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心境我是子舒。二十三歲,曾經的法醫。見過太多的死亡與黑暗,練就了一副手術刀般的冷靜神經,也換來一身世人常稱的“清冷”。這容貌是負累,總讓我成為聚光燈下的焦點,特別是在這些…這些該死的“劇本”里。它們像嗜血的藤蔓纏上我,甩不脫,逃不掉。什么主角光環?我只想要一個不再提心吊膽的安穩日子。我唯一的軟肋,是希希。我的妹妹。表面陽光明媚,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太陽,甜得能融化人心。但只有我知道,在那層無害的糖霜下,藏著怎樣偏執的火焰和對我的病態忠誠。清寧…他一直在我身邊,從懵懂少年到如今可靠的搭檔,像一道沉默卻牢不可破的壁壘。那個翌…嬉皮笑臉的家世顯赫公子哥,辦案倒是凌厲,但對希希那點若有若無的關注……嘖。
而此刻,我正身處這片散發著腐臭與血腥的原始森林里。
逃出森林(一)-子舒視角
(滴答…)
一滴粘稠、溫熱的液體砸在我臉頰上。腥甜的鐵銹味霸道地侵入鼻腔,瞬間喚醒了每一個細胞里的警報。是血。新鮮,溫熱。危險!
我猛地抬頭。
視野里,一張被暗紅和深褐血液玷污的臉驟然填滿。一個女人,以一種違反生理結構的姿勢僵硬地懸在我上方。她嘴角被硬生生撕裂到了耳根,凝固成一個扭曲到令人頭皮炸裂的狂笑。最恐怖的是那雙眼睛——隔著污濁的血痂,燃燒著病態的、熾烈的火焰,那是一種混合了極度癡迷和毀滅欲的狂亂光芒,如同實質般穿透皮肉,狠狠烙在我的靈魂上。冰冷刺骨的戰栗瞬間席卷全身。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歡迎進入恐怖劇本。本次游戲共有九名玩家參與。祝你們好運,努力……存活下去。”
那聲音毫無生氣,如同來自深淵的喪鐘。
【未知女人】(臉湊得極近,血污也掩蓋不住的詭異溫柔)“你長得…真好看……”她干裂的嘴唇蠕動,毒液般的愛語流淌出來,“我…好喜歡你啊。”枯瘦、帶著粘膩感的手指伸向我的臉。
就在這時——
刺耳的尖叫像玻璃碎片割裂死寂!
【寧夏】:“啊啊啊啊啊——!!!”
我瞥見不遠處草叢里那個驚恐萬狀、涕淚橫流的女孩。她的恐懼成了最有效的誘餌。
【未知女人】的動作頓住了。她轉向尖叫來源,歪了歪頭,眼中屬于“我”的狂熱被一絲被打擾的困惑和煩躁取代。那伸向我的手收了回去,她像個被新玩具吸引的孩子,無聲無息又固執地朝寧夏走去。
【寧夏】的尖叫升級為絕望的哭嚎:“放手!滾開啊啊啊!!!”
枯爪般的頭發死死揪住寧夏的頭發,拖拽開始。寧夏像個破布娃娃,被拖向森林深處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
【未知女人】(拖行中,低低呢喃)“我……很快……來找你……別被發現……不能……被他們發現……”“他們?”
她們的身影在盤根錯節、扭曲如魔爪的巨樹后扭曲、拉長,最終消失。空氣里只留下更濃的血腥和一片死寂。
“……希希?”我的聲音在過度的寂靜里顯得突兀。神經依舊緊繃,視線掃過四周。下一刻,心猛地一沉,像墜入冰窟。
不遠處,希希!她竟然毫無防備地、依賴地蜷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臂彎里!睡得香甜?!
【子舒】:“你是誰?”我的聲音瞬間冷硬如鐵,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屬于姐姐的保護本能和一股莫名的不悅感在胸腔里沖撞。
【翌】(抱著子希,對我的冷厲非但不懼,反而挑起唇角,帶點委屈的玩味):“我?你竟然不記得了?親愛的法醫小姐……”
他的話被驟然打斷。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強硬但精準地把他那張欠揍的臉扭到一邊。熟悉的氣息靠了過來。
【清寧】(擋在我和翌之間,轉向我時,眼中寒意融化,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怎么?看到我也不記得啦?”清寧。阿寧。心頭那塊冰瞬間裂開一條縫。
【子舒】:“阿寧?啊……是你!”松了口氣,但目光立刻又鎖定在希希身上,“把我妹妹叫醒。”語氣不容置疑,帶著長姐的威嚴。
【翌】(順從地拍拍子希的臉):“起床了小睡美人,再睡下去當野人了。唉…被端到這深山老林當野味咯。”
(眾人陸續起身,不安蔓延。)
【軟軟】(縮在角落,抖得像個篩子):“這……這是哪啊……那瘋女人……好可怕……你們都不怕的嗎?”
沒人理她。我迅速掃視:我們六個(我、希希、清寧、翌、遠處兩個陌生男人杜晨和牧云),加上軟軟和另一個沉默男知謙,以及被拖走的寧夏——九人。
【子舒】:“最后清醒時在做什么?還記得嗎?”我需要線索。
【子希】(揉眼,看到我瞬間綻放甜甜笑容):“姐姐!我一直都在你旁邊呀!”那笑容純粹得刺眼,但我總覺得……算了。
【清寧】:“記不清了。”【翌】:“加一。”【軟軟】:“我…不記得了……”【杜晨】:“一樣。”【牧云】:“一樣。”【知謙】沉默。
記憶空白。這感覺糟透了。我習慣性咬住大拇指指甲,這是高度思考時的烙印。
【子舒】:“別想了!觀察環境!聽聲音!她隨時會回來!”幾乎在話音落下的同時——
轟!沉悶的雷聲滾過天際。
清寧如同感應到什么,瞬間退至我身旁。
【清寧】:“天要變了,看云,十五到二十分鐘暴雨就到。必須找地方避雨,失溫會致命。”他指向密布的陰云。
我下意識抬手,揉了揉靠過來的希希的頭頂。
【子希】:“姐姐?什么女人?誰要回來?”
【子舒】(眼神示意她噤聲):“安全后再說。”看向女人消失的方向,寒意再生,“她極度危險。碰見只有一個字:逃!避得越遠越好!”腦中回響她的低語,“……會回來找我……‘他們’?……不止一個?”心頭巨石更沉。
就在這時——
【軟軟】(帶著委屈的哭腔):“唉……寧夏……”
【子舒】:“你認識她?”目光銳利如刀射向軟軟。在這種地方,社交是劇毒。
【軟軟】(立馬擠出楚楚可憐狀):“嗯…她是我朋友……”
【子舒】(面無表情收回目光):“當我沒問。”朋友?催命符而已。‘同情和信任是奢侈品,代價是命。’我再次掃視周圍,七個背包。寧夏的空包孤零零躺在原地——可能有用!
我像離弦之箭撲過去將包抄在手里。清寧如同我的影子,瞬間抵達我身邊,極其自然地從我手中接過那個沉重的背包,穩穩背在自己肩上。
【清寧】:“走!沒時間了!暴雨將至,痕跡將毀!分頭快速找避雨點,再匯合!分組——”(他目光掃過杜晨牧云)
話沒說完——
【軟軟】:“不行!!!分組?!我誰都不認識!你們是人是鬼?!”
刺耳的尖叫如同號角!
“找死?!”怒意與冰冷預警瞬間炸開!我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一把攥住身邊子希的手腕!
“跑!”沒有解釋,沒有遲疑,我拖著她,朝著與那瘋女人離開的相反方向,沖向未知的密林深處!將那片死寂和那聲致命的尖叫徹底甩在身后!
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聲、身后緊跟而來的沉重腳步聲(清寧、翌、杜晨、牧云都第一時間反應跟上)、還有希希倉促間壓抑的驚呼。
肺部火燒火燎,腳下濕滑的苔蘚和盤虬的樹根是致命的障礙。眼角余光能瞥見軟軟的驚愕和知謙捂住她嘴的狼狽動作。但那遠遠不夠——
砰!砰!砰!
沉重的、拖沓的腳步聲,帶著純粹的惡意和扭曲感,如同戰鼓般在身后驟然響起!每一次踏地,都像敲在我的心臟上。眼角余光勉強捕捉到林間陰影中一個高大扭曲的身影——頭上赫然是一條巨大、歪斜、丑陋的黑色縫合線!如同爬在死肉上的蜈蚣!
【縫頭怪人】的咆哮如同破風箱:“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啊——!!都該死!!!!”
腎上腺素飆升!我拖著希希,爆發出極限速度,硬生生沖上面前一處滿是濕滑碎石的陡坡。身后是兄弟們跟上來的沉重喘息。顧不得狼狽,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攀爬。裸露的巖石冰冷刺骨,尖銳處劃破了掌心,但我沒感覺,只想沖上那塊被巨石環抱的平臺!
終于!
沖上坡頂,后背猛地靠上冰冷堅硬的巨大巖石!肺里空氣被擠空,我反手撐著膝蓋,劇烈地喘息,心臟在喉嚨口瘋狂跳動。汗水混著之前沾上的血污和泥土,黏膩而冰冷。目光第一時間掃向來路——那兩個蠢貨的身影在樹影中倉皇逃竄。而更遠處,那個頭縫黑線的扭曲身影,正以一種怪異的步伐,執著地朝著軟軟他們剛才尖叫的位置移動。
安全?暫時的。
【子舒】(擦掉額角滾落的汗珠,看著同樣劇烈喘息但都成功跟上來的清寧、翌、杜晨、牧云,甚至沒忘記被我硬拖上來的希希。一種近乎冷酷的認可掠過心頭):“反應不錯。”活下來的第一步,就是默契。
【翌】(靠在旁邊巖石上喘,嘴角勾起那標志性的痞笑,氣息不穩卻不忘調侃):“那可不!你的預警那么…‘及時’,跟不上不就白瞎了你這‘主角’的‘關照’?”他意有所指。煩人,但還算有戰斗力。
【清寧】(早已卸下背包,銳利的目光掃過下方和周圍天空,聲音急促低沉):“地勢有利。安全暫時。接下來?”雷聲越來越近,空氣濃稠得能擰出水來。阿寧永遠務實。暴雨是另一重致命威脅。
(杜晨一直警惕地觀察周圍,此刻他眉頭鎖得更緊,沿著巖石邊緣向更深處走了幾步。他停在兩塊巨大巖石交錯的夾縫前,似乎在仔細察看什么。牧云立刻默契地跟到他側后方掩護。)
(杜晨視角線索整合)
只見杜晨高大的身影在我們避風的巖石平臺邊緣移動。他步伐沉穩但透著極其的警覺,牧云如同他的影子,在他幾步外戒備地掃視著坡下和叢林邊緣。
杜晨停住了,靠近兩塊巨大巖石犬牙交錯形成的狹窄縫隙。他側著身,幾乎將臉貼向那黢黑的縫隙深處。光線在那里斷絕,只有縫隙入口貼著地面的地方,殘余著最后一點微弱的光。
他突然凝滯了,身體明顯繃緊。我能感受到那股驟然升起的寒意,比周圍的陰風更刺骨。
【杜晨】(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緊澀和凝重,只對著兩步外的清寧說):“寧隊……”他沒有回頭,眼睛死死盯著縫隙深處,“這里……不對勁。”
我的心也跟著一沉。能讓這個看起來冷硬、目光銳利的刑警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東西……
他的目光鎖定的焦點,似乎是貼在縫隙入口下方巖壁的某處——幾道刮擦痕跡。新鮮的刮痕,苔蘚被粗暴地剝離,露出下面更深色的巖石。但那痕跡絕不尋常——扭曲、深刻,邊緣帶著一種撕裂般的瘋狂力道,甚至有深褐色接近黑色的干涸附著物黏在劃痕邊緣。
那不是風吹的,不是動物抓的。——那像是……什么東西在極端痛苦和絕望中,用指甲或者別的尖物,瘋狂地抓撓、摳挖巖石留下的!
一股無聲的寒意,比看到縫頭怪人更甚,悄然爬上我的脊椎。杜晨發現的不是怪物,而是怪物或某種……東西…留下的痕跡。無聲的、但充滿絕望的嘶鳴,烙印在冰冷的巖石上。
這片所謂的“避難所”,或許早就有主了。它的主人,留下的記號,可不是什么歡迎標語。
暴雨將至,山下有縫合怪,身邊有未知威脅。我們無處可逃。
(暴雨前的死寂中,杜晨的發現像滴入沸油的冰水。我盯著那道縫隙,法醫的本能自動解析痕跡——指骨斷裂前留下的抓痕,深褐色是滲入石縫的血痂。)
【子舒】(突然拽住清寧手腕向后暴退)“全員退后!這不是避難所——“
咔嗒、咔嗒。縫隙里傳來指甲刮擦巖壁的聲響,像是某種扭曲的召喚。突然,一個沙啞的男聲和尖細的女聲同時從裂縫深處傳來:
“子...舒...““終于...找到你了...“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這聲音——是那個在醫院停尸間追了我三個晚上的縫頭怪!清寧立刻將我護在身后,軍刀出鞘的寒光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
【子希】(突然掙脫我沖向縫隙)“里面有光!“
“別過去!“我伸手卻抓了個空。她已跪在縫隙前,月光石項鏈垂進黑暗。鏡面反射的冷光里,突然映出十幾個扭曲的身影——每個頭頂都蜿蜒著蜈蚣般的縫合線,最前方的那個正用腐爛的手指撫摸自己裂開的嘴角。
“漂亮...眼睛...“它的女聲帶著孩童般的雀躍,而男聲隨即暴怒:“不許...看別人!“縫線滲出黑血,它瘋狂撕扯著自己的臉皮。
【清寧】(一把拽回子希)“是陷阱!“他聲音罕見地發抖,“它們在用鏡子定位你!“
仿佛印證他的話,所有縫頭怪突然齊刷刷轉向我。它們腐爛的嘴唇蠕動著,縫合線劇烈抽搐,男女聲交錯嘶吼:
“和我們...一樣...““把你也...縫起來...““永遠...在一起...“
暴雨轟然砸下。鏡面炸裂的瞬間,我看到它們集體抬手——每只手掌心都縫著一塊我的照片碎片,被血浸得發脹。
【翌】(吹著口哨擋在我前面)“各位,看來咱們舒姐的追求者有點多啊~“他甩開登山杖,聲音卻繃得發緊,“建議選'把變態全宰了'計劃。“
裂縫突然擴張,地底傳來鐵鏈晃動的脆響。子希在墜落瞬間抓住我衣角,而那個領頭的縫頭怪竟縱身撲來,用自己當肉墊接住了她!
“接住...你了...“它破碎的胸腔里傳來女聲的癡笑,而男聲在頭骨裂開時仍在嘶吼:“為什么...不選我...!“
巖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突然開始滲血,組成了歪扭的字跡:「找到你了」「這次別想逃」
子希的歌聲從深淵傳來,伴隨著縫頭怪們此起彼伏的嚎叫:“藏好啦——““來找我呀——““永遠...在一起...“好的。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像要掙脫肋骨。那該死的裂縫就在眼前,希希!她的身影被深淵的黑暗吞沒,只有那串銀鈴般的、此刻卻如同鬼魅勾魂般的笑聲在暴雨中扭曲回蕩。)
“子希——!”我的嘶吼剛一出口,就被狂暴的雨幕和狂風的嗚咽撕扯得粉碎。身體本能地向前傾,五指死死摳住巖壁凸起的石塊,粗糙尖銳的邊緣瞬間割裂了指甲,鮮血混合著冰冷的雨水,沿著冰冷巖石的紋路蜿蜒而下,而我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下一秒,一只鐵鑄般的手臂狠狠箍住了我的腰,巨大的力量幾乎勒斷我的肋骨,硬生生將我從巖壁邊緣拽了回來!是清寧!
“別往下跳!”他的低吼聲幾乎是擦著我的耳廓炸開,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恐懼?冰冷的金屬刮擦巖石的刺耳噪音在身后尖銳地響起——是他的軍刀在千鈞一發之際抵住巖壁,強行止住了兩人前沖的勢頭。“下面是鏡陣!”他急促地補充道,聲音帶著后怕的顫抖。
仿佛為了印證他最恐怖的警告,下方吞噬了希希的深淵底部,驟然間折射出無數道冷冽、陰森的寒光!那光芒并非來自一處,而是源自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蜂巢狀結構——由成千上萬面不規則的、破碎的鏡子密密麻麻地堆疊而成,構成了一個扭曲的迷宮!更恐怖的是,每一塊破碎鏡片里,都在同一時間映出了子希甜美無邪的笑臉!然而,那些倒影…每一張臉上,深紅的血淚都如同泉涌,劃破蒼白的臉頰,無聲地滴落,將鏡中的景象渲染得如同血池地獄!她們的眼神空洞又怨毒,全部精準地“凝視”著我!
(心臟驟停!血液瞬間凝固!希希…那些…是希希?!)
【翌】“小心!”一聲暴喝伴隨著一股猛烈的拉力!翌在電光石火之間揪住我的后衣領,用盡全身力氣將我和清寧一起朝側面撲倒滾開!
“轟——!”泥土碎石四濺!我們原先立足之處,一道黑影如同炮彈般破土而出!是那個縫頭怪!它此刻的狀態更加驚悚——像一只被活生生剝去了皮膚的巨大蜘蛛!四肢詭異地反折著撐在地上,動作扭曲卻迅捷。它頭頂那條標志性的巨大縫合線完全崩裂、爆開!里面暴露出來的,不是顱骨,而是兩顆……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神經血管黏連在一起的、灰白色的……人腦!
兩顆黏連在一起的大腦在稀薄的雨幕光線中蠕動著,表面布滿蚯蚓般的血管。
“我的……禮物……”一個模糊的、卻帶著病態溫柔的女聲,竟是從它那幾乎腐爛的喉管里擠出來的!它那只同樣腐爛腫脹、指骨暴露的手掌緩緩攤開——掌心里,赫然躺著子希從不離身的月光石項鏈!那純凈的乳白色石面上,一點刺目的猩紅新鮮血跡,如同毒蛇的吻痕!
“希…”我的思維一片空白,只剩下妹妹的名字在腦內尖叫。
杜晨的身影如同獵豹般躥出!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看清他的動作,那柄精悍的軍刀已經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精準無比地貫穿了縫頭怪張開嘶吼的咽喉!
“噗嗤!”黑色的粘稠液體飆射!
但它…卻在笑!喉嚨里插著刀,裂開的頭顱里兩顆大腦詭異地蠕動,腹腔深處卻迸發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混合了癲狂和痛苦的男聲:“殺了我…你也會…變成我…成為我們……”
與此同時——
巖壁上那些被雨水沖刷得越來越清晰的暗紅血字,如同被注入了惡魔的生命!它們猛地劇烈蠕動起來,瞬間分解、拉長,化作無數條猩紅的、帶著血管搏動般節奏的血線!它們如同活過來的毒蛇,扭曲著、狂舞著,尖嘯著朝我纏繞而來!最讓我魂飛魄散的是,每一條血線的末端…都粘連著一張……縮小版的、活生生的、痛苦扭曲的……我的臉!無數個“我”在無聲地尖叫!
【清寧】“它們要把你拖進鏡子里!”清寧的吼聲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慌亂!他反手一刀,寒光閃過,斬斷了最近一撥纏繞向我腳踝的血線!“別看那些倒影!別讓它們碰到你!”他嘶喊著,試圖擋住越來越多的血蛇。
但他的警告已經遲了!
我的目光在混亂的搏斗中被吸引,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下方那片令人心悸的鏡海蜂巢——在離我最近的一塊斜插的、足有半人高的鏡子碎片里,我看見了……
鏡子里的“我”!
她穿著和我一樣的衣服,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屬于我的冷靜。但嘴角…嘴角被粗糙的黑色縫合線殘忍地扯開,縫合線歪歪扭扭地延伸向耳后,形成一個僵硬的、非人的詭笑!她沒有看鏡子外的我,而是朝我伸出了手……一只同樣布滿縫合痕跡、皮膚青黑的手!
她在向我伸出手!想要拉住我!
更恐怖的是,在這鏡中“我”的身后……
密密麻麻!
站著無數個縫頭怪!它們擠滿了鏡面空間,如同出席一場褻瀆生命的盛宴!每一個縫頭怪的姿態都不同,但都扭曲而虔誠。它們的懷里,都小心翼翼地捧著什么東西——一塊塊…明顯是從我身上剝下來的、帶著血管和皮下脂肪紋理的……皮膚碎片!!它們在鏡中世界里,像獻祭圣物般高舉著我的皮囊,對著那嘴角被縫合的“我”,進行著某種無法言喻的、扭曲到極致的儀式!!
“不——!”窒息的恐懼扼住了我的喉嚨。
“姐姐?”一個無比清晰、無比熟悉、帶著天真空靈語調的聲音,突然從我背后傳來!
我的心跳驟停了一拍!猛地、像要扭斷脖子般回頭!
是子希!
她完好無損地站在不遠處的巖臺上,衣服整潔,長發在暴雨中微微飄動,精致的臉上甚至帶著甜甜的笑容,如同天使。雨水沖刷著她白皙的脖頸……
……以及那串月光石項鏈!
那剛剛被縫頭怪捧在手里、染血的項鏈,此刻正完好地戴在她頸間!但在項鏈最下方、緊貼著她鎖骨中央的那枚最大的月光石上——一縷刺目的鮮血,正詭異地、源源不斷地從石頭內部…滲出!!像是有生命般,在冰冷的雨水中暈染開來,染紅了她雪白的領口!
“你終于來找我啦。”她看著我,笑得甜美無暇,嘴角彎成最可愛的弧度。
但她的眼睛!
那雙曾盛滿陽光和無辜的眼睛,此刻……瞳孔深處,卻如同兩面打磨得無比光亮的、冰冷的鏡子!
鏡子里,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
而是千千萬萬個……被困在無數破碎鏡片中、正在無聲絕望地張嘴尖叫、臉上爬滿血淚的……我!!
(死寂!然后是轟鳴!深淵深處,下方所有鏡海中無數的縫頭怪,它們的嘶吼、咆哮、囈語、哭聲,在這一刻驟然同步!所有的雜音被統一、放大,匯聚成一種地獄合唱團般整齊劃一、如同禱告又如同詛咒的吟誦:)
“一具身體……”(男女混聲,低沉嗡鳴)“兩個靈魂……”(聲音拔高,尖銳刺耳)“永遠……”(悠長,仿佛來自遠古)“永遠……”(無盡循環,充滿惡意的允諾)“永遠……永遠……永遠……”
領頭的、被杜晨刺穿喉嚨卻還在詭笑的縫頭怪,猛地停止了抽搐般的動作。它那雙分別鑲嵌著兩顆黏連大腦的、被黑色血管和腐爛肌肉覆蓋的眼窩,死死鎖定了我。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狂熱,它腐爛的雙手猛地抓住自己裂開的胸膛皮膚!
“嘶啦——!!!”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皮肉被強行撕裂的聲音,它將裂口擴大到一個駭人的程度!胸腔肋骨間的黑暗腔體暴露出來!
在那胸腔內,沒有心臟,沒有肺葉,沒有蠕動的內臟!
只有一張……被揉成一團、沾滿污血和粘液的……泛黃照片!
它以一種獻祭的姿態,將那團東西高高舉起,暴露在暴雨和所有人絕望的目光下!
——那是被粗暴剪裁后、又強行用粗大的黑色縫合線將照片上的兩個女孩背靠背縫在一起的……我和子希的合影!
照片邊緣猙獰的撕扯痕跡和粗暴的縫合線清晰可見。照片里我和子希的笑容,在扭曲的縫合線、污血和此刻絕境的雙重映襯下,顯得如此詭異、驚悚!
“現在……”那領頭的縫頭怪用咽喉插著刀后更加漏風怪異的混聲宣布,腐爛的手指直指被血線纏繞、被鏡中倒影驚嚇、被眼前子希詭異狀態震駭的我,
“…該縫合了……”
那三個字帶著血肉摩擦的雜音砸進我耳膜。腐爛的指尖指向我,帶著末日的宣判。血線纏繞更緊,末端無數個小“我”的尖叫震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巖臺上的希希依然在笑,眼神里的鏡面深淵映照著我無盡的恐懼。
縫合?像照片那樣?把我的靈魂撕碎,再和希希的縫在一起?像眼前這個縫合怪體內那兩顆黏連的大腦?像深淵鏡陣里那些被永遠禁錮的倒影?
絕不!
恐懼如同沸騰的熔巖,但法醫的本能,解剖過無數生死的那份冷酷的、近乎殘忍的穿透力,像一把手術刀,在絕望之海中強行劈開了一條縫隙!
我的目光沒有躲閃,反而死死盯住了領頭縫合怪那暴露在胸腔里的照片。雨水沖刷著污血和粘液,照片上那粗暴的黑線縫合刺目驚心。但我看到的,不再是恐懼的具象。
我看到了……渴望。
一個扭曲到極致,但確實存在的渴望。
它體內兩顆黏連大腦的蠕動,胸腔里珍而重之地收藏著的、被強行縫合的照片……這根本不是什么儀式,這是獻祭!它們把我和希希視為最完美的祭品,要將我們強行縫合在一起,制造一個永恒的、同樣扭曲的結合體。它所謂的“縫合”,不是殺戮,而是一種……病態的擁有與永恒。
它們自身,就是被這種無法分離的詛咒困死的囚徒!
這股意念像電流一樣擊中我。喉嚨里插著刀的縫合怪還在狂笑,周圍的吟誦聲浪越來越高。血線已經纏上了我的腰。清寧和翌的怒吼、杜晨的刀鋒,都被這詭異的聲浪和希希那越來越亮的、鏡面般的眼神逼退,顯得如此無力。
不能對抗它們的“儀式”,要想辦法……理解并解除它們。
我猛地抬起手,不是攻擊,而是用那被巖壁割裂、沾滿泥水和自己鮮血的手指,指向了那胸腔內被高高舉起的縫合照片!
“這就是你想要的‘永遠’嗎?!”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穿透雨幕,蓋過了部分吟誦。不是質問,而是憐憫,帶著法醫看透死亡本質的悲憫與冰冷。“一張被撕裂、被強行拼湊的殘像?!兩顆在腐朽中掙扎、永遠無法彼此獨立存在的腦?!”
領頭縫合怪的動作驟然一僵!胸腔內舉著照片的手微微顫抖,渾濁的眼窩死死鎖定了我。笑聲停止了,吟誦聲也瞬間低了一拍。那雙眼睛里,瘋狂之下似乎掠過一絲……茫然?
血線的纏繞有了瞬間的遲滯。那些末端的“我”,尖叫似乎停頓了一瞬。
有效!
我必須打碎它們這個扭曲的妄想!
“你們以為把我和她強行‘縫合’,”我的聲音顫抖,卻異常清晰,目標不是縫合怪,而是那個站在巖臺上、脖頸滲血的希希,更像是說給某種藏在陰影里的操控者,“就能得到真正的‘永遠’?就能不再痛苦?笑話!”
我猛地抬起另一只被血線纏繞的手,用盡力氣指向希希脖頸上那枚不斷滲血的月光石!
“希希脖子上的石頭在流血!因為痛苦!強行縫合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像它!”我用血手狠狠指向那喉嚨插刀的縫合怪,“它的兩顆腦在被彼此吞噬!它體內的每一根縫合線都在撕裂它的魂!你們追求的‘永恒’,就是永恒的痛苦地獄!這就是你們想要的?!看清楚!看清楚你們自己!!”
最后一個字,我幾乎是尖叫出來的,帶著一種洞穿虛妄的犀利,狠狠地砸向希希的“鏡面”瞳孔!
那一瞬間——
深淵鏡陣里,所有映著血淚希希的碎片中,血淚似乎凝滯了。那些空洞怨毒的眼神,出現了一絲劇烈的掙扎和……疑惑?
更關鍵的變化在領頭縫合怪身上。
它喉嚨里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咕嚕聲,像是被卡住了。它低頭,看向自己胸腔內高舉的照片——照片上兩個被粗線強行縫合在一起的女孩,在雨水的沖刷下,笑容顯得如此虛假、猙獰。它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那雙鑲嵌著黏連大腦的眼窩,死死地、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自我審視的恐怖,盯著自己暴露的胸腔……盯著那兩顆仿佛在互相擠壓、互相憎恨、卻又無法分離的腦!
它胸腔內,那顆屬于男性意識的大腦突然發出凄厲至極的尖嘯,充滿自我毀滅的痛楚!女性的那顆則發出絕望的悲鳴!
“不……”混聲的、漏風的哀嚎終于不再是之前那種狂熱的宣告,而是帶著劇痛撕裂般的哭喊,“…不…”
它痛苦地弓起身體,那雙腐爛的手不再高舉照片,而是猛地抓向自己胸腔內暴露的、黏連的兩顆大腦!那動作不再是獻祭,而是自毀!
“啊——!!!!!”
伴隨著前所未有的、如同靈魂被撕碎般的凄嚎,領頭縫合怪的身體猛地向后彎曲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隨后轟然爆開!
不是血腥的爆炸,而是如同一個由黑霧、腐肉和無數碎裂的粗線組成的巨大肥皂泡,在雨幕中無聲地潰散!
黑色、粘稠的物質如同墨水般噴灑開來,然后在雨中迅速消散、被稀釋。那張被它珍藏在胸腔里的、用粗大黑線縫合的合影照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抽出,啪嗒一聲掉落在泥濘的地面。上面的黑色縫合線,在照片落地的瞬間,如同燒焦的蟲子般劇烈卷曲、炭化、斷裂!最后徹底化為一撮微不可查的黑灰,被雨水沖走。
照片上,只剩下兩個被強行剪裁后又分離的影像,孤零零地被雨水浸泡著。
與此同時——
深淵底部,那令人窒息的鏡海蜂巢,仿佛被瞬間抽走了生命之光。萬千面碎鏡中的血淚希希,像斷電的投影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鏡海變回了冰冷、死寂、無害的破玻璃堆。
纏繞著我的血線如同被燒斷的繩子,瞬間失去活力,化作粘稠污濁的血水流淌在地,那些末端尖叫的“我”也隨之無聲崩解、消散。
一切扭曲的意象,都在領頭縫合怪自爆的那一刻,如同潮水般退去。雨聲、風聲重新清晰起來,只是少了那股無處不在的怨毒和低語。
【清寧、翌、杜晨牧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住,一時間忘記了動作,武器垂在身側,驚疑不定地看著那消散的黑霧和恢復死寂的深淵。)
我踉蹌著,幾乎虛脫,強撐著沒有倒下,目光死死鎖定巖臺。
那里,希希依然站著。
但她脖頸上那枚滲血的月光石,此刻……不再流血了。
石頭內部的裂痕似乎還在,但表面的鮮血被雨水沖凈,露出了原本溫潤的乳白色。更關鍵的是——她那雙眼睛!鏡面般詭異的反光消失了,瞳孔里重新映出的,是暴雨,是山林,是……真實的、狼狽的我。
她臉上的甜笑僵住了,慢慢褪去。一絲真實的茫然和害怕爬上了她的眉梢。
“姐……姐?”她看著我,聲音帶著剛剛睡醒般的困惑和真實的顫抖,“……發生什么事了?我……我怎么在這里?好黑……好可怕……”
她的眼神,終于……變回了屬于子希的清澈和懵懂。那股操縱她的、鏡面般的冰冷氣息,仿佛隨著縫合怪的崩潰而消失了。
我看著她,心臟還在狂跳,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深不見底的疲憊涌了上來。喉嚨堵得厲害,說不出話。但我知道,最直接的、針對靈魂的威脅,暫時解除了。那份被詛咒的“縫合”渴望,在被我點破本質是永恒痛苦后,最終由承受者自己……選擇了解脫。
清寧一步沖上來,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我,他的手臂依舊沉穩有力。他的目光在我和子希之間逡巡,帶著難以置信的凝重,但最終只化作一聲沙啞的低語:“沒事了?”
我沒有回答,目光從希希身上移開,看向地上泥濘中那兩張被雨水泡著、孤零零分開了的舊照片。
那怪物,在它扭曲混亂的意識深處,渴望著我和希希的“永遠”,不惜要復制它自身的痛苦模式。但當我將這痛苦的永恒本質赤裸裸撕開給它看,那渴望最終變成了毀滅自身的巨大哀嚎。
它以自身為代價,完成了某種扭曲的……救贖?
不,更像是……一場歇斯底里的自我終結與解脫。
雨還在下,冰冷刺骨。鏡陣死寂。但森林深處,那未知的黑暗里,是否還有更多的“它們”?還有所謂的“幕后”?我看向遠方濃密的、如同巨獸呼吸的黑暗森林,疲憊的眼眸深處,那屬于法醫的冰冷和屬于求生者的警惕,重新凝聚起來。
真正的游戲,或許才剛剛開始。救贖了一個扭曲的渴望,并不等于……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