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電梯驚魂與貓鼠游戲
巔國際中心這座平靜(至少表面如此)的寫字樓里,投下了一顆深水炸彈。其威力之巨,余波之廣,遠超陸沉舟和蘇念安這對當事人的想象。
陸沉舟感覺自己徹底社會性死亡了。他頂著“排骨戰神”、“行走的糖醋炸彈”、“精準投喂者”等一系列令人聞風喪膽的綽號,以及同事們那充滿同情、憐憫、憋笑、探究等復雜情緒的目光,度過了人生中最灰暗的幾天。那5025塊錢的轉賬記錄,像一道鮮紅的恥辱柱,釘在他的手機支付記錄里,也釘在了他的心上。每次看到,他都感覺心在滴血,靈魂在顫抖。
為了撫慰自己飽受創傷的心靈(以及試圖驅散那如影隨形的“蘇念安詛咒”),陸沉舟痛定思痛,對自己的工位進行了一番堪稱“玄學大陣”的改造。
首先,顯示器正上方,懸掛了一面巴掌大的、金光閃閃(塑料感十足)的八卦鏡。據某寶賣家信誓旦旦地宣稱,此鏡乃“純陽法器”,可反射一切煞氣、晦氣、小人氣。陸沉舟虔誠地調整著角度,確保鏡面能最大范圍地籠罩自己,尤其是……通往電梯間的方向。
其次,在鍵盤托架下方,粘了一把用劣質桃木削成的、約莫手指長的小木劍。賣家附贈的開光說明書(打印版)聲稱,此劍蘊含東方神秘力量,專斬爛桃花、擋口舌是非、驅邪避兇。陸沉舟小心翼翼地把它安置好,每次敲代碼前都下意識地看一眼,仿佛能從中汲取對抗“蘇懟懟”的勇氣。
最后,也是他認為最具殺傷力的終極武器——一瓶超大號、墨綠色、散發著濃郁薄荷樟腦氣息的風油精!被鄭重其事地擺放在八卦鏡下方,瓶身上還用馬克筆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黑!狗!血!(替代)”。這是他苦思冥想后的杰作。真正的黑狗血弄不到且太血腥,風油精夠綠夠嗆夠提神醒腦(主要是嗆走霉運),完美替代!每次路過他工位的人,都會被這股直沖天靈蓋的“辟邪”氣息熏得一個趔趄,紛紛投來“此人有毒”的敬畏目光。
林遠看著陸沉舟這一套“玄學組合拳”,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老陸!你這……你這是要修仙啊?還是準備開壇做法收了樓下那位女菩薩?這風油精……‘黑狗血’?哈哈哈!你是想熏死自己還是熏死蘇總監?這味兒,方圓十米寸草不生啊!”
陸沉舟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緊了緊頭上為了遮擋油頭而戴的棒球帽(帽檐壓得極低),語氣悲壯:“你懂什么!這是戰略防御!物理攻擊(潑湯)我扛不住,精神污染(她的嘴)我頂不了,還不興我用玄學抵擋一下霉運?萬一有用呢?”他拿起那瓶“黑狗血”,虔誠地對著空氣噴了兩下,頓時,一股更加濃烈、辛辣、提神醒腦的氣息彌漫開來,旁邊的同事默默戴上了口罩。
與此同時,樓下5樓,蘇念安的工位也悄然發生了變化。
她那臺高配MacBook的屏保,從一張意境悠遠的風景圖,替換成了碩大、加粗、鮮紅色的藝術字標語:
**“防火防盜防樓上鵝!!!”**
三個巨大的紅色感嘆號,如同三把滴血的利劍,直指天花板(20樓方向)。每次電腦待機,這觸目驚心的標語就會跳出來,時刻提醒她保持警惕,遠離危險源。
她的水杯旁邊,多了一個小小的、造型別致的……尖叫雞玩偶。每當她想起陸沉舟那張油膩呆滯的臉,或者被甲方折磨得精神恍惚時,就用力捏一下那只可憐的雞。
“嘎——!!!”一聲凄厲無比、極具穿透力的雞叫聲瞬間響徹創意部,嚇得周圍同事一哆嗦。
“念安!你又捏它!”陳墨捂著耳朵抗議。
蘇念安面無表情,眼神冰冷:“練習肺活量。下次再遇到‘意外’,我的尖叫分貝必須蓋過鵝叫!”說完,又狠狠捏了一下。
“嘎————!!!”
全樓上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20樓技術部的陸沉舟陸工,與5樓創意部的蘇念安蘇總監(雖然她還不是總監,但八卦傳播中自動給她升了職),結下了潑天的梁子!起因眾說紛紜,有說陸工追求蘇總監被潑湯拒絕的,有說蘇總監方案被陸工搞黃了蓄意報復的,最離譜的版本是兩人爭奪食堂最后一份糖醋排骨大打出手……總之,結論高度統一:此二人,有潑湯之仇,不共戴天!狹路相逢,必有一傷(通常是陸工社死)!
在這種恐怖氛圍下,“電梯”,這個原本只是垂直交通工具的鋼鐵盒子,瞬間升級成了陸沉舟眼中的“高危雷區”和“社死加速器”。為了避免與蘇念安在電梯這個密閉空間里發生任何形式的、可能導致自己再次破產或社會性二次死亡的“意外”,陸沉舟毅然決然地啟動了“B計劃”——爬樓梯!
于是,云巔國際中心的消防樓梯間里,多了一道“靚麗”而悲壯的風景線。
“呼哧……呼哧……19……19層半了……快了……快了……”陸沉舟像條離水的魚,大口喘著粗氣,雙手死死抓著冰冷的金屬扶手,兩條腿如同灌了鉛,每抬一步都感覺膝蓋在哀嚎。他身上的格子衫(今天換了一件相對干凈的)后背已經濕透,緊緊貼在身上,額頭的汗水順著油膩的劉海往下淌,滴在眼鏡片上,模糊了視線。早上精心噴的“黑狗血”(風油精)味兒混合著汗味,形成一股難以言喻的、極具個人特色的氣息。
“喲!陸工!又鍛煉呢?”一個從20樓下來取快遞的同事,在樓梯轉角遇到他,憋著笑打招呼,“這身體力行低碳環保,精神可嘉啊!就是這味兒……挺提神!”同事捏著鼻子快速跑過。
陸沉舟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虛弱地擺擺手,繼續他的“朝圣”之路。他感覺自己不是在爬樓梯,而是在攀登珠穆朗瑪峰。每次爬到20樓,推開那扇沉重的防火門,他都感覺自己像歷劫歸來的勇士,需要扶著墻緩半天才能挪回工位。代價是,一整天都像被抽了筋,敲代碼的手都是抖的。
林遠對此的評價是:“老陸,你這是用生命在躲避一個女人啊!佩服!不過你這‘樓梯戰神’的稱號,怕是坐實了。樓下保潔阿姨都跟我打聽,說20樓是不是有個小伙子天天在樓梯間搞負重訓練,汗味兒挺沖……”
陸沉舟癱在椅子上,生無可戀:“滾……讓我……靜靜……”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陸沉舟化身“樓梯戰神”,蘇念安則仿佛修煉了“凌波微步”和“預判神功”。
她總能精準地捕捉到陸沉舟的電梯軌跡,并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實施“眼神殺”戰術。
比如,陸沉舟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陰影,趁午休剛過、人少的時候偷偷摸摸溜去坐電梯。他鬼鬼祟祟地按下下行鍵,緊張地左右張望,確認安全。電梯門“叮”一聲打開,里面空空如也。他心中一喜,剛要抬腳進去……
旁邊那部電梯門也“叮”一聲開了。
蘇念安踩著高跟鞋,身姿挺拔,如同優雅的獵豹,從容不迫地從里面走出來。她的目光精準地鎖定在正準備“偷渡”的陸沉舟身上,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冰冷刺骨的弧度。那雙大眼睛里,沒有任何激烈的情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帶著洞悉一切的嘲諷和“又抓到你了”的了然。她就那么靜靜地、冷冷地看著他,不發一言。
陸沉舟瞬間僵在原地,抬起的腳懸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冰冷的眼神像無形的冰錐,把他釘在了原地,尷尬得腳趾摳地。他仿佛能聽到對方無聲的嘲諷:“呵,以為躲開高峰就行了?幼稚!”
最終,陸沉舟在蘇念安那無聲的、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下,敗下陣來。他默默地、灰溜溜地收回腳,轉身,悲憤地走向了熟悉的消防樓梯入口。身后,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帶著勝利意味的冷哼。
再比如,陸沉舟掐著下班點,想等蘇念安走了再下樓。他鬼頭鬼腦地躲在公司前臺的大綠植后面,探出半個腦袋觀察電梯間動向。看到蘇念安和陳墨有說有笑地進了電梯,電梯下行指示燈亮起。他心中一松,如同刑滿釋放,立刻竄出來,按下另一部電梯的下行鍵。
電梯很快來了。陸沉舟走進去,按下1樓,長舒一口氣,感覺世界都美好了。電梯平穩下行,到達5樓時,“叮”一聲,門開了。
陸沉舟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僵硬,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她不是剛下去嗎?!難道坐電梯上來堵我?!
門口站著的,赫然是蘇念安!她似乎也沒想到電梯里是陸沉舟,微微愣了一下。但隨即,那熟悉的冰冷眼神瞬間凝聚,帶著一絲“果然如此”的譏誚。她沒有進來,只是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用那種看實驗室小白鼠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被困在電梯牢籠里的陸沉舟。電梯門因為感應到障礙物,無法關閉,發出“嘀嘀嘀”的抗議聲。
狹小的空間里,時間仿佛凝固了。陸沉舟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以及電梯門重復開合的“嘀嘀”聲。蘇念安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他,最后停留在他因為緊張而微微冒汗的額頭上,嘴角那抹譏誚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毫米。
“陸工,好巧。”蘇念安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像冰珠子砸在地上,“這是……在體驗電梯故障演習?”
陸沉舟:“……”他想就地挖個洞鉆進去!
最終,在電梯門“嘀嘀”了快一分鐘,引來其他樓層的人探頭探腦時,蘇念安才仿佛大發慈悲般,優雅地往旁邊讓了一步,示意電梯可以走了。電梯門緩緩關閉,隔絕了那道冰冷的視線。陸沉舟靠在冰涼的電梯壁上,感覺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虛脫得像剛跑完一場馬拉松。
這種貓捉老鼠、驚心動魄的戲碼,幾乎每天都在云巔國際中心的電梯間上演。陸沉舟感覺自己像生活在一部荒誕的恐怖喜劇片里,而蘇念安就是那個無處不在、自帶BGM(冰冷眼神殺)的終極Boss。
直到那個平平無奇的周三下午。
陸沉舟剛結束一個漫長的電話會議,口干舌燥,膀胱告急。他看了看時間,下午三點半,理論上屬于電梯使用低峰期。他猶豫再三,摸了摸工位上的八卦鏡和“黑狗血”風油精,給自己壯了壯膽。爬20層樓去上廁所?不,那太反人類了!他決定賭一把!
他鬼鬼祟祟地溜到電梯間,左右觀察,確認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很好!他迅速按下下行鍵,祈禱好運降臨。很快,一部電梯到達,里面空無一人!陸沉舟心中一喜,如同中了彩票,一個箭步沖進去,迅速按下1樓(大堂有公共衛生間),然后瘋狂按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合攏。就在門縫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瞬間,一只白皙修長、涂著淡粉色指甲油的手,猛地伸了進來,精準地擋住了感應器!
“嘀——!”刺耳的警報聲響起。電梯門無奈地重新打開。
陸沉舟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絕望地抬起頭。
門口,蘇念安抱著一疊厚厚的文件,臉上帶著一絲趕時間的匆忙,正皺著眉頭看向電梯里面。當她的目光和陸沉舟驚恐的眼神在空中交匯時,兩人同時愣住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空氣里彌漫著尷尬、警惕和一絲“怎么又是你”的無奈。
蘇念安顯然也沒想到電梯里是陸沉舟。她漂亮的眉頭蹙得更緊了,眼神里充滿了“真晦氣”的嫌棄。她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看電梯里唯一的乘客——那個一臉驚恐、仿佛見了鬼的“排骨戰神”。短暫的權衡后,大概是文件太重又趕時間,她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帶著一種“就當進了個有異味的儲物間”的決絕,抬腳走了進來。
她刻意站在了電梯最靠門的位置,與陸沉舟保持著對角線的最遠距離。然后,目不斜視地盯著不斷變化的樓層數字,仿佛身邊站著的是一團人形空氣。
陸沉舟則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電梯最里面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縮進墻壁里。他屏住呼吸,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眼睛死死盯著自己腳下那片狹小的空間,內心瘋狂祈禱:快點!快點到一樓!佛祖保佑!千萬別出幺蛾子!
電梯平穩下行。
20…19…18…17…
數字規律地跳動,輕微的失重感傳來。狹小的空間里,只有電梯運行的微弱嗡鳴,以及兩人刻意壓低的呼吸聲。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陸沉舟甚至能聞到蘇念安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混合了花果香和紙張油墨的味道,這讓他更加緊張。
15…14…13…
突然!
“咔噠!”
一聲輕微的、像是電路接觸不良的異響傳來。
緊接著——
嗡鳴聲戛然而止!
頭頂的LED照明燈管,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猛地閃爍了幾下!
滋啦——!
最后發出一聲不甘的哀鳴,徹底熄滅!
整個電梯轎廂,瞬間陷入一片絕對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蘇念安下意識地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
陸沉舟的心臟也猛地一抽,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黑暗!密閉!狹小的空間!還有……那個兇女人!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兩人!之前所有的尷尬、嫌棄、防備,在這突如其來的、原始的黑暗面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怎么回事?!”蘇念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在黑暗中響起,充滿了驚慌。
“不……不知道!”陸沉舟的聲音也抖得不成樣子,他摸索著想去按緊急呼叫按鈕,結果手忙腳亂中,“啪”一聲,似乎打翻了什么東西(可能是他放在角落的礦泉水瓶),液體流了一地。
“你干什么?!”蘇念安的聲音更加驚恐,在黑暗中猛地后退一步,后背“咚”一聲撞在了冰冷的電梯壁上。
“我……我沒干什么!按按鈕!找緊急呼叫!”陸沉舟也慌了,在黑暗中胡亂摸索,手指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感覺黏糊糊的(可能是打翻的水)。
“別亂動!”蘇念安的聲音帶著哭腔,“這電梯是不是壞了?我們會不會掉下去?救命啊!”極致的黑暗和密閉空間,放大了她所有的恐懼。什么“鵝叫”,什么“潑湯”,什么“蘇懟懟”,此刻統統被最原始的求生欲和恐懼感取代。
“冷靜!蘇小姐!冷靜點!”陸沉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雖然他的聲音也在抖,“先別慌!找緊急按鈕!”他也顧不上什么距離感了,憑著記憶向電梯控制面板的方向摸索過去。
黑暗中,兩人的呼吸聲變得異常粗重和清晰,如同拉動的破風箱。恐懼像粘稠的液體,充滿了整個轎廂。蘇念安似乎因為過度害怕,身體在微微發抖,牙齒都在打顫。
陸沉舟終于摸到了控制面板,手指顫抖著按向記憶中那個醒目的紅色按鈕!
**嘟——嘟——嘟——**
一陣單調而刺耳的蜂鳴聲在狹小的空間里響起,打破了死寂。
“喂?喂?有人嗎?電梯壞了!我們被困在10樓了!”陸沉舟對著通話口,聲音嘶啞地喊道。
蜂鳴器里傳來一陣滋滋啦啦的電流聲,然后是一個斷斷續續、不甚清晰的男聲:“……收到……10樓……電梯故障……正在……排查……請保持……冷靜……不要……扒門……”
信號斷斷續續,但總算得到了回應。
陸沉舟稍微松了口氣,對著蜂鳴器喊:“知道了!請快點!”
他松開按鈕,蜂鳴聲停止。電梯里重新陷入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兩人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在密閉的空間里無限放大,交織在一起。
“他們……什么時候能來?”蘇念安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在黑暗中弱弱地響起,充滿了無助,完全沒有了平時那副伶牙俐齒、咄咄逼人的氣勢。
陸沉舟背靠著冰冷的電梯壁,慢慢滑坐到地上(避開那灘打濕的地方),感覺渾身脫力。黑暗中,他看不清蘇念安的表情,但那聲音里的恐懼和無助是真實的。
“應該……快了吧。”他干巴巴地安慰道,自己心里也沒底。他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屏幕亮起微弱的光,勉強照亮了他周圍一小片區域。他看到自己手上沾了些黏糊糊的水漬(大概是礦泉水),褲子上也蹭濕了一塊。
借著這點微弱的光,他下意識地看向蘇念安的方向。
只見她蜷縮在電梯門對面的角落里,雙臂緊緊抱著自己,頭埋在膝蓋上,身體還在微微發抖。那疊厚厚的文件散落在她腳邊。平時那個氣場強大、眼神能殺人的蘇總監,此刻脆弱得像只受驚的小獸。
陸沉舟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潑湯的憤怒,被投訴的憋屈,爬樓梯的辛酸,此刻似乎都淡去了不少。在這種情境下,他們不再是勢同水火的仇人,只是兩個被命運(和故障電梯)關在一起的、同樣恐懼的倒霉蛋。
他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用手機屏幕那點微弱的光,照了照自己旁邊一小塊還算干燥的地面,聲音有些干澀地開口:
“那個……蘇小姐……地上涼……要不……你坐過來點?這邊……好像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