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15，遲安安的MINICooper緩緩駛入ZT基地停車場。

車燈熄滅后，她沒急著下車，而是對著遮陽板的化妝鏡最后檢查了一遍妝容——這是她第一次以“女朋友“身份正式亮相，雖然只是契約關系。

“淡一點...再淡一點...“遲安安用指腹抹開唇釉，草莓色的膏體在唇瓣上暈染出自然血色。

昨晚陸灼發微信說今天有拍攝任務，可能會被官方攝影師跟拍。

想到這里，她又不放心地檢查了保溫箱里的蛋糕——今天特意做了心形草莓裝飾，每顆草莓尖都蘸了金粉。

手機震動，鎖屏跳出微信提醒：

【Z：到了？】

【Z：側門指紋鎖錄了你指紋】

遲安安耳根一熱。這是要把她權限提升到“家屬“級別？她捧著手機斟酌回復時，又一條消息跳出來：

【Z：直接來三樓影棚】

三樓影棚燈火通明，遲安安抱著保溫箱站在電梯口，被眼前的陣仗嚇住了——至少十臺攝像機對著中央布景區，打光板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場記拿著分鏡腳本跑來跑去。

而陸灼就坐在布景中央的高腳凳上，任由化妝師給他補妝。

“來了？“陸灼抬眼看見她，嘴角微揚。他今天穿了件深紅色絲絨襯衫，領口兩顆扣子沒系，露出鎖骨凹陷處那顆小痣。

化妝師正給他噴定型噴霧，細密的水珠在發絲間閃閃發亮。

遲安安站在原地不敢動，社恐本能讓她想縮回電梯里。

陸灼卻已經起身走來，接過她手中的保溫箱：“今天拍戰隊宣傳片。“他聲音很低，帶著剛做完造型的克制，“有個環節需要你出鏡。“

“我？“遲安安聲音發顫，“合同沒說...“

“補充條款第6條，“陸灼單手打開保溫箱，看到心形草莓時眼睛亮了一下，“'配合俱樂部合理宣傳活動'。“

遲安安這才注意到布景區搭了個迷你甜品臺，上面擺著“甜度自由“的招牌和各式烘焙工具。

攝影師走過來打量她：“這就是灼神女朋友？比直播里還可愛。服裝組！給小姐姐找套搭配的衣服！“

五分鐘后，遲安安被塞進更衣室。手里是條酒紅色絲絨連衣裙，領口和袖口綴著細小的珍珠——明顯和陸灼的襯衫是情侶款。

她換好衣服出來時，聽見工作人員小聲議論：“灼神親自挑的，連珍珠數量都要數清楚...“

“自然一點，就當我不存在。“攝影師蹲在地上找角度，“小姐姐把手放在灼神肩膀上——對，就是這樣！“

遲安安的手指剛碰到陸灼的襯衫面料，就觸電般縮了一下。絲絨質地比想象中柔軟，底下包裹著的肩肌卻緊繃如鐵。陸灼突然抬手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溫度透過布料傳來：“緊張？“他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

“人...人多。“遲安安盯著自己腳尖，酒紅色瑪麗珍鞋在聚光燈下泛著柔光。這是今早特意換的新鞋，后跟處還貼著防磨貼。

陸灼拇指在她手背輕輕摩挲：“看我。“等遲安安抬頭，他突然湊近，“昨晚教你的，還記得嗎？“

呼吸交錯間，遲安安聞到他唇齒間薄荷糖的味道。昨晚視頻通話時，陸灼確實教過她“情侶營業技巧“——如何對視三秒不臉紅，怎樣“不經意“地肢體接觸。但理論歸理論，真到了實戰環節，她的大腦還是死機了。

“三、二、一...“陸灼突然倒數，然后在她唇角極輕地碰了一下，“笑。“

遲安安條件反射地揚起嘴角，閃光燈在此時亮成一片。這個吻快得像錯覺，卻讓她從耳根紅到鎖骨。場外傳來工作人員的起哄聲，陸灼卻已經恢復正經表情，只有眼底藏著得逞的笑意。

“完美！“攝影師翻看樣片，“灼神女朋友看鏡頭的表情太甜了！再來組喂蛋糕的鏡頭！“

遲安安機械地切蛋糕，刀尖在芝士層劃出整齊的切面。陸灼突然握住她拿刀的手：“我來。“他站在她身后，胸膛幾乎貼著她的后背，雙臂環過來完成切割動作。這個姿勢像極了背后擁抱，遲安安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呼吸。“他低聲提醒，“你憋氣三十秒了。“

拍攝間隙，遲安安躲到休息區角落深呼吸。化妝師遞來溫水：“小姐姐和灼神在一起多久了？他看你的眼神好專注。“

遲安安被水嗆到，腦海里閃過合同上的日期：“三...三天。“嚴格來說是契約生效后的72小時。

“哇！那還在熱戀期呢！“化妝師眼睛發亮，“怪不得灼神今天特意要求重化三次唇妝，說顏色不夠'草莓'。“

遲安安捏著紙杯的手一抖。她今天確實涂了草莓色唇釉，而陸灼剛才那個似有若無的吻...

“累不累？“陸灼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手里拿著她的保溫杯——杯身上貼著“安安專屬“的標簽，是昨天他讓老林特意訂制的。遲安安接過杯子，發現水溫剛好是可以入口的溫熱，杯底沉著兩片檸檬。

“還好...“她小聲回答，突然注意到陸灼左手無名指多了枚素圈戒指，“這是...？“

“道具。“陸灼轉動著戒指，銀光在指間流轉，“不過...“他忽然摘下戒指，托起遲安安的左手，“幫我保管？“

冰涼的金屬圈滑入遲安安掌心，內側刻著極小的“Z&A“。她心跳漏了一拍，這是...情侶對戒？可合同里沒說要做到這種程度。

“戴著。“陸灼突然說，“下一場要用。“

果然只是道具。遲安安松了口氣，卻又有說不清的失落。

她剛要把戒指戴到右手，陸灼卻攔住她：“左手無名指。“語氣不容置疑，“特寫鏡頭。“

戒指尺寸意外地合適，像是專門為她定制的。遲安安盯著手指上那圈銀光發呆，直到場記喊他們繼續拍攝。

最后一個鏡頭是“情侶烘焙教學“。遲安安站在料理臺前演示打發奶油，陸灼從身后環著她，雙手覆在她手上一起操作打蛋器。

這個姿勢讓他的呼吸直接拂過她耳尖，雪松香氣無處不在。

“放松。“陸灼的聲音震動著她的背脊，“你僵硬得像塊冷凍黃油。“

遲安安試圖集中注意力在奶油上，但陸灼的指尖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她的手腕內側，那里是脈搏最明顯的位置。奶油漸漸出現紋路時，他突然問：“知道為什么要做這個環節嗎？“

遲安安搖頭，發絲掃過他下巴。

“下周是你生日。“陸灼的聲音很輕，“戰隊要發祝福微博。“

遲安安手一抖，打蛋器濺起幾滴奶油，落在陸灼襯衫袖口。她慌忙去擦，卻被他捉住手腕：“別管它。“陸灼帶著她完成最后幾下攪拌，“23歲生日快樂，提前說。“

遲安安眼眶突然發熱。她從未告訴過陸灼自己的生日，連老林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是...他記得，記得十年前那個在小學校門口分他棒棒糖的女孩的生日。

“Z老師！“攝影師突然喊，“最后補個情侶pose！“

陸灼轉身面對鏡頭，很自然地摟住遲安安的腰。她下意識把手搭在他肩上，無名指的戒指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再近一點！“攝影師指揮，“對！灼神低頭看女朋友！“

陸灼配合地低頭，目光落在遲安安唇上。這個角度在旁人看來曖昧至極，實際上他卻在她耳邊輕聲說：“合同補充條款，配合生日驚喜，報酬是工作室全套進口設備。“

遲安安瞪大眼睛。這算什么？契約戀愛中的額外條款？

“閉眼。“陸灼突然命令。

遲安安下意識服從，隨即感到一個輕柔的吻落在眼皮上——比羽毛還輕，卻燙得她睫毛顫抖。閃光燈在此時亮起，記錄下這個“真情流露“的瞬間。

拍攝結束已是凌晨5:30。遲安安在更衣室換回自己的衣服，發現裙兜里多了張折疊的紙條。展開后是陸灼的字跡：

「ToA：

23歲生日禮物在B2停車場17號車位。

密碼是你離開杭城那天的日期。

——Z」

她的心臟狂跳起來。離開杭城那天...是2013年8月23日。這么巧？剛好有“23“這個數字？

B2停車場17號車位停著一輛罩著防塵布的龐然大物。遲安安輸入0823，防塵布滑落的瞬間，她捂住嘴——竟是一輛粉白配色的定制甜品車！車身印著“甜度自由“的LOGO和可愛的草莓圖案，后車廂展開就是專業操作臺。

手機適時震動：

【Z：喜歡嗎？】

【Z：可以開去音樂節、漫展、婚禮...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遲安安眼眶濕潤，手指顫抖著回復：

【安安：太貴重了...合同里沒有這條】

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閃爍了很久，最后發來的卻是一條語音。陸灼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熬夜后的沙啞：“還記得十年前你說過什么嗎？'長大要開一家會走路的甜品店'。現在，你的店會走路了。“

遲安安的眼淚終于落下來。她從未想過有人會記得她兒時的隨口一說，更沒想過這個人會是陸灼。甜品車的鑰匙上掛著個小草莓掛墜，翻過來刻著“A&Z“。

駕駛座上放著另一個禮物盒，打開是一本手工相冊。

第一頁貼著泛黃的小學合照——扎羊角辮的女孩和穿白襯衫的男孩站在校門口，手里拿著同款棒棒糖。照片旁邊是陸灼的字跡：「找到你了，我的小太陽。」

回程路上，遲安安開著MINICooper跟在甜品車后面。晨曦為兩輛車鍍上金邊，像是某種隱喻。等紅燈時，她忍不住摸了摸無名指上的戒指——拍攝結束后她忘了還回去，陸灼也沒要。

手機響起特別提示音：

【Z：戒指不用還了】

【Z：補充條款：契約期間需時刻佩戴】

遲安安咬住下唇，猶豫很久才回復：

【安安：那...契約結束后呢？】

這次對方回復得很快：

【Z：看甲方心情】

【Z：以及乙方表現】

緊接著又是一條：

【Z：PS：今天的草莓很甜】

遲安安望向副駕駛座上的保溫箱——里面還剩最后一塊蛋糕，是她特意留給陸灼的。心形草莓上的金粉在晨光中閃爍，像極了十年前那個夏天，兩個孩子分享的最后一支棒棒糖，糖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甜品車后視鏡上掛著的草莓掛墜輕輕搖晃，倒映出遲安安微笑的臉。三個月的契約戀愛才剛開始，但有些感情，早已超越了白紙黑字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