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刻意壓下去的心思,像埋在土里的種子,總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悄悄冒頭。就像此刻,窗外的梧桐葉被秋風卷得打轉,教室里的喧囂忽然低了半度——那縷熟悉的煙草味又飄過來了,像在她心尖輕輕敲了敲。
有些喜歡是藏不住的——就像每次聞到這縷味道時,胸腔里那陣不受控制的鼓噪;就像明知該保持距離,卻還是忍不住在人群里找他的影子。
晨光剛漫過巷口的老槐樹,綰頤背著書包往公交站跑,書包帶勒得肩膀生疼,指節(jié)因攥緊準考證泛著白。早高峰的擁堵正把她昨晚剛下的決心撕出細縫——必須離晟川遠一點,不能再被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攪亂了神。
忽然有輛黑色電動車“吱呀”一聲停在面前,晟川單腳支地,晨光穿過槐樹葉落在他臉上,他沒說話,只是抬了抬下巴往車后座示意,喉結輕輕滾了下,像有話堵在舌尖。
綰頤的腳步釘在原地。是他。她下意識想繞開,可考場方向的車流堵得像凝固的河。“我……”她咬著唇,抬頭時卻撞進他眼里——那里面盛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還有絲藏不住的篤定,像算準了她逃不掉。
最終還是坐上了車,綰頤手指絞著書包帶,聲音發(fā)緊:“萬一……萬一考砸了怎么辦啊?”
風里混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比上次路口聞到的暖了許多。晟川輕笑一聲,車把微微一拐,穿過飄落的梧桐葉:“考砸了?”他頓了頓,尾音拖得有點懶,“那要打屁股。”
綰頤的臉“騰”地紅了,手猛地攥緊后座的坐墊,耳尖燙得像要燒起來。電動車駛過鋪滿落葉的小巷,車輪碾過葉子發(fā)出沙沙聲,混著她驟然加快的心跳,比剛才擔心考試的慌亂,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甜。
直到某個傍晚,昏黃的路燈下,一輛電動車慢慢駛過,騎車人的側臉在燈光下晃出熟悉的弧度——是晟川。
下一秒,她的呼吸頓了半拍。
車后座的女生側坐著,淺藍的裙擺被風掃起一角,這畫面讓她剛平復的心跳再次亂了節(jié)奏,像極了她此刻懸在半空的心。電動車駛過路口時帶起一陣風,隱約混著那縷熟悉的煙草味,卻比在教室里聞到的更冷。
一周后的周六下午,林薇抱著習題冊來綰頤家,兩人盤腿坐在書桌前趕數學作業(yè)。窗外的梧桐葉落得更勤了,偶爾有幾片打著旋飄到窗臺上,像在偷聽她們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
綰頤腦子里卻莫名閃過那天傍晚淺藍的裙擺。
“林薇,”她往林薇那邊湊了湊,聲音壓得低低的,“我覺得,晟川有女朋友了。”
林薇筆尖一頓,抬眼看向她:“沒聽說啊。”
“我親眼看見的,”綰頤指尖在練習冊上無意識地劃著,“在路口,看到他騎電動車載著個女生,側坐著的,那肯定是他女朋友吧。”
林薇眉毛擰成個疙瘩,隨即又松開了:“你看錯啦,那是晟川的姐姐。”
綰頤的指尖猛地在練習冊上頓住,墨痕暈開一小團。窗外的梧桐葉“啪嗒”落在玻璃上,像誰在輕輕敲了敲——剛才還揪緊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漫上來的熱意從耳根悄悄爬到了衣領里。
綰頤“哦”了一聲,心里那點懸了好幾天的疙瘩忽然就解開了,像被陽光曬化的冰碴子,悄悄融進了暖烘烘的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