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聽說新爺爺在衙門干活的時候,小雪團心里還松了口氣,想著雖然家里現(xiàn)在條件不好,但幾年后說不定會有轉機。
可眼下,轉機沒來,反倒是來了麻煩,真是愁人。
小雪團皺著淡到幾乎看不清的眉毛,本想繼續(xù)偷聽爹娘講話,但小嬰兒的精力實在不夠,很快就又昏昏睡去。
在睡去前,她在心里許了個愿:希望家人能夠平安度過這次危機。
而在她閉眼后,一只粉藍色的小蝴蝶突然出現(xiàn)在屋里,它輕輕拍動翅膀,一道粉藍相間的光芒就彈進小雪團身體里。
而睡得香甜的小雪團對此渾然不知,就連正在談話的夫妻二人也沒有察覺。
李宵月心里的擔憂遠不止于此,她可是經(jīng)歷過逃亡的人,深知京城那些人的手段有多殘酷。
為了達成目的,他們可以眼也不眨地殺掉成千上萬個擋路的人。
“相公,怕不是挪用官銀這么簡單,許縣令的身份背景注定他會有許多潛在敵人,我擔心他們神仙打架,我們凡人遭殃。”
陸霖河徹底坐不住了,“媳婦,我這就去縣城里找爹和大哥,讓他們趕緊回來。”
他還沒走出房門呢,外頭就傳來一陣鬧哄哄的動靜,緊接著就是幾個陌生人怒氣沖沖的聲音和他父親兄長惶恐不安的聲音。
“發(fā)生什么事了?”陸霖河打開房門,就見幾個衙役站在院子里,門口還圍了一圈看熱鬧的村民。
“爹,大哥!”陸霖河眼睛一掃,就知道怕是真的讓媳婦說對了,家里這次真的攤上事兒了。
衙役甲:“既然一家子都到齊了,那就站一邊去,等我們抄家。”
“抄家?!”身體不太好的陳老太氣的嘔出一口血,“為什么要抄家,我們就是普通百姓,何至于要抄家?!”
衙役乙:“呵呵,抄家就算嚴重了嗎,后頭抄完了還要流放三千里呢。”
“抄家流放?!”陸起章怒了,“你們先前分明只說過來調查,憑什么查都沒查就定我的罪!”
老大陸霖江也氣的大吼一聲,“你們只是衙役,憑什么胡亂定罪,這南水縣還有王法嗎!”
“呵呵,王法。”衙役甲嘲諷道:“誰讓你老爹摸不清楚局勢,非要摻和許縣令的事,圣上的判罰都下來了,縣令貪贓枉法,私用官銀,已經(jīng)罷官免職,回京受審了。”
衙役甲不著痕跡地掃了眼院子外竊竊私語的村民們,嘴角一勾又繼續(xù)說道:“許縣令為了立功私自挪用縣衙的官銀和糧食去支援青州,可咱江州也不好過。
青州三月大雨,災情根本控制不住,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大批災民南下,在這個節(jié)骨眼許縣令將縣衙的糧食運走,這不是讓我們縣城的百姓去分擔壓力嗎。
你們陸家還好意思,你陸起章才上值不到一個月,為了巴結縣令幫他做了不少事,現(xiàn)在還有臉喊冤,還讀書人呢,真是死不要臉。”
“你、你血口噴人!”陸起章氣得吐出一口血來,“我根本沒做過那些事,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衙役乙冷哼一聲,“你說沒做過就沒做過?事實當然要查了才知道,兄弟們,給我搜,定要把陸家的罪證查出來!”
“是!”
幾個衙役立馬行動,分開進了陸家的屋子。
陳老太立刻驚呼一聲,“老三,去你媳婦屋里,她剛生完閨女,不能被嚇到,你快去陪她!”
不用陳老太多說,陸霖河也早就有了這想法,立馬拉著自家臭小子陸庭霜一起進了屋。
長媳張氏面上帶著懼意,拉著兩個兒子也要往屋里走,她怕那些衙役胡亂動手,毀了家里的衣裳和物件。
他們是窮人家,前些年她剛嫁進來的時候,陸家老太爺還在,后來斷斷續(xù)續(xù)病了幾年,耗光了家里的積蓄。
老太爺剛走每兩年,婆母陳氏又病了,家里為了給她治病還賣了幾畝地,如果沒有公爹一邊在當鋪做活,一邊給村里孩子啟蒙,家里剩的那八畝田地根本就養(yǎng)不活這一大家子。
可眼見著公爹進了衙門,本來以為家里日子會好過些,可誰知又攤上了這起子破事,真是流年不利。
“爹、娘,你們在這院里好生休息著,我和媳婦一起進屋子,不讓他們胡亂打砸。”
他們根本沒意識到,衙役說了要抄家流放,那么就不會隨意打砸,而有經(jīng)驗閱歷的陸老頭更擔心別的。
陸起章一口氣順了好幾下,艱難道:“霖江,你去另一個屋,這些衙役分散開來,我怕他們會捏造證據(jù)。”
“是,我這就去。”
陸霖江剛走,陸家老兩口就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此刻他們也顧不上被院子外的村民們看熱鬧了。
陳老太身體本就不怎么好,這會兒更是被氣得渾身發(fā)麻,腦袋發(fā)暈。
當然,陸起章也沒好到哪兒去,怒急攻心的滋味也不好受,喉間的血腥味一陣陣地涌上來。
屋內(nèi)。
李宵月已經(jīng)聽清楚了,她心道這次陸家是徹底栽了,明白著就是被人當替罪羊了。
看著丈夫和孩子都進來了,李宵月趕忙開口:“相公,你去另一個屋子,這些衙役搞不好要栽贓我們,你快去盯著些。”
“好!”陸霖河心有戚戚,立馬就竄了出去。
“阿霜,你在這里守著妹妹,別讓她被人嚇到了。”
李宵月看著小雪團眼珠子隔著眼皮一動一動的,應該是馬上就要醒了,她還有些要緊東西要收拾,也顧不上被兒子發(fā)覺了。
陸庭霜剛答應娘親的話,小雪團就適時醒了過來,眼角帶著一點暈紅,不知道是困得,還是要哭了。
他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天青色的小香囊,香囊下方還墜著一個好看的流蘇絡子,放在手里一晃一晃的,很能吸引小孩的目光。
這個香囊還是前幾日爺爺在衙門附近撿的,見料子一般,也沒什么香味,只是絡子打得出奇地好看,便撿回來打算讓兩個兒媳婦學學,說不準家里還能有些進項。
眼看著陸庭霜也已經(jīng)啟蒙過了打算進學堂,家里能再添一份收入也是好的。
這個香囊本來放在家里的堂屋柜子上,還是小雪團出生了,陸庭霜想著要拿來哄她,才順手揣在懷里的。
而小雪團也確實被這個好看的香囊吸引了目光,才睡醒的那點子疲乏也消散殆盡了。
這時,身旁傳來了一絲輕微的動靜。
陸庭霜側著腦袋看去,這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只見他那剛生產(chǎn)完的、本應該十分虛弱的母親,在房間里輕手輕腳地翻箱倒柜,手里還拿著一個微微鼓囊的小荷包。
“娘,你這是……”
“噓,別說話。”
李宵月顧不上那么多,耳朵微微一動,聽到了外頭靠近的嘈雜腳步聲,在陸庭霜驚訝的眼神里,靈巧地一個翻身又躺回了床上,變回了那個剛生產(chǎn)完的虛弱婦人。
在偽裝的同時,還沒忘記側著身將剛剛收好的小荷包塞進懷里。
陸庭霜簡直驚呆了,根本不敢眨眼,生怕是自己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