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濤閣”包間的紅木大門被推開時，茅臺的醇香混著清蒸鰣魚的鮮美撲面而來。仿古宮燈的暖光透過鏤空雕花木罩灑下來，在酸枝木圓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轉盤上的鮑汁遼參正冒著熱氣，與窗外黃浦江的璀璨燈火相映成趣。荊東搓著手，臉上堆著謹慎的笑，給張總拉開主位的椅子：“張總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這江景，配您的好酒正好。”
張總一屁股坐下，手腕上的勞力士金表在燈光下晃眼。他是龍芯科技的創始人，芯片圈出了名的“老江湖”，據說當年靠三斤白酒喝贏了供應商，才拿下第一筆訂單。此刻他瞇著眼掃過荊東團隊，最后目光落在女媧身上，嘴角勾起玩味的笑：“這位是？荊總監藏著這么個大美女，不早點介紹？”
“這是女媧，我們團隊的文化顧問，”荊東趕緊打圓場，又指了指旁邊的伏羲，“這位是伏羲，懂點玄學，哦不，懂點數據分析。”
伏羲剛坐下，就被桌子中央的轉盤吸引了。他伸出手，指尖在轉盤邊緣輕輕一推，那轉盤竟像被施了法似的，穩穩停在女媧面前，正好把那盤醉蟹轉到她手邊。女媧的指尖在桌下輕輕碰了碰他的膝蓋，眼里閃過一絲笑意——這笨蛋，倒把推演八卦的本事用在了轉盤上。
酒過三巡，張總開始“發威”。他端著茅臺杯，對著技術經理小李：“小李啊，你們那芯片測試報告我看了，漏洞不少啊。這杯你不喝，就是覺得我張某人挑刺了？”
小李臉漲得通紅，剛想端杯，就被伏羲按住了手。“張總，”伏羲拿起小李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那杯烈酒竟像水似的滑了下去，“他酒精過敏，我替他喝。”
張總愣了一下，隨即大笑：“好小子，有膽量！再來三杯！”
接下來的場面，讓荊東團隊目瞪口呆。伏羲就像個無底洞，白的紅的混著喝，不管張總和他的助理小王怎么勸，始終面不改色。他甚至還能抽空給女媧剝蝦，蝦仁去了殼，連蝦線都挑得干干凈凈，放在她碟子里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帶著點酒后的灼熱。
“小伏這酒量，不去當酒保可惜了。”銷售總監醉醺醺地拍著桌子，“比我們當年在酒桌上簽合同還猛！”
女媧沒喝酒，指尖在手機上快速滑動。任璐發來的背調信息彈出來：張總最得意的兒子張小明，剛參加完全球機器人大賽。她點開賽事官網，嘴角微微勾起——這老爺子怕是還不知道，他兒子拿的是亞軍，不是他吹的冠軍。
這時張總突然話鋒一轉，指著荊東：“你們那合作條款，利潤分成太苛刻了。虎芯國際昨天還找我，說給的條件比你們好三成。”
荊東的臉瞬間白了。銷售總監剛想辯解，就被女媧用眼神攔住。她端起茶杯，對著張總笑了笑：“張總，虎芯國際的技術壁壘，怕是撐不起您要的產能吧？他們上周剛爆出芯片良品率不足50%的新聞，您不會沒看到？”她頓了頓，話鋒突然轉到別處，“說起來，您兒子小明真厲害，機器人大賽拿了亞軍，聽說差零點一分就贏了麻省理工的隊伍？”
張總的眼睛猛地亮了。他最恨別人提兒子拿了亞軍，但女媧這話既點出了成績，又暗示“惜敗”的含金量，正好撓到他的癢處。“那小子還行，”他故作謙虛地擺擺手，“就是太粗心，不然冠軍穩了。”
“是啊，”女媧順著他的話頭，“我看了比賽視頻，他設計的機械臂靈活性，比專業團隊的還強。要是用我們的芯片，說不定下次就能拿冠軍。”
這話像撓癢癢似的，把張總的虛榮心撓得舒舒服服。他哈哈大笑，端起酒杯：“女媧小姐這話我愛聽！就沖你這眼光，這合作，我跟你們簽了！”
旁邊的小王剛想提醒條款細節，就被張總瞪了回去。
散席時，張總摟著伏羲的肩膀，舌頭都快打結了：“小兄弟，明天……明天來我公司，咱哥倆再喝……喝三斤！”
伏羲笑著應了，目送張總被扶上車。轉身時，他突然捂住嘴，快步走到江邊的欄桿旁。女媧跟過去，就見他對著黃浦江，指尖在唇前輕輕一劃——那些喝進去的酒，竟化作一團白霧從他嘴里冒出來，被江風一吹就散了。
“你這是……”女媧又驚又氣，伸手想擰他胳膊，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伏羲的眼睛在夜色里亮得驚人，帶著點酒后的朦朧，又透著點狡黠：“放心，沒傷身。”他湊近她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酒氣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就像當年在部落里，喝了毒酒能用內力逼出來一樣。”
女媧的耳尖瞬間紅透，剛想罵他胡鬧，就見小王站在不遠處，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手里的公文包“啪嗒”掉在地上。
“快走！”她拽著伏羲就跑，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慌亂的“嗒嗒”聲。跑到停車場時，兩人都笑彎了腰，江風掀起女媧的長發，纏在伏羲的手腕上，像系了個看不見的結。
荊東開車過來時，就見伏羲正幫女媧理頭發，指尖小心翼翼地解開纏在一起的發絲，動作溫柔得不像個能喝贏張總的“酒神”。
“你們倆……”荊東搖搖頭，眼里卻滿是笑意，“真是我的福星。”
伏羲坐進后座，偷偷握住女媧的手。她的指尖微涼，像剛從溪水里撈出來的玉石。他低頭看著交握的手，突然想起酒桌上她替他擋酒時說的話——“他胃不好，這杯我來”，明明是瞎話，卻讓他心里暖得像揣了團火。
車窗外的江景飛速倒退，女媧看著伏羲的側臉，突然覺得，所謂“男德”，或許不只是替人擋酒、剝蝦殼，而是藏在笨拙里的在意，是刻在骨子里的守護。就像此刻，他掌心的溫度，比茅臺還烈，比江風還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