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花板上倒垂下來的“病房管理員”,那張縫滿了粗麻線的“臉”正對著他,仿佛在欣賞一件有趣的展品。
他不是蠢貨。
電光石火間,他明白了所有事——那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女孩,才是真正的魔鬼!她一直在玩弄他!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他怪叫一聲,不再理會墻上的涂鴉,扭頭朝著另一個方向的走廊狂奔而去。
“管理員”動了。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像一團沒有重量的影子,不緊不慢地從天花板上飄落,跟在了男人的身后。那是一種令人絕望的追逐,獵手并不急于捕殺,而是在享受獵物在恐懼中奔逃的姿態。
男人逃得雙肺都像要炸開,他眼角的余光瞥見旁邊一間病房的窗戶。一個惡毒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制造更大的動靜,禍水東引!
他隨手抄起走廊上一個廢棄的金屬床頭柜,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朝著那扇巨大的玻璃窗砸去!
只要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這個該死的怪物就會被吸引過去!
躲在拐角陰影里的六玉兒,看著男人的舉動,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沒有絲毫波瀾,反而透出些許看好戲的趣味。
真老套。
就在金屬柜即將撞上玻璃的千分之一秒,六玉兒抬起了手,用那支血色畫筆,對著玻璃窗的方向,凌空虛畫了一下。
“砰——!”
預想中驚天動地的玻璃破碎聲并未響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沉悶到近乎可笑的鈍響。
那個沉重的金屬柜,像是砸在了一面厚實的橡膠墻上,被無力地彈開,滾落在地。而那扇玻璃窗,完好無損,甚至連一絲裂紋都沒有。
男人的臉上,慶幸的表情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可置信。
他主動攻擊、試圖制造噪音的行為,徹底觸怒了規則。他能感覺到,身后那怪物的視線,變得像冰一樣黏稠,死死地鎖定了他。
他完了。
這個認知讓他徹底瘋狂,他拔腿就跑,再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念頭,只想著離那個怪物遠一點,再遠一點。
六玉兒看著他狼狽逃竄的背影,就像在欣賞一出早已寫好劇本的戲劇。她預判了他唯一可能的逃生路線,在那段必經之路的地面上,用血色畫筆,輕快地畫下了一個黃澄澄的、極其寫實的香蕉皮圖案。
男人慌不擇路,一腳踩了上去。
腳下瞬間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詭異的滑膩感。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不受控制地從他喉嚨里迸發出來。他整個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后腦勺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眼前金星亂冒。
這一聲,成了他的催命符。
“噓……”
六玉兒從陰影中走出,好整以暇地對著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再次舉起畫筆,在他摔倒位置旁邊的墻壁上,畫了一個巨大、醒目的紅色八角形“STOP”標志。
下一秒,“病房管理員”如瞬移般,出現在倒地的男人面前。
它伸出無數被縫線纏繞的手指,指尖生出密密麻麻的縫衣針,像最虔誠的藝術家,將他變成了一件永遠無法再發出任何聲音的、扭曲的人形藝術品。
世界,重歸寂靜。
冰冷的機械音,如期在六玉兒的腦海中響起:
【您已通過“借刀殺人”方式清除威脅,智謀評價提升。】
【獎勵:“血色畫筆”與您的靈魂契合度提升,解鎖新功能——**概念覆蓋**。】
【概念覆蓋:可短暫改變小型物體的單一概念。例:可將刀片的‘鋒利’概念覆蓋為‘遲鈍’,將一杯‘苦澀’的藥水覆蓋為‘甘甜’。】
不錯的升級。
六玉兒滿意地感受著畫筆與自己靈魂更深層次的鏈接,這下,能玩的花樣更多了。
她解決了內部的威脅,毫發無損,甚至還升級了外掛。這證明了,就算那個叫亞利托克的笨蛋不在身邊,她也一樣能把這些無聊的游戲,變得很有趣。
然而,就在她以為危機暫時解除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完成了處刑的“病房管理員”,并沒有像之前那樣消失在墻壁里。
它緩緩地轉過身,那張沒有五官的臉,正對著六玉兒藏身的方向。
它抬起那只縫滿了麻線的手,遙遙地指向瘋人院深處,那座高聳的、在夜色中如同巨獸般矗立的鐘樓。
然后,它對六玉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它在……邀請自己?
邀請自己前往那個看起來就是最終BOSS巢穴的地方。
這究竟是通往死亡的陷阱,還是……一個無聲的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