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晟川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目光卻在她通紅的耳尖上停了停。
綰頤攥著書包帶的手更緊了,指尖泛白:“真的沒有……”
空氣里還飄著試卷油墨的味道,講臺旁的收卷袋已經鼓囊囊的——卷子早就收完了。他沒再多問,轉身往教室外走,白襯衫的衣角掃過門框時,帶起一陣粉筆灰混著陽光的味道。
綰頤僵著的肩膀慢慢垮下來,心臟還在砰砰亂跳,手心的汗卻還沒干。
那天放學時,天色早就被烏云壓得沉甸甸的。出校門時,小雨已經淅淅瀝瀝落下來,她和兩個同學一起往車站走,剛過拐角就看見晟川跟在后面,手里撐著把黑色長柄傘,傘面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老師好!”綰頤先注意到,輕聲打了招呼。他點了點頭,腳步放慢了些,自然而然就跟她們走成了一排。
“老師,您家住哪里?”一個同學好奇地問。
“嗯,溪尾那邊?!彼曇舯挥曷暈V得很輕,傘沿垂落的水珠順著布料滑下來,在地面敲出細碎的響。
走到站臺時,雨突然變了臉,“嘩”地一下潑下來,瞬間成了磅礴大雨。站臺的擋風玻璃上水流成線。忽然,遠處傳來公交車進站的提示音,兩道昏黃的車燈刺破雨幕,慢悠悠地晃了過來。
車身剛貼近站臺,車門“嗤”地一聲彈開,一股混雜著潮濕水汽的熱氣先涌了出來。下客的人不多,稀稀拉拉走了幾個,上車口立刻被等車的人填滿。同學們站在最前面,幾乎是被后面的人推著,腳不沾地地往車上挪,背包帶勒得肩膀發紅也顧不上。
綰頤站在人群外側,自始至終沒往前湊。她抬眼掃了下車里——過道上已經站滿了人,連后門附近的臺階都被占了,每個人都像被壓緊的罐頭,胳膊肘挨著胳膊肘。她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指尖無意識地絞著書包帶,視線落在車門處涌動的人影上。
綰頤咬了咬唇,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往站臺內側又退了退。車門“哐當”關上的瞬間,她看見同學們被擠得貼在玻璃上的臉,隨著公交車駛離,慢慢變成了雨幕里的一個小點。
雨還在下,站臺忽然空曠了不少。綰頤攏了攏被風吹亂的劉海,低頭看了看腳尖——下一班,應該會空一點吧。
站臺下只剩她和晟川,雨砸在棚上噼啪作響。他撐著一把黑色雨傘,傘面穩穩罩著自己,雨絲順著傘沿往下淌,在腳邊積起小小的水洼。
“怎么不擠上去?”他看著公交站臺的電子屏,隨口問道。
綰頤攥著書包帶的手指緊了緊,忽然抬頭,聲音細得像雨絲:“我……我也是去坐這一路車,想跟您一起等下一班?!?/p>
話說出口的瞬間,她就后悔了——臉頰燙得能煎雞蛋,連雨聲都像是在嘲笑她的莽撞。
晟川低低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混在雨珠砸向擋雨棚的噼啪聲里,像一片樹葉輕輕落在水面。他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目光落在遠處雨霧朦朧的街景上,沒說話,也沒動,卻讓綰頤懸著的心莫名定了定,只是耳尖的熱度怎么也降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