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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浮山云院

第一章

“顏淵,看我的火焰能烤熟那傻鳥的蛋嗎?”

“離我精心照料的花遠點,它們可受不得你這團火。”

“兩個蠢貨!”仙鶴清嘆,自云端俯沖而下——

暮色未褪,流云峰頂的云卻已凝成了淡金的琥珀。留著苔痕的窗臺被昨夜的細雨洗得森意油然,甚是可人。剔透的朝露倒映著天光,留下了一坡燦燦的碎銀。

“呼——”赤霄猛地吐出一口氣,眉梢飛揚,雪色頭發和那對醒目的赭黃色耳朵都不安分地抖動起來,身后虛影浮動,隱約現出火焰蓬松的犬影。

“顏淵,看好了!今兒個,小爺我非要探個究竟,雷鳴山那傻鳥的蛋——”他五指箕張,掌心躍起一團活潑跳動的橙紅火焰,灼得空氣噼啪作響,“一盞茶的工夫,到底能不能熟透?”火焰映在他興味盎然的橙紅色眼瞳里,像兩顆燃燒的琉璃。

一側顏淵長身玉立,一身素白衣袍纖塵不染,連衣襟上精巧點綴的黃白小花都沉靜地收著瓣兒。他并未回頭,只將柔軟的白發攏向耳側,細密發絲拂過冰冷的白色狐面面具邊緣,那面具遮住大半張臉,只余下弧度優美的下頜和色澤淺淡的唇。他微側首,淡然的眸光自面具的視孔透出,落在一旁那幾叢即將綻放的花上,似深潭般凝定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收起你那團火。”清冷的聲音似幽谷碎冰碰撞,毫無情緒,“離我的花,遠些,遠些!”

白玉般修長的手指輕抬,一道水色靈光裹挾著沁人涼意無聲游過,精準地在那亂濺的火星與含苞待放的純白花間,隔開一片清濛的水汽屏障。白花晶瑩的枝葉舒展開,貪婪地汲取著這道靈氣的溫澤。

“它們受不得你這份熾烈。”

赤霄掌心火焰“噗”地一跳,像被迎面潑了瓢冷水,不甘地掙扎了幾下,終是不情不愿地熄滅了。他哼了一聲,手指間繚繞起幾縷青煙,赭色的耳朵也泄氣地耷拉下來:“無趣!整天花啊草的,像個仙呆子!”

他撇撇嘴,不再招惹,徑自奔向崖邊開闊處,伸開手臂便縱身一跳。衣袂在氣流中獵獵翻飛,伴著他暢快的大吼,整個人化成一團熾烈的紅藍軌跡,直墜向下方翻滾的濃白云海,轉眼間就被溫柔的云絮徹底吞噬。

而崖頂,只余下那被撲熄的火星的輕微焦味,以及花叢旁那一縷無聲彌漫的寒冽氣息。

顏淵收回指尖流轉的水色靈光,目光卻掠過空蕩蕩的崖邊,在那片被赤霄氣息短暫擾亂的流云上停留了一瞬,面具下的雙唇似乎比方才更緊抿了一分。

流云峰的時光,也在悄然中度過數日。

一日,山風卷帶著特有的濕潤草木氣息掠過石坪。沐日棲月仙君,這位平日多以嫻雅姿態出現的師尊,此刻并未顯露真容。一只羽色純凈、儀態雍容的丹頂仙鶴靜靜佇立石上,羽翼仿佛吸納了晨曦最溫柔的光線,流轉著一種近乎神性的清輝。赤色的眼瞳帶著洞徹世情的澄澈,目光在石階下恭敬侍立的兩名少年弟子身上緩緩掃過。

鶴喙微啟,吐出的卻是仙君那特有的、帶著一絲慵懶揶揄的女聲,像山溪滑過光滑的鵝卵石:“小火苗兒,莫再焦我那幾本丹經孤本啦。你這性氣太烈,當淬些鋒寒,磨磨銳氣。”

赤霄正垂著腦袋,赭色耳朵萎靡地貼在發間,聞言像被針扎了般猛地彈起,臉上更是燒得通紅,一邊又心虛地想躲開仙君的視線——前日他試著將剛領悟的一丁點“赤焰”真髓導入新刻的云紋符盤,結果“轟”的一聲巨響,把仙君擱在書架高層的兩卷珍貴古籍烤得焦黃卷了邊。此刻他那橙紅的眼珠還可憐巴巴地偷瞄著書齋方向殘留的焦痕。

“他日,如果你真的得道成仙了,為師是不是還得封你一個【霹靂流火真君】的稱號了?”

清冷的呵聲,卻搭著不著調的趣話,也就“沐日棲月”仙君獨有的風格了。

可惜的是,沒有誰能笑得出來。

赤霄嘛,本就犯了事,此時恨不得鉆地洞溜了去。顏淵嘛,性子高冷,也就是世人所說的笑點極高,自然面若冰霜。至于其他弟子嘛,如若誰笑了,那不知道得被赤霄事后報復得有多慘,只怕衣服燒焦了還得身上頂上好幾個大窟窿。

仙鶴的目光隨即轉向另一側。顏淵站得筆直,一身素白纖塵不染,身姿挺拔如崖邊孤松,白紗覆面的狐臉面具遮擋了他大部分神情,唯有那雙清冷的眸子透過面具孔洞,安靜地回望著師尊。

“這花······”仙鶴的語調轉向清冽,卻也蘊著更深的考量,“花靈之精,只在凈土生長?怕也未必。你這根太凈,無塵無垢,卻也離了土壤和日曬,終究單薄了些。”

話音方落,便有兩道霹靂轟然現世。一道裹著炙烈的雷光,紫電噼啪纏繞,發出細微銳鳴;另一道則籠著溫潤微光,黃白交織,流溢著濃郁而溫和的生命氣息,悄無聲息地懸停著。

“赤霄,”仙鶴的聲音堅定了起來,雷光如有靈性般微微跳動,“雷澤深處,雷鳥巢穴新退去不久。我需它羽翼中蘊含風雷真息的一支尾羽。十日為限,取回來了,為師也就對焚書一事不提了。”

赤霄的眼神頃刻被點燃,臉上那點殘留的羞愧瞬間被亢奮的火焰燒成灰燼。他激動萬分,赭色的犬耳興奮地支棱著。雷澤!還有雷鳥!這不比他烤鳥蛋有意思百倍?

“顏淵,”仙鶴微微轉頭,“南方千里之外,福澤鎮。時疫盛行,百花凋零,人畜死氣盤結不散。去,尋得鎮中唯一不染疫病、猶自綻放之花,取其花精一絲,三日內帶回。此花精,乃祛疫藥引之關鍵。”

顏淵默默的點頭并拱起手,但心口總有不安之意,就連肩上的小花也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并非任務艱險,而是……福澤鎮?凡人聚集之地?那空氣里永遠混雜著勞作汗水、牲畜異味、塵煙、還有絕望滋生出的更濃重濁氣的凡俗之地?他冰澈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卻無比真實的排斥,如同即將觸碰某種無法言喻的穢物。白紗遮掩下那張幾近透明的薄唇用力抿緊,但最終,他沒有選擇的權力。

仙鶴赤色的眼瞳將這一切細微的反應盡收眼底,它高貴的頭顱轉向如洗的碧空,仿佛只是悠然梳理了一下自己光潔的翅羽。唯有山風拂過松林,在寂靜中卷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細微濤聲,仿佛在回答著什么。

熾烈的太陽仿佛要把整片干涸的大地都烤得卷邊冒煙。干燥的風掠過福澤鎮歪斜的木樓和泥濘污濁的小巷,裹挾著濃重得令人作嘔的氣味——那是草藥焦糊的氣息,夾雜著牲畜棚里的排泄物惡臭,以及某種屬于瘟疫所特有的、腐朽中帶著甜膩的死亡氣息。

幾處低矮草棚內傳出的痛苦咳嗽和呻吟是這死城背景音里唯一持續的掙扎。

顏淵一身素白,在這片荒蕪與絕望的死灰色調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耀眼得刺目,也引來無數躲在半塌門窗或骯臟布簾后,那些枯槁臉龐上驚疑、絕望和卑微交織的窺探。他雪色白發束得一絲不茍,玉質的狐貍面具冰冷地隔絕了一切試圖投射到他面上的視線,也隔絕著幾乎令人窒息的空氣。饒是如此,纖塵不染的衣角仍在不經意間掃過墻角堆積的黑乎乎爛泥。

他步履從容,卻帶著一種近乎繃緊的僵硬,每一次足尖點地都如同踏在不潔的冰面,唯有指尖小心翼翼捧著的黃白玉符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引導著他在污穢深巷中潛行,搜索著那朵維系全鎮生機的“不染之花”。

忽然,一個瘦骨嶙峋、臉上布滿病瘡的小女孩從一堵斷墻后蹣跚跌出,裹著破布的身體眼看就要撞上顏淵潔凈無瑕的衣襟。

距離太近,避無可避!

顏淵眼底瞬間掠過一絲幾乎不加掩飾的厭惡與窘迫,身體驟然緊繃,甚至下意識地想抬手拂開。就在那污穢觸碰上他的剎那,他身影猛然后掠三尺,素白的長袖如流云般疾拂而出。一股清涼的水色靈力悄無聲息地涌出,于電光石火間兜住了那瘦小的身軀。小女孩并未觸碰到他分毫,如一片輕絮被穩穩放在一旁的斷石上。

周圍幾個偷偷張望的疫民發出了敬畏的倒吸冷氣聲,低低的、帶著恐懼的“啜泣聲響起。顏淵指尖微顫,一點極其細弱的生之靈力自玉符分出一縷,溫柔地拂過小女孩額角一處最嚴重的膿瘡。那猙獰的創口肉眼可見地萎縮了一圈。他隨即收回目光,毫不猶豫地向巷子更深處走去,步履甚至比之前加快了幾分,背影依舊孤高不可攀,只是那指關節已然捏得發白。

在那傾倒的斷壁殘垣深處,混雜著磚瓦碎石和幾根枯黑腐朽的粗大房梁之下,竟有一星細弱的潔白,頑強地探著嬌弱的頭。

那是一朵被蟲蛀得只剩半邊的殘破野茉莉。莖稈纖弱得可憐,卻在瓦礫的重壓下以一種近乎悲壯的方式彎曲著,朝著屋頂傾頹破口漏下的一丁點渾濁天光生長。幾片花瓣邊緣打著卷,色澤憔悴,唯獨根蒂處那一小簇白,雖被塵泥沾染,卻不可思議地沒有半分疫氣侵蝕的黑斑,反而在絕望的陰影里散發著一種極其純凈、令人心悸的柔和光點。

顏淵冰冷的眼底終于泛起漣漪,那絲厭惡被純粹的專注迅速壓下。他指尖掐了個極為精細的靈訣,數條比發絲更細的水色靈氣細流自指尖涌出,如最靈巧的刻刀,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切割、清理開壓住花根上的沉重碎礫和朽木。

瓦礫粉末與微塵無聲彌散開來。顏淵緊抿的唇線微松,心神盡數灌注于那脆弱花根細微的吐納,感知著那維系全鎮生息的本源之息。只需再有一息的時間……

“呱噢——!”一聲裂帛穿云的慘烈唳叫,驟然如同沉重的鐵釬狠狠貫穿了死水般的福澤鎮,也狠狠刺穿了顏淵高度集中的心神!那叫聲絕非尋常鳥雀,其中蘊含的風雷之力霸道而紊亂,充滿了狂暴的痛苦,遙遙從西北方的天際以驚人的速度猛撲過來!

狂躁、驚惶、兇戾!

那瞬間席卷而至的強橫意念如同無形的風暴,橫沖直撞地轟入識海,將顏淵專注構筑的靈力幾乎要攪成一團亂麻!

糟了!是赤霄?!

一絲清晰的驚怒瞬間攫住了顏淵——那聲音里的狂暴與赤霄平日里熟悉的跳脫活躍截然不同!心神劇震之下,指尖那精密如繡花針的水線靈光猛地一陣劇烈顫抖。其中一縷本該柔和抬開殘梁的靈氣,竟在剎那間因為識海突如其來的劇烈震蕩而失控!

“嚓!”一聲極其輕微的裂響。那段被靈氣包裹,正待移開的粗黑腐木,因這瞬間的力道偏斜猛地一沉,鋸齒狀的裂口狠狠刮過野茉莉根部一側的纖弱根須!

那株頑強挺立,維系著全鎮最后一線生機的微光白花,如同被無形之手猛然攥住,整株都劇烈地痙攣般顫抖起來!僅存的幾瓣沾了泥塵的殘花瞬間卷曲發烏,那純凈得幾乎透明的生命光暈驟然轉成灰暗!磅礴的死意和濃黑的病氣如同終于尋得了豁口的黑色潮水,兇戾地沿著那斷裂的根須倒灌而上!

顏淵狐貍面具后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點!指尖殘留的靈光瞬間熄滅。千鈞一發!他甚至沒空去感受那突如其來的死氣沖擊對自身造成的強烈不適感。

沒有任何遲疑!

甚至不等那朵殘花徹底枯萎凋零,一道決絕無比的靈念已從他眉心閃電般射出去。而那預先凝聚的、溫潤卻又極其珍貴的新生花精,如同燃燒的白色流星,朝著西北方向那片雷光肆虐咆哮的天際破空射去!光箭拖曳出的軌跡灼燒著空氣,瞬間消失在滾滾翻騰的雷云深處。

剎那,顏淵已再無留戀。他甚至沒再看一眼那株迅速被黑氣吞噬的枯槁野花。素白的衣袍在彌漫的塵土與絕望的低泣中振起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整個人化作一道清冷的白色流光,緊隨玉符撕裂蒼穹的殘影,以比疾風更快、比飛電更利的速度,決絕地撕裂空氣,朝著赤霄的方向,那片更加暴虐的雷域絕地,悍然沖去!

凡塵的污濁?瘟疫的死氣?厭惡?不潔?

那瞬間,都已被身后決然放棄的瓦礫場徹底拋下。冰澈的眼底只剩下那道玉符破空而去的流火軌跡,以及心頭唯一一個清晰到近乎刺痛的目標——找到赤霄!

那團闖禍的火焰,決不能熄滅在他眼前!流光過處,只留下身后福澤鎮巷子里空蕩蕩的絕望和低微絕望的嗚咽聲。

赤霄感覺自己快要被烤焦了。不只是皮膚,連骨頭縫隙里都仿佛在被無形的火焰舔舐。

他死死攀在一面陡峭、滾燙的石壁上,嶙峋的赤褐色山巖被無處不在的雷弧擊打,不斷迸出灼目的火星。天空仿佛漏了個大洞,紫黑色的雷云瘋狂翻涌,電蛇在其中瘋狂絞纏,每一次霹靂轟鳴都震得他五臟六腑嗡嗡作響,碎石混著滾燙的沙土噼里啪啦砸在他背上、頭上,震得虎口發麻。

他右肩的衣服已被撕裂大半,一道焦黑的爪痕斜斜貫穿了裸露的肌膚,深可見骨,邊緣的皮肉呈現詭異的碳化邊緣,每一次喘息都牽扯出撕裂般的劇痛。身后那龐大的犬影劇烈波動著,原本蓬松燃燒的炙焰輪廓此刻卻極為黯淡,時隱時現,仿佛風中殘燭。

僅僅數丈之外,懸崖的盡頭處,赫然筑著一個巨大的巢。巢穴的骨架并非尋常樹枝,竟是一根根閃耀著雷光的巨骨!在巢穴中央,躺著一支將近一丈長、通體流轉著絢爛金紫雷芒的尾羽,美得令人心悸。

這,正是他此行的目標。

然而,這夢寐以求的至寶面前,卻盤踞著一頭身長數丈的巨鳥。它狀如鷹隼,覆滿紫銅色的羽翼邊緣如同開刃的巨刀,那象征著雷系精怪最高地位的金色翎羽如今卻怒張著,帶著血腥的裂口和斑駁傷痕,顯然經過了一場殘酷的惡斗。一只鋼鐵般的巨爪死死扣著金羽,鷹鉤般鋒利的暗金色鳥喙邊緣殘留著未干的血跡。那雙巨大、充滿血絲的淡金色瞳孔里沒有絲毫靈性,只有殘虐的狂亂和毀滅一切的暴怒!它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赤霄,喉嚨深處滾動著令人頭皮發炸的嘶吼,巨大的雙翼正因積蓄力量而緩緩張開,每一次扇動都卷起裹挾著焦糊味的滾燙風暴。

赤霄能感覺到,那風暴是暴烈雷霆的前奏,下一擊,便是焚身碎骨!

“咳…呸!”赤霄吐掉嘴里滲血的唾沫混著石粉,臉上卻沒有退縮。橙紅的眼瞳被瘋狂點燃。

“畜生!守了這么久,那有如何。說好了,今日,那毛是爺的!”

說著,赤霄體內的“赤焰”靈力被逼至極限,全身經脈都在灼痛嗡鳴,一股毀滅性的力量在他周身涌動,右臂骨骼噼啪作響,竟是不管不顧地開始凝聚一股自殺般的毀滅沖擊——就算燒干自己,也要拉這扁毛畜生一起下九幽!

就在這時!一道純凈到極致、蘊含著磅礴生命氣息的白色流星,仿佛劃破混沌的曙光,無視狂暴的雷域阻隔,以一種驚心動魄的姿態從天而降,筆直射向金羽雷鳥!

誰的氣息?!純凈如雪?

那股沛然的生命氣息對此刻狂暴的雷鳥而言,不啻于最烈的毒藥!

“噶!”雷鳥猝不及防,像是被一蓬滾油潑在傷口上,發出一聲凄厲到變形的慘嗥!蓄勢待發的雷云風暴被瞬間攪亂。它巨大的頭顱猛地轉向那白色流星射來的方向,淡金色的獸瞳因劇痛和暴怒收縮成針尖!

這千載難逢的間隙!

一道人影如電光破幕,倏然搶至雷鳥面前!只見那身影素白如雪,衣袂翻飛,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顏淵來了!

白玉般手指如蓮花怒放,掐訣引動浩瀚靈力!霎時間,萬點黃白寒星憑空乍現,那是純粹的月華精魄凝成的生命之花,它們無視紊亂暴走的雷域法則,以更快的速度爆射而出!每一瓣冰花都蘊含著極致的清寒與凈化之力,目標卻不是金羽雷鳥龐大的身軀,而是精準無比地襲向它那雙此刻瞪得巨大、充滿錯愕的血色雙瞳!

帶著生機的魔蔓之花密集地炸開在雷鳥臉上,雖無法突破厚厚鱗羽直接射瞎眼睛,但那股刺骨的痛意卻讓它狂暴的動作瞬間遲滯!

“笨蛋!快走!”顏淵清冷的怒斥聲中有著一絲罕見的焦急。

“走?”赤霄齜牙咧嘴地笑,笑聲牽扯著肩頭焦糊的傷口,滲出新的血沫,“爺的尾羽還沒拿到!”

他右臂上的毀滅光流雖被方才的驚變稍稍打岔,卻依舊瘋狂跳動。他一蹬腳下滾燙的巖壁,竟朝著雷鳥死死守護的那根金色尾羽,如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矢,合身撲去!不管了!有那朵魔蔓之花在背后擋著,這機會錯過了就得下輩子了!

幾乎在赤霄撲出的同一瞬,顏淵施展的魔蔓之花也完全綻放!森麻之意猛然暴漲!

然而——

那金羽雷鳥被顏淵接連的擾襲徹底激狂!

“嗷吼——!”積攢了無盡怨毒與力量的怒鳴幾乎撕裂了空間!金羽雷鳥龐大的身體猛然一旋!那雙挾裹著萬鈞雷霆之力和熾熱罡風的巨翼,不再是緩緩張開,而是瘋狂地甩舞橫掃!

啪!轟!

仿佛整個流云峰都在震蕩!脆弱的魔蔓之花根本不足以阻擋這凝聚了風雷本源的狂暴一擊,連一息都未能爭取!狂暴的氣流和爆碎的枝蔓橫掃一片!

首當其沖的顏淵如斷線的紙鳶被巨力狠狠撞飛!他纖塵不染的白衣前襟瞬間染上大片殷紅,那是強行催發遠超己身承受極限的月華靈力引發的反噬之血!冰冷的靈力余波如同潮水般退去,他整個身體無可挽回地朝后方深不可測、亂流肆虐的千丈雷云深淵仰面跌去!

而赤霄剛剛沾到那支神異尾羽邊緣的手指,也在這毀滅性的翼風狂瀾中被瞬間掀飛!他凝聚起來的拼命之力直接被打散,喉嚨一甜,噴出一大口灼熱的血霧,整個人像一團被點燃的破布,隨著破碎的烈焰虛影,被狠狠拋向同樣恐怖的懸崖深處!

時間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兩個少年被無可抗拒的巨力裹挾著,朝著那雷光咆哮翻滾的深淵急速墜落!赤霄血紅的視線勉強聚焦,透過飛濺的碎石和混亂的能量湍流,看到了那抹同樣失速下墜的熟悉白色身影——那么近,卻又被狂暴的亂流瞬間沖得更遠。一向纖塵不染的白衣已被塵土和鮮血玷污,甚至他用來束發的素白綢帶也在狂風中掙脫散開,雪色的發絲如燃燒褪色的火焰般在雷暴里飛舞。唯有那張白玉狐面依然冰冷地覆蓋著他大半張臉,看不清表情。一個可怕的念頭冰錐般刺入赤霄的腦海——這朵花不能死!

幾乎是憑著本能的驅使,在身體被亂流不斷撕扯旋轉下墜的瞬間,赤霄用盡最后一絲殘存的力氣,將自己那枚一直緊緊攥在手心、此時卻沾染著他自己鮮血的雷光玉符,朝著顏淵墜落的方向猛地擲了出去!同時嘶聲大吼,聲音破碎在風聲雷吼里,卻帶著豁出一切的決心:“接住!蠢花!幫我拿著!”那是他浴血搏命得來的一絲聯系,唯一的憑證!

幾乎是同時!

被混亂氣流裹挾的顏淵,那清冷的、仿佛已游離的意識因那一聲大吼驟然一凝。他用盡最后的氣力猛然擰身,玉白的手指奮力一撈!堪堪在花精被狂暴亂流卷入更深淵的前一剎,他死死地將其扣在了掌心!那殘留的溫熱血氣浸入指腹。

緊接著,顏淵毫不猶豫地將其緊握在手中,正流淌著最后一絲溫潤白光的新生花精,連同那支赤霄拼死觸碰卻未能得手的、流淌著金紫霞光的尾羽一起,朝著赤霄墜落的方向狠狠擲去!

“你的!”同樣短促的嘶喊穿透風雷!

“轟隆!”

一道熾白的電龍撕裂翻滾的紫黑云海,瞬間點亮了兩個少年飛速下墜、即將被深淵徹底吞噬的身影。一個像燃盡的火炭殘渣般翻滾;另一個仿佛被折斷了翅膀的鳥兒。彼此之間,那兩份染著血與汗、浸著雷火與生機,凝聚著各自任務核心卻又在生死關頭不顧一切拋給對方的信物,還在急速下墜的空中交換著位置。染血的雷符,被顏淵緊握;灼眼的金羽和不甘跳動、試圖綻放出最后一抹黃白微光的花精,則奔向赤霄染血的指尖。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深淵之下,狂暴的能量漩渦已張開貪婪巨口,下一秒便是徹底的粉身碎骨!

就在此時!

九天之上,一聲清越無雙、隱含薄怒的清唳毫無征兆地劃破雷鳴!

“唳——!”

一只巨大的羽翼陰影憑空凝結,在紫電暴涌的昏暗深淵背景中,帶著不可抗拒的無上威壓驟然張開!青白色的神光瞬間貫通穹頂,蕩滌一切!如同無形巨手撥開怒云,又如同垂落九天銀河,精準無比地凌空一撈!

急速下墜的赤霄和顏淵,被那沛然的青光柔和卻不容反抗地托住!兩人身下仿佛各自升起一道流轉著青玉光澤的神風扶梯,穩穩地接住。赤霄手中那支金色的雷鳥尾羽依舊閃爍著桀驁不馴的流光;顏淵指間那枝雷光花精殘蔓的血跡格外刺目。

驚魂稍定,劇烈的眩暈和傷勢帶來的劇痛同時涌上。赤霄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肩上那道爪痕更是火燒火燎地痛。他勉強睜大有些模糊的眼睛,視線所及之處,是顏淵同樣狼狽的身影。雪發凌亂不堪,散落肩頭,那身永遠纖塵不染的素衣被撕扯開幾道口子,塵土和不知是赤霄還是他自己的斑斑血跡在白衣上暈開刺目的花朵,衣襟上幾朵雅致的黃白小花更不知何時被擦碰得零落不堪。唯有那張冰冷的白玉狐面依舊緊緊覆在臉上,遮擋著一切神情。

但赤霄清楚地看到,一滴小小的、晶瑩的水珠正倔強地掛在對方緊抿的下唇邊,顫巍巍,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崖頂狂暴的風吹落。

“……”

赤霄動了動干裂出血的嘴唇,想扯出個平時的笑,臉卻痛得扭曲,只好啞著嗓子擠出一點氣聲,“喂,細皮花癡,你那…燒著了沒?凡間…凡間的土腥味,夠勁兒吧?”話沒說完,劇烈的咳嗽帶著血沫涌上來。

回應他的是一道冰涼的、淬著寒意的目光,自那白玉面具的視孔后冷冷地刺過來。顏淵身體細微地僵了一下,幾乎能感覺到衣袍下沾染的塵土、污跡和不屬于自身靈息的疫病血氣正如同無數只惡心的蟲豸在蠕動。他下意識地想抬手清理,卻又硬生生忍住。視線掃過赤霄那焦糊破爛的肩頭和半身血污,同樣沙啞的聲音從面具下溢出,像打磨過的冰屑,毫不客氣地砸回:

“你那耳朵…是被雷鳥啄禿了邊兒?”

兩人的狼狽如同破布口袋,被那神風穩穩卷住,朝著棲月峰頂冉冉升起。

那只巨大的、仿佛覆壓了整個深淵的青白色仙鶴虛影漸漸淡去。就在被神風輕柔拋回峰頂熟悉石坪前的一剎那,一道屬于沐日棲月仙君的聲音仿佛裹挾著九天之上的寒氣,直接在兩人識海最深處炸開。

那聲音清冽依舊,卻似蘊含萬年冰川的寒意和絲絲縷縷噴薄的怒火,震得兩人魂靈都在搖晃,肩上的血和污漬都凝固在那一刻——

“兩個蠢貨!”

拂曦晨雨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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