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長歡操持著馬車,走在回北定城的大道上。
車上除了載人外,拉著的全是這些天她跑去最近城池找那邊主將借的糧食和煤炭。這一路上都很順利,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可越是順利,君長歡心里卻愈發警惕。
“該怎么把這些貨物神不知鬼不覺地運進去呢?”她看著身后的貨物,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四周一路風景輪換,她仰頭眺望遠方,隱約能見到不遠處樹立在高墻之上獨屬于東洲的旗幟。
“吁~”她吐出嘴里叼著的枯草,勒停了馬;
寒風拂過,吹起她的衣袖,也帶來了細微的臭味。
君長歡抄起弓箭,拉開弓弦,瞄準了道路前方一個不起眼的雪堆,對著身后的人叮囑:“保護好自己。”
她雙指微動,弦處傳來“嘣”的一聲響動,羽箭化作一道流光,貫穿整個雪堆。
白雪飛揚,血珠四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鐵銹味,突發異變。
君長歡瞳孔驟縮,手疾眼快地斬斷了馬和木車的連接,扯住燕聲一把他拖下馬車,靈活閃身帶著他翻到的馬車后面,用車上的貨物做起臨時掩體。
當兩人身形剛落入陰影之中時,一支利箭從她的臉頰旁劃過,留下一道血痕。
君長歡立馬捂住了燕聲張開的嘴,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看著他眼里的驚慌消逝了一點后,她才把捂住他的手松開,挪到了唇間伸出食指作出噤聲的手勢。
燕聲對著她點點頭。
君長歡立馬扭過頭,透過掩體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原本四下無人的大道兩旁,出現十幾位穿著白衣的蒙面人,其中六人還手拿弓箭,拉滿了弓弦。另外的蒙面人則拿著武器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君長歡回過頭掃了燕聲一眼,掏出隨身攜帶的的短刀丟到他懷中,嘴巴一張一合無聲地命令著他。然后,她從腰間的箭簍里取出了僅存的三支弓箭,搭在了弦上。
她腳尖用力蹬地,整個人猶如彈簧一般從貨物后邊竄出,瞄準松弦,一氣呵成。
“在那邊!放箭!”高呼聲響起。
君長歡在雪地上打了幾個滾,六支羽箭緊貼著她身旁接二連三的釘入雪地。
“啊!”
三聲慘叫傳來,她已無暇分心,順勢借力回轉身形,右手略過大地,拔出離自己最近的三支箭,張弓搭弦。
“啊!”
又是三聲慘叫。
片刻功夫,她輕而易舉地就除去了六個拿著弓的蒙面人,讓局勢在眨眼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
“就憑你們這些三腳貓功夫的人,也想取本宮性命?”君長歡冷笑一聲,隨手撿起剩下的木箭,重新上弦,“多練練再來吧,如果有下輩子的話。”
又有三個人應聲倒地。
君長歡宛如地府里爬出來的陰差,收割著賊人的性命。
“兄弟們不要怕,她已經沒有箭了,隨我一起沖上去!”
剩下的幾人見狀不妙,紛紛抄著武器朝她沖來,嘴里嚷嚷著給自己壯膽的話。
“雙拳難敵四手,沒有武器看她怎么能耐!”
那些人無視了仍躲在馬車陰影之下的燕聲,目的自始至終很明確。
燕聲注視著那被圍攻下的身影,因只能不斷躲閃看起來略顯狼狽。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短刀,眼中有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讀懂了她剛才無聲的命令,只有短短三個字。
燕聲感到雙目刺痛,周身的肌肉都在緊繃,喃喃自語道:“活下去,都這個時候了,你對我的命令居然只有活下去?”
他收攏掌心,牢牢地握住了手中的短刀,毅然決然地抬起頭,望著那片白茫茫中唯一的赤紅,從喉嚨里硬生生擠出一聲冷笑。
“真是笑話,你早就給我服了毒。離了你,我又要怎樣活下去...呵,這才是你的考驗。”
他迅速站起身,撿起先前躲閃時散落一地的弓箭,抱起約莫十幾支朝君長歡奔去。
“你們三個,攔住那個小子!”刺客們也不傻,很快就發現了他的意圖,分裂出三個人提著刀朝燕聲揮去。
“殿下!接著!”
危急時刻,燕聲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咬著牙,用盡自己的全力,把懷中弓箭都朝著君長歡的方向拋去。
“哎喲!”他握緊短刀,笨拙地躲避著蒙面人的進攻。
君長歡挑眉,唇邊的笑意多了些許溫度。
她側過身閃過朝自己揮砍而來的大刀,一個躍步,撲倒在他丟來的羽箭旁,右手觸碰到箭身時,高揚的嘴角無聲宣告著勝利。
君長歡不再藏拙,三下五除二地放倒身邊的敵人,用腳挑飛地上的長刀,拿在手上結束了他們的生命。
她轉過頭,看著燕聲毫無章法、甚至有些滑稽的動作時,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他的身上雖然掛了不少彩,但沒有一道致命傷。
君長歡穩下心神,撿起地上的弓箭,迅速地解決掉兩個人后,手中的兩支箭,一支精確無誤的貫穿了最后一個蒙面人的右手腕,另一支則刺向了他的膝蓋。
“噗通”一聲,他跪倒在地,手里的武器重重跌落在地上。
燕聲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嘴唇發白,身體抖得厲害:“殿、殿下...”
聽見他的呼喚,君長歡瞥了他一眼,言語里滿是嫌棄:“瞧你,話都說不利索了。”
說完,她將目光投向了蒙面人身上,冷聲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那人冷哼一聲,吐出兩個字:“做夢。”
“燕聲,阻止他!”
但她終究還是說得晚了一步。在她話音剛剛落下時,他就已經咬破了嘴里藏的毒藥,身子一歪,服毒自盡了。
“殿下,現在要琴愚怎么做?”
君長歡搖搖頭,撕扯下來這些人身上的幾塊白布,丟給了他:“把傷口簡單處理好。”
“是。”
她看著他乖順的模樣,彎下腰,挑起他的下巴,出聲向他祝賀:“你做得不錯,本宮的第二個考驗算你通過了。”
“真的?”他有些受寵若驚。
“當然,做得很好。這第二道考驗,叫識時務。”君長歡松開了手,邁開步子往前走去,不忘鼓勵著他,“本宮很期待你下次的表現。”
她閑庭信步地來到被她弄死的幾個弓箭手尸體旁,抽出了其中一根箭,在手上仔仔細細地端詳。
她的手指描摹著箭鏃形狀和弧度,比劃起每個尖峰之間的夾角,用手丈量著箭身的長度,又揉捏箭尾的羽毛感受其中的柔軟。
這支箭,無論是長度,材質,還是制造工藝她都爛熟于心。
“殿下,可是有什么發現?”
身后傳來燕聲的疑惑,君長歡把玩起手中的羽箭,嘴角的笑意格外的意味深長。
“你猜想要謀害本宮的老鼠會是誰?這支箭,乃東洲軍用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