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殿下得知,妾身是老夫人娘家的小輩。”
“你是南宮家的,對對對,是有些像,難怪難怪。”
哪里就像了。
江玨又看向敬北安:“那霏霏在侯府……”
“四殿下,太后陛下正尋您呢。”
江玨只來得及扔下一句“你可一定好好照顧霏霏”,就不情不愿地跟著來傳話的宮女走了。
“夫人不怕四殿下治你的罪?”敬北安低聲道。
好笑,“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況且,真追究起來,秋暄又沒說謊。她的叔祖母也姓南宮,細細論起來,婆母還要喊她叔祖母一聲族姑。
“你一個罪臣家眷,被人認出來怎么辦?”
“侯爺管好你自己就成。”秋暄強忍著沒翻白眼,“今日來的,與云陽侯府相熟的人也不少。”
“你說得對。”敬北安笑了,“總要趁著沒開宴,與長輩們打聲招呼。”
說罷,敬北安將秋暄留在原地,離開了。
秋暄找宮女領她入座。
她知道敬北安與四皇子說了什么,也看見了敬北安與侯府相熟的人家交際,這些足夠她報告給老夫人了。
接下來,秋暄垂眸坐定,接下來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金珠串成的簾幕后頭,衣著華麗的婦人盯著秋暄看了好一會兒,合上扇子朝秋暄的方向點了點:“那個丫頭眼熟得很。”
她身邊著黑衣的年輕男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略想了想,道:“她是寧伽的伴讀。”
“秋珵的孫女?我記得她叫……”
“秋暄。”
婦人的扇子從左手倒到右手:“我還以為秋家的丫頭都在北地,她是跟誰來的?”
“云陽侯。”年輕男子道,“秋家出事以后,把一個女兒托付給了云陽侯府的南宮老夫人。”
婦人聽了皺皺眉頭,招來一個宮女:“去問清楚。”宮女剛要退下,婦人又叫住她:“去看看四皇子在哪兒,告訴他我找他。”
“是,長公主殿下。”
沒一會兒,宮女就回來了:“四殿下被太后陛下召去了。席上的那位夫人,是云陽侯的夫人。”
“你可打聽清楚了?”長公主再三確認。
“據說南宮老夫人是以沖喜的名頭將她接入府中的。”
長公主緊皺眉頭也不言語。
年輕男子示意宮女退下,才道:“當年都以為云陽侯父子均已陣亡,南宮老夫人此舉也情有可原。”
“老四這孩子真魯莽,做媒之前也不問清楚。”長公主嘆氣道,“唉,我還記得這孩子,跟在寧伽身后不聲不響的,萬一她跟霏霏起了誤會,霏霏又是個急性子,唉,咱們家的丫頭可千萬別做欺負人的事。”
年輕男子沒有應長公主的話,沉默地透過珠簾注視秋暄。
入席的人漸漸多了,暗地里打量秋暄的人也多起來。
不少人都認出秋暄,他們用或警惕、或疑慮的眼神交織成錯綜復雜的蛛網。
而身處蛛網之中的秋暄,卻像絲毫沒有察覺一般,悠然地品著茶水。
“姑母,我有事求您。”江玨風風火火地從外頭進來,“二哥也在。”
“四弟。”黑衣男子略一點頭,轉身對長公主行禮告退。
還不等二皇子退出去,長公主便沖著江玨發作:“敬北安怎么回事,家里有一個,還要娶一個,他這品性如何能委以大事。”
二皇子快走幾步,還是聽到了四皇子蒼白無力的辯駁:“哎呀,姑母,你誤會他了,他也不知道家里還有一個。”
他腳步略頓了頓,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不知道?”長公主冷哼一聲,“你把他從沙漠里救出來,他不想著先給家中寫信報平安,就只想著如何攛掇你邀功,這都不說,他居然還想攀附高枝!”
“還不都是姑母!”江玨急得直跺腳,“若不是你不許我娶霏霏,父皇也不會誤會我是要給他們保媒!”
江玨說著說著就帶了哭音:“現在好了,敬北安家里已經有一個夫人了,這讓霏霏怎么辦?”
“和離。”長公主吐出兩個字,“這有什么難的,我去跟皇兄說。”
“不行不行,霏霏有孩子了!”
“你說什么?”長公主差點把手里的扇子扔出去,“敬北安這個畜生!”
“是……”江玨含混不清地解釋著。
“什么?”
長公主攥著扇子的手指一片青白,可江玨的臉色更蒼白。
“孩子是我的……”
咚。
長公主倒退一步,帶翻了桌上的屏風。
這一聲不大不小,珠簾外的人們朝里望了望,快速交換著興奮的眼神。
就說這宮里開宴會保準要出事。好戲這不就要來了嗎。
秋暄接過宮女遞來的點心,御膳房用的依舊是她和寧伽一起想出來的菜譜。只是與秋暄一起吃點心的人都已經不在大都了,糕點里的果香花香都顯得有些單薄。
長公主跌坐下去的時候,秋暄還有點驚訝,江玨該不會直接把事情都交代了吧?
“什么時候的事?”長公主搶過宮女送進來的醒神茶一飲而盡,“敬北安告訴你的?”
“姑母你就別問了,肯定、肯定是我的啊,我算著日子,再說,您就是不相信我,也相信霏霏吧……”
長公主恨不得把茶水潑在江玨臉上。
“霏霏不能現在入宮,這個孩子也不能要。”
“姑母!”
“我怎么跟你說的,”長公主壓低聲音,“你若是想再進一步,就要找個家底厚實的皇子妃,只憑我可推不動你。”
“不是還有云陽侯府……”江玨委屈道。
“敬北安不是南宮韶的親子,云陽侯府以后會如何,猶未可知。”長公主實在忍不住用扇子輕輕打了幾下江玨的手背。
“況且,你既然要指望云陽侯府,就更要對侯府的內情了然于心。可你卻連敬北安有一個為他守寡的妻子都不知道,就去御前胡亂說話。”
“大不了讓她跟敬北安和離。”江玨摸著手背上的紅印不耐煩地反駁,“不過是南宮家的遠親。”
“她是這么和你說的?”長公主神色凝重,“她是秋珵的孫女。”
“秋珵?秋珵是誰?”
“姑母,姑母別打了!”一聲哀嚎,讓等待開宴的人不加掩飾地將注意力投向珠簾之內。
長公主又在教訓四皇子了,也不知這一次四皇子闖了什么禍。
長公主用扇子狠打了幾下江玨的胳膊,才將他拉到身邊低聲道。
“當年秋珵孤膽為皇后求情,賠上秋家上下三十余條人命,你娘親才沒落得尸首異處的下場。你居然忘了,你居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