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江清竹伸手拿起手機,關掉鬧鈴,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半。
窗外的天光已經透進白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亮斑,房間里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綿長而平穩。
這一覺睡得太沉,沉到連夢都沒做。
江清竹坐起身,被子從肩頭滑下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她揉了揉額角,赤腳踩在木地板上,涼意讓她徹底清醒。走到衣柜前,推拉門“吱呀”一聲輕響,里面掛著幾套衣服,都是簡潔的款式,看得出是精心挑過的。想來小姨在每間房都備了幾套。
她隨手抽了件米白針織衫和黑色直筒褲,指尖劃過針織衫的紋路,柔軟又貼身。穿好衣服時,窗外的雪已經停了,陽光透過薄云灑下來,在雪地上折射出晃眼的光。
抓起包出門時,走廊里靜悄悄的,左右兩間房的門都關著,像沉在晨霧里的貝殼。
樓下的空氣帶著雪后特有的清冽,她抬手攔了輛出租車,報出公司地址時,聲音還有點剛睡醒的微啞。
車窗外的街景往后退,雪堆在路邊化成水洼,映著來往的車影。江清竹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飛快,發給范西格:醒了記得把車給我開到公司去。
江清竹推開辦公室門時,晨光正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割出幾道亮紋。她將包往桌角一放,轉身對著外間工位上的卓黎揚了揚下巴,:“卓黎,等下聯系下送貨公司。”
她邊說邊點開手機備忘錄,調出昨晚存好的新地址,轉發給卓黎:“我以前住的小區,衣柜里的衣服、鞋架上的鞋,還有書房那幾個箱子,全搬到這個地址。跟師傅說清楚,易碎品標重點,別磕碰了。”
“好的老板。”
“等下再把我發你的文件打印兩份”江清竹把手機里的文件發給卓黎,又說道,“手頭事情忙完后,跟我去個地方。”
卓黎心里大概有了數,點點頭:“明白,保證您出發前備好。”
江清竹“嗯”了一聲,轉身坐進辦公椅里,指尖已經落在鍵盤上,屏幕亮起時映出她眼底的專注。
車剛駛出地庫,陽光斜斜地打在卓黎臉上,她手里的平板還亮著,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放大,剛壓下去的音量又差點破功:“老板!您說的是蔡祈言?!”
剛剛她把昨晚發生的事情全都說給卓黎聽了。
江清竹正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聞言側過頭,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示意她看向前排的司機:“小點聲。”
卓黎立刻捂住嘴,眼睛卻瞪得更大,從指縫里漏出氣音:“所以……您是要去簽他?”見江清竹點頭,她手里的平板差點滑下去,連忙攥緊,指尖在屏幕上飛快滑動,“老板您是不知道他現在多火!”
屏幕上彈出蔡祈言的資料頁,置頂的是他上個月發布的自創單曲封面——黑白色調,他穿著簡單的白T,側臉對著鏡頭,左耳的銀釘在暗夜里閃著光。
卓黎把平板遞過去,聲音壓得更低,卻藏不住激動:“他早年是唱跳愛豆出身,長得又帥,業務能力又好,對待粉絲也好,真的是實實在在的流量明星,后來……三年前被全網黑,才淡出視野去了國外。”
江清竹的指尖落在屏幕上,劃過他的照片,一張一張的看。
“誰知道他在國外直接轉型了!”卓黎的語速像打機關槍,“不跳了,專攻創作,去年發的第一首英文單曲就沖上榜首,這次回國前發的第二張專輯,上線三天破了全球流媒體紀錄,現在全網都在刷他的歌!”
她頓了頓,點開一條新聞,“您看,光是想搶他代言的品牌,就從奢侈品排到快消,更別說綜藝、影視邀約,資源多到能堆成山。”
卓黎抬眼,看見江清竹盯著屏幕出神,語氣里多了幾分忐忑:“昨晚萃溪閣里,星群、恒茂那些大百貨的老總都在,萬一他們已經先下手了……老板,咱還有勝算嗎?”
車駛過一個路口,紅燈亮起時,江清竹抬起頭,目光落在窗外雪后初晴的天空上,云層被陽光染成淡淡的金。
她把平板遞回去,指尖還殘留著屏幕的微涼,
嘴角勾起一點極淡的弧度:“總要試試。”
卓黎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么,但看著老板的側臉,莫名讓她安心,老板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
一大早蔡祈言就已經坐在辦公室的沙發里了。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得飛快,黑白棋子在虛擬棋盤上無聲交鋒,連陽光落在他發梢都沒抬眼。
“不是,你這是怎么了?”華南推門進來時手里還捏著保溫杯,看見他這副模樣差點把杯子甩出去,“平常不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幾步湊過去,伸手就往蔡祈言額頭上探,“沒發燒吧?”
蔡祈言頭都沒抬,偏了偏臉躲開他的手,指尖落下最后一顆黑子,屏幕彈出“勝利”的提示音。“沒事。”聲音淡淡,聽不出情緒。
華南狐疑地盯著他,剛要追問昨天到底選沒選好合作方,辦公室門就被輕輕敲響了。
“進。”蔡祈言隨手把手機揣進兜里,指尖還殘留著屏幕的微涼。
助理小周抱著文件夾進來,:“華總,外面有位女士說代表公司來談合作,這是她的名片。”遞過來的名片是啞光黑的,燙著銀字——譽境,江清竹。
華南接過來念了一遍,眉頭立刻皺起來:“譽境?國外那個?”
蔡祈言正低頭翻著助理剛送來的行程表,抬眼看著他:“嗯,國內分公司五年前落地的。”
華南把名片往茶幾上一拍,皮質桌面發出悶響,“可這不是來晚了嗎?昨天不都答應他們了?你告訴他們,我們已經……..”
話還沒說完,就被蔡祈言打斷了,他用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叩了叩,聲音不高,卻帶著點銳度,“真不知道譽境呢?”
華南愣了愣,摸著后腦勺把名片翻過來又看了看:“真不知道。”他轉頭看向蔡祈言,“但咱們昨天不是和他們說好了嗎?在他們幾家公司之間選一個,雖說還沒想好是哪個,但總不能臨時變卦吧?”
蔡祈言靠回沙發里,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黑眸里映著窗外的光,卻沒什么溫度:“我什么時候說要簽給他們了?”
“你……”華南指著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半天,最后還是泄了氣,“行吧行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他轉向小周,擺了擺手,“請她們進來吧。”
小周應聲退出去時,華南還在嘟囔:“早知道你要變卦,昨天何必讓那群人圍著……”
蔡祈言沒接話,目光落在茶幾上的名片上。黑底銀字的“江清竹”三個字,像枚細針,輕輕刺向他。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敲在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
卓黎跟在江清竹身后,指尖攥著文件夾的邊緣都泛了白。來之前她翻遍了蔡祈言的照片,可真見了真人,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坐在沙發里,穿著灰色衛衣,露出的腕表在光線下泛著冷光,明明是慵懶地靠著,卻像幅被精心框住的畫,連晨光落在他睫毛上的弧度都恰到好處。
“快請坐。”華南最先回神,手忙腳亂地往旁邊挪了挪,目光在江清竹和蔡祈言之間打了個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江清竹在對面沙發坐下,脊背挺得筆直,米白針織衫襯得她脖頸線條干凈利落。她側頭朝卓黎遞了個眼色,卓黎從包里把合同拿出來,放在茶幾上。
江清竹的目光落在蔡祈言身上,他正低頭劃著手機,側臉的線條冷硬如刻。她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語氣聽不出波瀾:“您好,我是江清竹,譽境的總裁。想必昨天我們已經見過了,您對我應該還有印象。”
“!”卓黎猛地抬頭,手里的筆差點掉在地上,心里炸開一串煙花,老板你倆不僅見過,還瞞著我?
華南剛端起茶杯要喝,聞言“噗”地一聲差點噴出來,杯子往桌上一放,張大了嘴巴看向蔡祈言,又轉向江清竹,眼神活像見了鬼:“你、你們昨天見過?”
蔡祈言這才抬起頭。黑眸掃過江清竹的臉,睫毛垂落時投下的陰影恰好遮住眼底的情緒,左耳的銀釘在光線下閃了閃。他放下手機,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了敲,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有嗎?”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她,像是真的在回憶,末了才慢悠悠補充:“昨晚走廊太黑,沒看清。”
江清竹臉上的笑意沒淡,只是眼尾幾不可察地挑了下。
江清竹沒戳穿他,只是將笑意斂進眼底,目光像淬了晨光的琉璃,直直落在他臉上,不閃不避:“那現在呢?看清了嗎?”
蔡祈言的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兩秒。日光透過百葉窗,在她臉頰投下細碎的光斑,能看見絨毛被光染成淺金色,皮膚白得像剛剝殼的荔枝,連耳尖那點淡粉都清晰可辨。長發松松地披在肩后,發尾微卷,隨著她說話的動作輕輕晃動,添了幾分柔和。
他喉結微不可察地滾了滾,聲音比剛才低了些:“看清了。”
江清竹指尖在合同邊緣一推,米白色的文件袋滑到他面前,發出輕響。“我相信您知道我們的來意。”
她身體微微前傾,語氣里的從容混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譽境想和您達成獨家合作,您接下來發行的歌曲,只能在我們門店播放。”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華南驚得微張的嘴,繼續道:“作為回報,譽境將為您提供國內外的旗艦館場地,全年免費用于您的創作分享會;宣傳資源向全球門店傾斜,包括大屏廣告和會員推送;至于酬勞——”她抬眼看向蔡祈言,“他們給的價錢,我出三倍。”
“三、三倍?!”華南手里的茶杯“哐當”撞在茶幾上,茶水濺出來都沒顧上擦,他掰著手指頭數,又覺得不對,干脆瞪大眼睛看向蔡祈言,那眼神活像在說“這女人瘋了嗎”。星群開的價已經很高了。三倍……這數字砸下來,幾乎能買下半條商業街了。
蔡祈言卻沒看華南,只是瞇起眼睛,黑眸里的光收得極細,“你知道他們給的價是多少嗎?”他的聲音里帶著點玩味,指尖在合同上輕輕敲了敲。
江清竹靠回沙發里,指尖漫不經心地拂過針織衫袖口的紋路,動作輕緩得像在撫平一道不存在的褶皺。日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她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影,襯得那截手腕愈發白皙。
“錢不重要。”她重復道,聲音比剛才沉了些,像浸了晨露的玉石,清透里帶著點溫潤的重量。
抬眼時,目光穩穩落在蔡祈言臉上,沒繞彎子,字字都往實處落,“重要的是您。”
她頓了頓,視線掠過他手邊的合同,又折回來,眼底映著窗外的天光,亮得像盛了片湖:“你很耀眼,我們需要你。”
華南在旁邊聽得直點頭,又覺得不妥,趕緊收住,這話說得太實在了,比星群那些“砸錢買曝光”的承諾,戳人的地方精準多了。
蔡祈言指尖在合同邊緣停住,黑眸里的漫不經心淡了些。他看著江清竹,她的睫毛很長,被日光照得半透明,
“江總倒是會說話。”蔡祈言指尖夾著筆,目光掃過合同末尾的簽名處,沒再多看條款,筆尖在紙上劃過利落的弧度,“蔡祈言”三個字剛勁有力,帶著點肆意。
卓黎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就這?看都不細看就簽了?這對養眼的俊男靚女不嗑都對不起我自己!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住。
江清竹站起身,伸出手,指尖微涼:“合作愉快。”
蔡祈言也跟著起身,身形比她高出一個頭,目光沉沉地鎖著她,握住她的手時,指尖刻意停頓了半秒,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