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月,”陳默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沉默,帶著一絲壓抑的緊繃,“很晚了,我們也回去吧?”他看著我,眼神里有詢問,也有一種不易察覺的堅持。
我抬起頭,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先落在了周嶼白身上。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側臉的線條在光影下顯得冷硬而沉默。那句“在呢”的余音,似乎還在耳邊縈繞,帶著灼人的溫度。
“……好。”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有些飄忽。我站起身,動作有些僵硬。
陳默也立刻起身,走到我身邊,手臂很自然地虛攬了一下我的肩膀,帶著一種保護的姿態。這個動作似乎刺激到了對面一直沉默的人。
周嶼白終于動了。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鋒,銳利地射向陳默虛攬在我肩頭的手。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復雜或專注,而是赤裸裸的、帶著強烈攻擊性的冷意和不悅。然后,他的視線才移到我臉上,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太多東西——沉郁、質問,還有一絲……受傷?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那眼神燙了一下,下意識地避開了。不敢再看,也不敢停留。
“那……我們先走了。”我匆匆說了一句,幾乎是有些狼狽地轉身,跟著陳默快步離開了露臺。高跟鞋踩在木樓梯上的聲音咚咚作響,敲打著我混亂的心跳。
一路無話。陳默沉默地送我回到房間門口。走廊的燈光有些昏暗。
“晚月,”他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我,聲音低沉,帶著前所未有的嚴肅,“你和周嶼白……”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眼神銳利地審視著我,“你們之間,是不是……”
“沒有!”我幾乎是立刻打斷他,聲音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尖銳。看著陳默探究的眼神,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就是從小一起長大,關系比較……特殊。剛才蘇晴生氣走了,可能有點誤會。”這個解釋連我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陳默看著我,眼神復雜,里面有失望,有困惑,還有一種了然。他沒有再追問,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感到一陣心虛和難過。
“早點休息。”他最終只是低聲說了一句,語氣有些疲憊,然后轉身離開了。
看著他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一種巨大的疲憊和茫然席卷而來。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閉上眼睛。露臺上周嶼白那句沉甸甸的“在呢”,他最后看向我時那帶著強烈占有欲和受傷的眼神,還有陳默離去時失望的背影……各種畫面和聲音在腦海里瘋狂交織沖撞,像一團亂麻,找不到頭緒。
心口的位置,又酸又脹,還有一種被無形繩索緊緊束縛的窒息感。我究竟在做什么?又想要什么?混亂的思緒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蘇晴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南城,沒有和任何人告別。周嶼白對此只字未提,他依舊出現在“舊時光”,和沈嘉航他們一起打球、聊天,只是話更少了,眉宇間總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沉郁。他不再刻意看我,但那種沉默的存在感卻比之前任何一次注視都更加強烈,像一塊無形的巨石壓在心頭。
我和陳默之間也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冷淡。那晚露臺上的事情像一根刺,橫亙在我們中間。他依舊體貼,但沉默了許多,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疏離和審視。假期結束的日期越來越近,返程的車票已經訂好,海城那邊新學期的準備工作也在等著我。離開,似乎成了此刻唯一清晰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