃亮,映著天頂的流云。各門派的藥師圍著臺子站成圈,衣袂翻飛間飄來各種藥香,有的清冽如泉,有的醇厚如酒,混在一起,竟比鎮上的香料鋪還熱鬧。
林默抱著育苗籃站在臺側,手心的汗把籃沿浸得發潮。九轉還魂草在籃里舒展著九片葉子,每片葉尖都頂著顆露珠,在陽光下閃著七彩的光——是小雨今早特意去采的辰時露,說“要讓小草像星星一樣亮”。
“別緊張。”蘇晴站在他身邊,手里攥著塊干凈的帕子,時不時幫他擦額頭的汗,“我爹說,這草的靈性比他見過的所有還魂草都足,定能鎮住場子。”
小雨擠在兩人中間,舉著那個冰狐木雕,木雕尾巴被她摸得發亮:“哥,要是有人欺負你,我就用狐貍砸他!”
林默被她逗笑了,心里的緊張散了大半。他看向臺下,李師叔和蘇藥師站在第一排,兩人正低聲說著什么,看到他望過來,都笑著點了點頭。再往遠處,趙峰被幾個嫡系弟子圍著,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眼神掃過他時,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毒。
“下一位,外門弟子林默,培育九轉還魂草。”執事的聲音透過靈力傳過來,震得臺板都嗡嗡響。
林默深吸一口氣,抱著籃子走上臺。腳步聲落在空蕩的臺面上,“嗒嗒”的響,像敲在每個人的心上。他剛把籃子放在臺中央,臺下就響起片竊竊私語。
“外門弟子也能參加?”
“聽說他這草是偷的趙家的種子……”
“看那樣子,怕不是用了什么催生的邪術吧?”
趙峰的聲音突然響起,尖得像針扎:“執事大人,這草來歷不明,說不定是用禁術催長的,怎能上臺玷污大會?”
林默的手猛地收緊。他早料到趙峰會發難,卻沒想到對方會當眾污蔑。蘇晴在臺側急得臉發白,剛要說話,卻被李師叔按住了肩膀。
“是不是禁術,驗驗便知。”林默的聲音透過靈力傳出去,比剛才執事的聲音更穩,“九轉還魂草有靈,若用禁術催長,葉尖會泛黑,根須帶血。諸位請看——”
他指尖凝起金芒,輕輕拂過草葉。九片葉子瞬間舒展開,葉尖的露珠滾落,在臺面上暈開淡淡的水漬,竟帶著草木的清香。他又小心地掀起籃底的土,露出白色的根須,干凈得像玉,絕無半分血色。
“這……”剛才質疑的藥師們愣住了,眼里的懷疑變成了驚訝。
趙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還想再說什么,卻被蘇藥師打斷:“趙少若是不信,可親自上臺查驗。只是這草嬌貴,若是被不懂行的人碰壞了,怕是要折損十年修為。”
這話戳中了趙峰的痛處——他最不擅長辨識靈草,哪里敢上臺?只能恨恨地閉了嘴。
執事走上臺,拿出個瑩白的玉盤,輕輕放在草葉上。玉盤立刻亮起柔和的綠光,盤沿浮現出一行小字:“九轉還魂草,九年生,靈性飽滿,可活死人肉白骨。”
全場嘩然。
“九年生?外門弟子能培育出九年生的還魂草?”
“這靈性……怕是比內門的首席藥師培育的還好!”
“我剛才就說嘛,這草看著就不一樣……”
林默的心徹底落了地。他看著臺側蘇晴和小雨燦爛的笑臉,看著李師叔和蘇藥師欣慰的眼神,忽然覺得,那些在斷魂崖受的傷、在藥圃流的汗,都成了此刻最亮的光。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臺角突然竄出道黑影,手里拿著個黑瓷瓶,往育苗籃里潑去——是趙峰的護衛隊長!他竟趁眾人不備,想毀掉還魂草!
“小心!”蘇晴的驚呼剛出口,林默已轉身擋在籃前。黑瓷瓶里潑出的不是毒液,是能腐蝕靈草的“化靈水”,褐色的液體帶著刺鼻的氣味,直撲他的胸口。
林默運轉《淬體訣》,金芒在身前凝成道屏障。化靈水撞在屏障上,發出“滋滋”的響,冒出陣陣黑煙。可對方是筑基初期的修為,靈力遠勝他,屏障瞬間布滿裂紋,褐色的液體濺在他手臂上,立刻燒出個血泡。
“找死!”林默怒喝一聲,胸口的玉佩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金光,曾祖母的靈力如潮水般涌來,與他自身的氣勁、《淬體訣》的剛猛靈力徹底相融。他只覺丹田一陣滾燙,煉氣四層的壁壘“咔嚓”碎裂,靈力在經脈里瘋狂游走,竟直接沖破了煉氣五層、六層……直到煉氣七層才停下!
金光裹著靈力,如同一把出鞘的劍,狠狠砸在護衛隊長胸口。對方慘叫著倒飛出去,撞在臺柱上,口吐鮮血,再也爬不起來。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臺上的林默,他手臂上的血泡還在冒煙,可周身的金光卻亮得驚人,煉氣七層的威壓散開,竟讓幾個內門弟子都下意識地后退。
“筑基期的護衛,被煉氣七層打成這樣?”
“那金光……是某種秘法嗎?”
“這外門弟子,藏得也太深了!”
趙峰臉色慘白,轉身就想跑,卻被李師叔攔住。“趙少,縱容護衛在靈草大會上行兇,按規條,該廢去修為,逐出宗門吧?”李師叔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趙峰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再也沒了往日的囂張。
執事走到林默身邊,看著育苗籃里安然無恙的還魂草,又看了看他手臂上的傷,眼里滿是贊許:“林默,你不僅培育出了九轉還魂草,更守住了大會的規矩。按例,可破格晉升內門弟子,入丹堂修行,由蘇藥師親自指導。”
蘇晴和小雨跑上臺,蘇晴拿出傷藥往他手臂上涂,眼淚掉個不停,卻笑著說:“我就知道你能行!”小雨舉著冰狐木雕,往他懷里塞:“哥,你好厲害!像故事里的英雄!”
林默抱住她們,金光漸漸散去,手臂上的疼痛還在,可心里卻暖得發脹。他看著臺下李師叔和蘇藥師欣慰的笑臉,看著那些從質疑變成敬佩的目光,忽然明白,曾祖母留下的不只是玉佩和沉心訣,更是那份“護得住想護的人”的勇氣。
“我愿意。”林默的聲音傳遍演武場,清晰而堅定,“但我有個請求——”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蘇晴和小雨身上:“我想帶著舍妹和蘇師姐,一起搬進內門的院子。”
執事愣了愣,隨即笑道:“按宗門規矩,內門弟子可攜親屬同住。準了。”
陽光灑滿臺面,九轉還魂草的小白花在風中輕輕搖曳,香氣漫過整個演武場。林默知道,這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內門的日子定有新的挑戰,曾祖母的秘密還藏在玉佩里,趙峰的余黨或許還在暗處窺伺,但他不怕了。
因為他的靈力更強了,身邊的人更近了,掌心的鋒芒,終于能為他們撐起一片安穩的天。
蘇晴幫他系好內門弟子的衣襟,指尖觸到他胸口的玉佩,輕聲說:“以后,再也沒人能欺負我們了。”
林默點頭,看著遠處的流云掠過天頂,像極了那些曾在藥圃上空飄過的云。只是這一次,他的腳步更穩,目光更遠,心里的光,也更亮了。
靈草大會的鐘聲再次響起,悠長而響亮,像在為一個外門弟子的逆襲,奏響最盛大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