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玉盒放在膝上,斷指的血腥味如同無形的毒蛇,纏繞著每一寸感知。慕容燁的威脅如同北境席卷而來的暴風雪,帶著屠城的血腥,壓得千機樓里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王內侍帶來的消息還在耳邊回蕩:“…三日之內,若不見到‘心口有凰紋烙印的女人’毫發無損…屠盡北境三城!”
凰紋烙印?心口?
呵。
慕容燁要找的,根本不是“云灼”。他要找的,是昨夜地下祭壇那發出“囚凰”悲鳴的存在!是那被鎖鏈囚禁在暗紅血光中的東西!而阿丑手背上那個扭曲的“亻”字烙印,還有祭壇石柱上無數的“亻”字刻痕…恐怕就是“凰紋”的某種異化或碎片?
目標在絕境中淬煉得無比清晰:絕不能讓慕容燁知道真正“囚凰”的所在!必須給他一個“凰紋烙印的女人”!一個能暫時蒙蔽他、甚至…能成為致命陷阱的“偽凰”!
阿丑,就是這枚棋子!這把淬了沈鴆劇毒、烙印了祭壇邪力的兇刃!
鐵籠里,阿丑依舊昏迷,小小的身體蜷縮著,氣息微弱。但仔細看去,他手背上那原本黯淡的暗紅“亻”字烙印,在慕容燁消息的刺激下,正極其緩慢地、如同呼吸般明滅著微光。烙印的邊緣,似乎比之前更加扭曲、猙獰,隱隱透出一股古老而邪異的氣息。
沈鴆的劇毒、祭壇的怨氣、石心的吞噬…在他體內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或者說…**變異**。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青灰色,指甲依舊漆黑尖銳,呼吸間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與苦澀混合的異味。
“把他弄醒。”我對著門外冷聲道。
王內侍猶豫了一下,還是示意守衛打開牢門。兩個守衛如臨大敵,用長矛隔著柵欄,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阿丑。
“呃…”阿丑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眼皮顫抖著,緩緩睜開。那雙大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懵懂獸性,也不是昨夜狂暴的血色,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帶著冰冷灰翳的**空洞**。仿佛所有屬于“人”的情緒都被徹底抹去,只剩下烙印帶來的、對命令的絕對服從,以及潛藏在最深處的、被劇毒和邪力扭曲過的原始兇性。
他看到了我,空洞的灰眸沒有任何波動,只是極其緩慢地、如同生銹的機器般,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手背上的烙印隨著他的動作,微光閃爍。
很好。這就是我需要的“兵器”狀態。
“過來。”我對著他,通過烙印鏈接下達指令。
阿丑沒有任何遲疑,手腳并用地爬到籠邊,隔著柵欄,那雙灰翳彌漫的眼睛,空洞地望著我。像一具等待指令的傀儡。
我打開那個粗糙的陶罐,里面是沈鴆留下的、粘稠如墨的劇毒藥膏。刺鼻的氣味彌漫開來。我用指甲刮下更大的一塊,不再是塞進他嘴里,而是…**直接涂抹在他手背那個暗紅的“亻”字烙印上!**
“滋…滋滋…”黑色的劇毒藥膏與暗紅的烙印接觸的瞬間,發出如同滾油煎肉的聲響!一股混合著腥甜、苦澀和焦糊味的白煙升起!
“吼…!”阿丑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喉嚨里發出壓抑的痛苦低吼!烙印處的皮膚瞬間變得焦黑、腫脹!烙印本身的光芒在劇毒的侵蝕下瘋狂閃爍,變得更加扭曲、邪異!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黑色紋路從烙印邊緣蔓延開來,如同活物般在青灰色的皮膚下蠕動!
他在承受著非人的痛苦,但烙印的強制力讓他死死釘在原地,那雙灰翳彌漫的眼睛依舊空洞地望著我,只是深處似乎有更加混亂、更加冰冷的漩渦在旋轉。
“忍著。”冰冷的命令通過烙印傳遞,“這是…你的‘紋身’。屬于‘囚凰’的…榮耀。”
就在阿丑承受劇毒烙印、身體劇烈顫抖、氣息變得更加危險而邪異時——
“嗒…嗒…嗒…”
熟悉的、帶著冰冷壓迫感的腳步聲,再次在甬道盡頭響起。珠簾輕響,玄衣如墨。
蕭絕來了。他身后,跟著的不是王內侍,而是兩個身穿漆黑軟甲、臉上覆蓋著猙獰鬼面、氣息如同深淵寒冰般的侍衛。他們的眼神透過面具的眼孔,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純粹的、對生命的漠視。腰間懸掛的,不是刀劍,而是兩把造型奇特的、閃爍著幽藍寒光的短柄鉤鐮。
一股遠比普通守衛更加精純、更加內斂、卻也更加致命的煞氣,從這兩人身上彌漫開來。他們行走間悄無聲息,如同兩道融入陰影的鬼影。
蕭絕的目光,首先落在我正在給阿丑烙印涂抹劇毒藥膏的動作上,掃過阿丑那因痛苦而扭曲、烙印處冒著黑煙的小臉,以及那變得更加邪異的暗紅印記。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的、如同欣賞藝術品的興致。
“看來…本王的‘刀匠’,很懂得…如何‘淬火’。”他緩步走近,停在鐵籠外,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這份禮物…慕容燁想必會…印象深刻。”
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如同萬載玄冰:“不過,一條瘋狗…還不足以平息太子的怒火,更不足以…讓他吐出他真正知道的東西。”
他微微側身,示意身后那兩個鬼面侍衛:“認識一下,‘囚凰衛’。甲字七,甲字九。”
兩個鬼面侍衛如同石雕,沒有任何反應,只有那冰冷的視線,如同實質般掃過我。
囚凰衛?!
這個名字如同驚雷!與那地下祭壇的“囚凰”嘶鳴遙相呼應!他們是蕭絕手中真正的王牌?負責看守祭壇?還是…專門獵殺與“囚凰”相關之人?!
“王爺…何意?”我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依舊一片死寂的冰冷。
“何意?”蕭絕唇角勾起一絲殘酷的弧度,目光如同毒蛇般纏繞著我,“慕容燁要‘心口有凰紋烙印的女人’。本王…給他一個。”他指向鐵籠里痛苦顫抖的阿丑,“但本王…更想知道,除了這只‘兔子’,這千機樓里…這北境三城中…還有沒有…第二只?第三只?”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錐,深深刺入我眼中:“本王要你,帶著‘囚凰衛’,三日之內,給本王…把那個‘烙印者’…挖出來!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到烙印!”
寒意,從脊椎骨瞬間竄遍全身!
蕭絕的陽謀!毒辣到極致!
他根本不信阿丑是真正的“烙印者”!或者說,他不在乎阿丑是不是!他要利用慕容燁的威脅,利用我,去替他找出那個真正被“囚凰”烙印的人!同時,也是對我的一次終極試探!讓我帶著他直屬的、神秘恐怖的“囚凰衛”去執行這幾乎不可能的任務,無異于將一顆隨時會爆炸的毒雷綁在我身上!
而“囚凰衛”…他們身上那股冰冷的、與祭壇氣息隱隱共鳴的煞氣…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是對我最大的威脅!他們會不會感應到我心口石心的異常?
“王爺…千機樓囚徒無數,北境三城人口百萬…三日…”我試圖掙扎。
“所以,才需要‘囚凰衛’。”蕭絕打斷我,聲音不容置疑,“他們…能感應到‘烙印’的氣息。雖然微弱,但…夠用了。你只需要…跟著他們,在他們找到‘目標’后…確認,然后…帶回來。或者,處理掉。”他輕描淡寫地說著生殺予奪。
“若…找不到呢?”我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蕭絕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殘酷,目光掃過鐵籠里痛苦掙扎的阿丑,又落回我臉上:“找不到?那本王就只好…把你‘心口有疤’的消息,連同這只‘兔子’,一起打包…送給慕容燁了。想必…太子殿下,會很樂意…親自‘驗看’。”
赤裸裸的死亡威脅!要么找到真正的烙印者,要么我和阿丑一起成為棄子,被扔給慕容燁!
心口的石心在蕭絕的威壓和“囚凰衛”那冰冷的煞氣刺激下,死寂的冰殼下,那吞噬了祭壇能量和古老意志碎片后滋生的“力量感”,如同潛伏的毒蛇,悄然涌動。一股冰冷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怒意,在那片虛無中滋生。
“無心…領命。”我垂下眼,掩去所有情緒,聲音如同金屬摩擦。
“很好。”蕭絕滿意地頷首,對那兩個如同鬼魅的“囚凰衛”道,“甲字七,甲字九。接下來三日,你們…聽她調遣。記住,本王要活的‘烙印者’。”
“喏。”兩個鬼面侍衛終于開口,聲音如同兩塊生鐵摩擦,冰冷僵硬,毫無生氣。
蕭絕轉身離開,玄衣融入甬道陰影,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兩個散發著冰冷殺意的“囚凰衛”。
任務開始。地獄之門,轟然洞開。
“走。”我對著兩個鬼面侍衛,沒有任何廢話。
甲字七和甲字九沒有任何回應,如同設定好程序的傀儡,轉身便走。他們沒有走向通往上層或外界的甬道,反而…朝著千機樓更深處、更幽暗、更壓抑的底層區域走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蕭絕根本沒打算讓我去搜北境三城!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千機樓最深處!那些關押著最危險、最隱秘“囚徒”的地方!或者說…那些最有可能接觸到祭壇秘密的所在!
甬道越來越狹窄,空氣越來越渾濁,彌漫著濃重的霉味、血腥味和一種…仿佛無數絕望靈魂沉淀下來的腐朽氣息。墻壁上鑲嵌的照明火把越來越少,光線昏暗得如同黃昏。腳步聲在死寂中回蕩,更添陰森。
“囚凰衛”的步伐沒有絲毫遲疑,如同最精準的獵犬,循著某種無形的感應,沉默前行。他們腰間的幽藍鉤鐮,在昏暗光線下閃爍著不祥的寒光。
越往下走,那種源自地底祭壇的、若有若無的怨毒和悲愴氣息就越發清晰。石心深處,那股被吞噬的混亂能量和古老意志碎片,似乎也受到了牽引,開始極其微弱地躁動起來,仿佛在與下方的存在共鳴。
終于,甬道盡頭出現了一扇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鐵門。門上沒有編號,只有兩個用暗紅色顏料描繪的、巨大而扭曲的——“亻”字!如同兩扇通往地獄的門環!
甲字七停下腳步,如同石雕般站在門前。甲字九則上前一步,伸出帶著黑色金屬手套的手,按在了鐵門中央一個不起眼的凹槽上。
“嗡…”一陣低沉的機括運轉聲響起,沉重如山的鐵門緩緩向兩側滑開,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一股比甬道中濃郁百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惡臭和絕望氣息**,如同實質的浪潮,猛地從門內洶涌而出!伴隨著的,還有無數細微的、如同無數蟲豸在啃噬骨肉的**窸窣聲**,以及…壓抑到極致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痛苦呻吟**!
門內,是一個巨大無比、如同地獄屠宰場般的**環形深坑囚牢**!
深坑至少有十丈深,坑壁陡峭光滑,布滿暗褐色的污跡和抓痕。坑底并非實地,而是粘稠的、散發著濃烈惡臭的**黑紅色泥沼**!泥沼中,浸泡著無數扭曲、殘缺、甚至高度腐爛的…**人形**!
有的只剩半個身子在泥沼中掙扎,發出無意義的嗬嗬聲;有的被黑色的、如同巨大水蛭般的生物吸附在坑壁上,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還有的如同行尸走肉,在泥沼中漫無目的地游蕩,相互撕咬吞噬…這里,是千機樓處理“報廢品”和“試驗失敗品”的**血肉泥沼**!
而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在坑壁的上方,環繞著深坑,懸掛著一個個用粗大鐵鏈吊著的**鐵籠**!籠子里關押的,不再是普通的瘋子,而是一個個氣息強大、形態各異、卻都散發著濃烈瘋狂與暴戾氣息的“囚徒”!他們如同被圈養的惡鬼,冷漠或瘋狂地注視著下方血肉泥沼中上演的慘劇。
甲字七和甲字九站在深坑邊緣,如同兩尊死神雕像。甲字七緩緩抬起手,指向深坑下方泥沼的一個角落。
我的目光順著望去。
在粘稠污濁的黑紅泥沼中,半浸泡著一個龐大的身影。那似乎曾經是一個極其強壯的男人,但此刻,他的身體布滿了惡心的膿瘡和增生的肉瘤,一條手臂不翼而飛,斷口處蠕動著白色的蛆蟲。他僅剩的一只眼睛渾濁呆滯,仰面朝天,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而在他那裸露的、布滿膿瘡的胸膛上——赫然烙印著一個巨大而扭曲、已經潰爛流膿的暗紅色印記!
那印記的輪廓…正是“亻”字!一個比阿丑手上那個大了數倍、也扭曲了數倍的“亻”字烙印!雖然被膿血和腐爛的皮肉覆蓋了大半,但那邪異而古老的輪廓,清晰可辨!
找到了?!一個真正的、活著的(勉強算是)“烙印者”?!
就在我心神震動、以為任務完成的瞬間!
心口那片空洞深處,吞噬了祭壇能量的石心,在感應到下方深坑中那潰爛的“亻”字烙印的瞬間,非但沒有絲毫“共鳴”的喜悅,反而猛地傳來一陣極其強烈的、冰冷刺骨的…**厭惡與排斥**!仿佛看到了最骯臟、最褻瀆的垃圾!
更有一股冰冷的、帶著至高“囚禁”意志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從石心深處溢出,如同無形的鞭子,狠狠抽向深坑下方那個潰爛的烙印!
“噗嗤!”下方泥沼中,那個胸膛烙印著巨大“亻”字的腐爛身軀,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猛地一顫!本就潰爛的胸膛瞬間炸開一個更大的血洞!膿血混合著內臟碎片噴濺而出!他發出最后一聲短促的哀嚎,僅剩的眼睛徹底失去光彩,身體緩緩沉入了惡臭的泥沼之中,只留下幾個渾濁的氣泡。
死了。
被石心…隔空…“處決”了?
死寂。
深坑囚牢中,只有泥沼冒泡和遠處撕咬的窸窣聲。坑壁上鐵籠里的“惡鬼”們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死亡驚了一下,短暫的安靜后,爆發出更加混亂的嘶吼和狂笑。
甲字七和甲字九,兩個如同石雕的“囚凰衛”,第一次有了明顯的反應!他們猛地轉頭,那覆蓋著鬼面的頭顱,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鎖定了我!腰間的幽藍鉤鐮,發出極其輕微的嗡鳴!
他們感應到了!感應到了石心剛才那不受控制的、冰冷的“囚禁”意志波動!或者說…感應到了那波動帶來的毀滅效果!
危險!致命的危險!這兩個“囚凰衛”絕對不僅僅是護衛!他們是蕭絕的眼睛,更是…專門針對“烙印”和“囚凰”秘密的處刑人!石心的異動暴露了!
心念電轉!必須在他們做出反應前,將禍水引開!
“廢物!”我猛地厲聲呵斥,聲音在死寂的深坑中格外刺耳!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憤怒”和“失望”,手指卻精準地指向剛剛收回手掌、幽藍鉤鐮還在嗡鳴的甲字九!“誰讓你動手的?!王爺要的是活的‘烙印者’!誰給你的膽子…擅自處決?!”
我的聲音充滿了“上位者”的斥責(利用蕭絕賦予的臨時指揮權),矛頭直指甲字九!將剛才石心引發的毀滅波動,硬生生扣在了他操控的幽藍鉤鐮之上!
甲字九的身體猛地一僵!鬼面下的眼睛似乎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錯愕。他下意識地想低頭看自己的手(雖然隔著金屬手套),想辯解。
但甲字七的動作更快!他那雙冰冷的眼睛在我和甲字九之間掃過,似乎在瞬間判斷了局勢。他沒有絲毫猶豫,戴著金屬手套的右手閃電般抬起!
“砰!”
一聲沉悶的重擊!甲字七的手掌狠狠拍在甲字九的后心!
“噗!”甲字九如遭重錘,身體向前踉蹌幾步,一口暗紅色的鮮血猛地從鬼面下噴出,濺在深坑邊緣!他腰間的幽藍鉤鐮發出一聲哀鳴般的嗡響,光芒瞬間黯淡!
“擅…自…行動…該罰!”甲字七那生鐵摩擦般的聲音冰冷響起,毫無情緒波動,仿佛只是執行了一條既定的程序。他收回手,看都沒看受傷的同伴,冰冷的目光再次投向我,似乎在等待下一個指令。
甲字九捂著胸口,氣息瞬間萎靡下去,鬼面下傳來壓抑的喘息,但再也不敢有任何異動。
危機暫時解除。禍水成功引向“囚凰衛”內部。但甲字七那冰冷的、毫無感情波動的處理方式,讓我心中寒意更甚。他們…果然不是人!是蕭絕制造的…殺戮傀儡!
深坑囚牢的惡臭和絕望氣息,如同粘稠的液體包裹著每一寸空間。甲字九的喘息微弱而壓抑,甲字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依舊牢牢鎖定著我。
“這里…沒有活著的‘烙印者’了。”我強壓下心口石心那因厭惡而殘留的冰冷悸動,聲音恢復死寂,“去…別的地方。”
甲字七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沉默地轉身,朝著來時的甬道走去,步伐依舊精準而冰冷。受傷的甲字九掙扎著跟上,腳步有些虛浮。
我最后看了一眼深坑下方那吞噬了“烙印者”殘骸的惡臭泥沼,以及坑壁上那些如同惡鬼般注視的囚徒鐵籠。蕭絕的“囚凰衛”,地下祭壇的“囚凰”,慕容燁追尋的“凰紋烙印”…這千機樓最深處,到底埋藏了多少扭曲的秘密?
回到玄字庚號房時,阿丑已經停止了顫抖。他依舊蜷縮在鐵籠角落,手背上那個涂抹了劇毒藥膏的“亻”字烙印,不再冒煙,顏色卻變成了一種更加深沉詭異的暗紫色,如同凝固的毒血。烙印的輪廓被毒藥侵蝕得更加扭曲猙獰,邊緣蔓延出無數細小的黑色紋路,如同毒蛇的觸須。他身上的青灰色似乎更深了,呼吸間那股腥甜苦澀的氣息也更加明顯。
他感應到我回來,緩緩抬起頭。那雙灰翳彌漫的眼睛,空洞地望著我。烙印的強制鏈接清晰地傳來一種冰冷的、帶著劇毒腐蝕性的**服從**。
“偽凰”…已成。
王內侍早已等在門外,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帶著一種大禍臨頭的惶恐:“丙…丙字十七號!王爺…王爺讓你立刻去見他!還有…帶上‘那只兔子’!慕容燁…慕容燁的人…已經到樓外了!指名要…要見‘烙印者’!”
終于來了!慕容燁的使者,來驗收“貨物”了!
我看向籠子里氣息邪異、如同人形毒刃的阿丑,又感受著心口石心那冰冷深處蟄伏的毀滅力量。
“打開籠子。”我聲音平靜無波。
鐵籠門被守衛顫抖著打開。
阿丑如同得到指令的獵犬,手腳并用地爬了出來,安靜地、如同陰影般站到了我的身后。那雙灰翳彌漫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手背上暗紫色的烙印如同毒蛇之眼。
“走。”我對王內侍道,抬步走向甬道深處,走向蕭絕所在的方向,走向那即將到來的、以“偽凰”為餌的致命殺局。
身后,是沉默如毒刃的阿丑,和兩個氣息冰冷、如同鬼魅的“囚凰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