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在尚一品吃過飯后，周日上午K就接到了卓為HR的電話，通知下周一就來上班，以實習生的身份。

入職第一天，K就感受到了和銀行實習完全不同的氛圍。卓為的咨詢師，從工位走到討論室都健步如飛，仿佛慢一點就趕不上火車；卓為的員工，從總監到實習生幾乎從不準時下班…另外，咨詢公司的團隊更靈活一些，跟著項目走，而不是固定分成部門小組。

不過有一點變化，對K比較友好，咨詢公司的人除了見客戶穿得正式一點，大多數時候都是襯衫T恤等寬松的便服，這讓只有一套正裝并且非常不喜歡化妝的K感到自在不少。

這次臨時性招實習生是因為Sofia的團隊新接了一個祛痰劑項目，而之前手頭還有一個手術縫線的項目沒結束。Sofia團隊兩個高級咨詢師，分別帶了一個實習生，直接領導K的高級咨詢師叫Lynn，而Lynn直接對Sofia負責。

一上午，Lynn給K布置了三項任務——寫醫生訪談大綱、整理市面上最常見的5種祛痰劑的特點和用Excel分析上半年甲方的銷售數據。

要知道，2小時前，K連祛痰劑這個名詞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現在已經能把市面上大多數祛痰劑特點列表呈現了。

中午12：15，K把剛剛整理好的excel表格發給了Lynn，這才注意到1小時前的一條未讀信息。

“聽說你被卓為錄用了，晚上請你吃飯慶祝一下？”

K看了一眼范木發來的微信，苦笑了一下，飛快地打字回復：

“謝謝學長，不過我可能沒有吃飯的時間...”

“咨詢好忙啊...感覺事情根本做不完orz”K連發了兩條。

“有沒有可能是你技術不行？”

本以為會收到安慰，或者至少是同情，K被對方的這句回復弄得猝不及防，又有點哭笑不得。

“晚上下班后，到公司樓下的星巴克，我幫你提升一下效率。”

“放心，我技術很好的。”

發完這兩條消息，范木就消失在了微信里。留下K對著手機屏幕，一臉黑線。

……

BIC就在國金樓上，和卓為所在的大樓只隔了一個十字路口。范木坐在星巴克的一個帶電源插座且正好能看到入口的圓桌旁，一邊修改著策劃案，一邊時不時抬頭看看。

19點20分，只見一個著淺藍色上衣，淺色碎花下裙的女子，雙手抱著筆記本電腦，正賣力地用臉和上身推擠星巴克的側門。

范木不禁覺得有點好笑，快步走上前去，幫她拉開門，接過電腦放在自己對面。

“只有巧克力可頌和肉醬面，先把肚子填飽再加班。”范木不容分說地把食物堆在K的面前，還順手把電腦往邊上推了推。

“謝..謝了。”中午只啃了半塊面包的K，來不及客氣地狼吞虎咽起來。范木低下頭，認真加著班，也沒說話。

把意面的空盤子往隔壁空座上一放，K有些賭氣似的打開筆記本電腦，一只手拿著鼠標一陣狂按，另一只手還攥著半塊可頌。看到K開始工作，范木默默走到她身后。盯著看了一會兒，

“格式刷不是這么用的，”他忽然開口。他抓過她電腦，手指輕點，按住Alt鍵拖動標尺線，她剛才死活調不好的項目符號縮進，瞬間就服服帖帖。混亂的文本像中了緊箍咒瞬間歸位，干凈得像儀仗隊方陣。

緊接著，敲擊聲變成了驟雨落下的前奏。Excel、PowerPoint、Visio三個窗口在屏幕上瘋狂起舞，不是切換，是撕裂再縫合。左手ALT+Tab快得帶出殘影，右手卻在觸摸板上精妙如繡花。一組沒頭緒的數據被他甩進透視表，手指在ALT鍵與方向鍵間彈跳，仿佛在給鍵盤點穴。快捷鍵組合連珠炮般砸進空氣——Ctrl+Shift+方向鍵全選、F9刷新、Alt+F1生成圖表……他根本不用眼睛確認，指關節就知道該落在哪里。

數據透視表生成柱狀圖的瞬間，他左手已經拎起鼠標。手腕輕輕一扭——噠噠兩聲清脆點擊——柱體顏色被調成BIC藍和淺灰的經典漸變，像隨手抹平絲綢上的褶皺那般輕盈。K一時竟有些看呆了。

“沒什么了不起的，唯手熟爾。”他慢慢地說，“你可以買一本《Office軟件操作指南》，然后在實戰中慢慢練習，很快就能掌握的。我初中時候就有買過，下次可以帶給你。“

說完，他放下K的電腦，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K認真地點點頭，邊忙著回憶剛剛范木使用的快捷鍵，邊笨拙地操練才學到的技術…

那天之后，范木和K經常會一起在星巴克加班到深夜，K的技術也在不知不覺間快速提高著。

……

“思恬，我最近都不怎么在寢室看到你了。”周日清晨的陽光灑進S大西區308寢室，室友依兮在床上玩著最新的換裝游戲，向K喊道。

“誰叫你這個小懶蟲每天都起那么遲的呀。”

“研究生銜接課都安排在每天下午，我起那么早干啥。”

“我去圖書館寫開題了，五點回來，晚上一起去吃二食堂的燜肉面。”K背上書包，帶上寢室門。

自從在卓為實習以來，K每周一要上一整天學院的專業課；周二到周四雷打不動去卓為實習，晚上和范木一起加班，通常12點才會回到寢室；周五是和導師見面探討畢業論文的日子；周六還要去給一個小男孩做英語家教，本不想繼續帶了，奈何小男孩的媽媽是K德語老師的好友，K從大一暑假就開始帶他了，終是舍不得。

K感覺自己就像DC動畫里的超人少女一樣，每天都奔忙于各個角落，用自己超凡的能量，拯救世界。

另一邊的范木，已經連續半個月每天只睡5小時，但是他依然堅持每周二到周四晚上去陪小實習生K加班，然后雷打不動目送K坐上回學校的末班地鐵，再匆匆回家。

【S大第二食堂】

“我覺得南京東路的和家撈面都不如咱們學校的燜肉面...”K滿足地咬了一大口蓋在面上的那塊肥而不膩的燜肉，抹抹嘴道。

“是嘛？和家的炸蝦還有冰芯蛋我覺得還是很有特色的。”正宗吃貨依兮公正地評論道。

“可能你說的對吧，反正我每次去和家吃飯的時候，老板都在我耳邊不停地說項目，我都不記得他們家的炸物啥味道了。”超人K無奈地嘆了口氣，吸溜了一根面條，又去冷柜里取了兩瓶冰豆漿…

“你說你實習那么拼干什么，就那么點實習工資，也就勉強夠路費加飯錢吧。感覺你最近都瘦了呢。”依兮仔細端詳了K一眼。

“跟你說，管理咨詢真的好鍛煉人啊，我感覺最近這個月學到的東西，一篇2000個words的申請文書都不夠寫的。”K興奮地說，兩眼炯炯有神。

見依兮不搭理自己。K補充道：

“真的，老板夸我現在畫片子速度快了不少，整理的產品信息表也越來越professional了。”

“是啊，你說話也越來越像那些浮夸的consultant了。”依兮抿了一口豆漿，翻了個白眼。

暮色漸染，靜思湖便像半塊沁在清水里的青玉，溫潤地臥在校園一角。晚風拂過，水波慵懶地蕩開，揉碎了天際最后一抹玫瑰色的云霞，也揉碎了岸邊垂柳的倒影。

幾對小情侶散落岸邊，身影被鍍上一層柔軟的金邊。沒有高聲喧嘩，只有竊竊私語混在細碎的晚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