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了約兩小時，最終停在一座孤零零的農(nóng)舍前。院子里雜草叢生，唯一的光源是門廊上一盞昏黃的燈。

“老魏就住這里？“齊小棠懷疑地問。

程巖沒有回答，而是按了三下喇叭，停頓，再按兩下。片刻后，農(nóng)舍的門開了，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拄著拐杖走出來。

在齊小棠的視野中，老人身上的生命線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灰綠色。但奇怪的是，這些看似衰弱的線條卻有著極強的韌性，像老樹的根須一樣深深扎入地下。

“程小子，“老人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帶了個麻煩來啊。“

程巖下車行禮：“魏老，梅姨說您能幫我們。“

老人——魏老——用渾濁的眼睛打量著齊小棠：“丫頭，過來。“

齊小棠猶豫地走上前。魏老突然用拐杖輕敲她的膝蓋，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差點跪倒。

“嘿！“程巖抗議道。

魏老充耳不聞，而是盯著齊小棠腿上泛起的綠色光芒——那是她的生命線自動聚集到受傷部位進行修復。“果然，“他喃喃道，“雙重復合激活。“

他轉(zhuǎn)身蹣跚走回屋內(nèi)：“進來吧，別站在外面當靶子。“

農(nóng)舍內(nèi)部出人意料地整潔，墻上掛滿了各種真菌的標本和手繪圖表。魏老示意齊小棠坐下，然后從柜子里取出一個古老的木盒。

“你知道什么是菌語者嗎？“他一邊開盒一邊問。

齊小棠搖頭：“程巖只說是一群因毒蘑菇獲得能力的人。“

“膚淺。“魏老嗤笑一聲，從盒中取出一塊奇特的石頭，表面布滿蜂窩狀孔洞，“我們不是'獲得'能力，而是被賦予了使用權(quán)。“

他將石頭放在齊小棠手中。剎那間，她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石頭傳來，自己體內(nèi)的綠色生命線瘋狂涌向接觸點。與此同時，石頭的孔洞中滲出銀白色的光芒，與她的綠光交織在一起。

“這是...？“齊小棠試圖抽手，卻發(fā)現(xiàn)石頭像粘在皮膚上一樣。

“母菌化石。“魏老嚴肅地說，“所有菌語者能力的源頭。“

程巖震驚地上前：“我以為這只是傳說！“

“傳說是真的，孩子。“魏老的目光變得遙遠，“遠古時代，一種智慧真菌與人類共生，賦予我們特殊能力以保護生態(tài)平衡。后來人類文明發(fā)展，逐漸切斷了這種聯(lián)系。只有極少數(shù)人通過特定菌類毒素激活，才能重新連接母菌網(wǎng)絡。“

齊小棠手中的化石突然變得滾燙，銀白與翠綠的光線形成一個小型漩渦。她感到一種奇異的清醒感，仿佛有人擦去了她思維上的迷霧。

“不同的菌類對應不同的能力譜系。“魏老繼續(xù)說，“見手青通常賦予生命感知，白鬼傘則控制神經(jīng)電流。但兩者復合...“他指向漩渦中心正在形成的淡藍色光點，“可能創(chuàng)造出前所未有的能力類型。“

程巖突然抓住齊小棠的另一只手。令人驚訝的是，他的銀藍色生命線也加入了這場能量舞蹈，三種顏色纏繞旋轉(zhuǎn)，形成一種穩(wěn)定的三角形結(jié)構(gòu)。

魏老倒吸一口氣：“共振現(xiàn)象...百年難遇...“

齊小棠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完整感，仿佛程巖和化石是她缺失的部分。她能看到程巖的記憶碎片——一個雨夜，少年程巖誤食蘑菇后痛苦掙扎；能看到化石中封存的遠古景象——巨大的真菌森林，人類與菌類和諧共處...

然后，就像斷電一樣，所有景象突然消失。化石從她手中掉落，顏色變得暗淡。齊小棠和程巖同時跌坐在地，大口喘氣。

“現(xiàn)在你明白了。“魏老撿起化石，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為什么真菌共生會如此迫切地想抓住你。這種復合能力可能改變力量平衡。“

齊小棠的頭腦異常清晰：“那張紙條說我是47號實驗體...意味著前面還有46個？“

“很可能都失敗了。“魏老陰沉地說，“復合激活死亡率極高，你是第一個成功的。“

程巖的臉色變得蒼白：“所以他們不會放棄追捕。齊小棠對他們來說太珍貴了。“

魏老點頭：“你們必須離開云南，去北方。那里有我們的盟友，能提供庇護。“

“北方哪里？“齊小棠問。

“山西，“魏老說，“太行山深處有一個菌語者村落，他們世代守護著最大的母菌化石礦脈。到了那里，你才能安全地探索自己的能力極限。“

程巖皺眉：“但路途遙遠，共生會肯定在所有交通樞紐布控了。“

魏老神秘地笑了：“所以你們要走一條不尋常的路。“他走向壁爐，推開一塊看似固定的磚石，露出后面的保險箱。

輸入密碼后，保險箱打開了，里面是兩張身份證和一部衛(wèi)星電話。“新的身份，“魏老將證件遞給他們，“還有這個。“他拿出一小瓶透明液體，“母菌提取物，危急時刻喝下，能暫時提升能力。但記住，代價是自身生命力。“

齊小棠接過小瓶，透過玻璃能看到里面隱約有銀光流動。“我們怎么去山西？“

“貨運列車。“魏老說，“明天凌晨有一列運送木材的貨車經(jīng)停昆明北站，司機是我們的人。他會把你們藏在車廂夾層里，沿途避開檢查站。“

程巖看起來并不意外，顯然對這種逃亡方式很熟悉。他仔細檢查了新身份證：“李成和張芳？普通得令人放心。“

“越普通越安全。“魏老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地圖，指著一條用紅筆標記的路線，“列車會在三個地點短暫停靠，絕對不要下車。第四站是晉城，老趙會在那里接應你們。“

齊小棠試圖記住路線，但連續(xù)逃亡的疲憊讓她的思維變得遲鈍。她打了個哈欠，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

魏老注意到了：“丫頭，去里屋睡會兒吧。離出發(fā)還有六小時，你需要休息。“

程巖主動提出守夜，但魏老擺擺手：“我這把老骨頭睡得少，你們倆都去休息。有動靜我會知道的。“

里屋只有一張窄床，程巖堅持讓齊小棠睡床，自己打地鋪。關(guān)燈后，齊小棠在黑暗中輕聲問：“程巖，你認識多少...菌語者？“

“算上梅姨和魏老，七個。“他低聲回答，“但據(jù)說全球有數(shù)百人，大多隱藏得很好。“

“為什么幫我？“這是齊小棠最想問的問題，“你明明可以自己逃走的。“

沉默良久，程巖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因為共振...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你的記憶，你的恐懼和勇氣。菌語者之間很少能產(chǎn)生這種連接。魏老說得對，你很特別。“

齊小棠想起那種奇異的完整感，不再多問。睡意如潮水般涌來，她沉入夢鄉(xiāng)前最后的念頭是：這一切究竟是厄運，還是某種更大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