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的教室被日光燈管照得亮如白晝，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寂靜中此起彼伏。凌零將下巴擱在攤開的數學練習冊上，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斜前方——陸嘉璃正低頭演算著什么，側臉的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高扎的馬尾隨著她偶爾偏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喂，看什么呢？”胡西茜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鉆過來，嚇得凌零猛地挺直了背。她慌忙用鉛筆尖戳了戳習題冊上的幾何圖像：“沒、沒什么，這道題有點難。”

胡西茜湊過來看了眼，夸張地咋舌：“幾何題啊？你問問陸嘉璃吧，我跟數學沒緣分。”說著便用筆桿敲了敲陸嘉璃的椅背，“陸嘉璃，幫凌零看看這題唄。”

陸嘉璃轉過頭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她接過凌零的練習冊，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凌零的手背，帶來一陣微麻的觸感。“這里輔助線應該畫錯了，”她指著圖像邊緣，聲音清得像泉水，“應該從頂點作垂線，這樣能構造全等三角形。”

凌零盯著她握著鉛筆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指節分明。直到陸嘉璃畫出完整的輔助線，她才猛地回過神，臉頰有些發燙：“謝、謝謝啊。”

“不客氣。”陸嘉璃把練習冊推回來，嘴角彎起個淺淺的弧度，“不會的還可以問我。”

接下來的半節課，凌零總覺得心神不寧。她偷偷抬眼望了三次，每次都撞見陸嘉璃認真做題的樣子。第三次抬頭時，對方恰好也轉過頭，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陸嘉璃先笑了，凌零卻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頭假裝演算，心臟卻跳得像要撞開胸腔。

下課鈴響的瞬間，胡西茜突然拍了下桌子：“對了！下周六我生日，你們來我家玩啊？”

“生日？”凌零驚訝地挑眉，“你怎么不早說？”

“現在說也不晚嘛。”胡西茜晃著凌零的胳膊，又轉向陸嘉璃，“嘉璃也一定要來！我爸媽準備了燒烤架，我們可以在陽臺烤雞翅。”

陸嘉璃猶豫了一下：“那天我可能要去看外婆……”

“哎呀去什么外婆家！”胡西茜立刻打斷她，“我讓我媽給你外婆打電話請假，就說我生日缺了你不行！”

看著胡西茜耍賴的樣子，陸嘉璃無奈地笑了：“那我試試跟家里說一下吧。”

“耶！”胡西茜興奮地握拳，“就這么定了！我家有Switch，我們可以玩馬里奧派對，輸了的要罰吃芥末餅干！”

凌零想象著陸嘉璃被芥末嗆到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陸嘉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別幸災樂禍，說不定輸的是你。”

“才不會。”凌零揚起下巴，“我玩游戲是厲害的哦。”

三人笑鬧著約定好時間，走廊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從門口經過，其中一個故意撞了下陸嘉璃的桌子，桌上的筆袋“啪”地掉在地上，文具撒了一地。

“不好意思啊。”男生嬉皮笑臉地說著，腳卻故意踩在一支鋼筆上。

陸嘉璃的臉色沉了沉，彎腰去撿東西。凌零見狀立刻站起來：“你這人怎么回事？道歉就好好道歉，踩別人東西干什么，腳癢嗎？”

男生沒想到她會出頭，愣了一下才嗤笑道：“關你什么事？”

“她是我朋友，你說關不關我事？”凌零擋在陸嘉璃面前，個子雖比對方矮了半個頭，氣勢卻絲毫沒輸。周淮飛不知什么時候也湊了過來，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差不多得了，陳昊，別欺負我同桌。”

陳昊看到周淮飛，氣焰頓時矮了半截。他踢了踢地上的筆，嘟囔著“小題大做”，轉身跟同伙走了。

凌零這才松了口氣，蹲下來幫陸嘉璃撿筆。當她撿起那支被踩扁的鋼筆時，發現筆帽上刻著個小小的“璃”字。“這支筆……”

“沒事，”陸嘉璃接過變形的鋼筆，語氣平靜，“已經用了很久了，正好該換了。”

但凌零還是在第二天一早，把一支嶄新的鋼筆放在了陸嘉璃桌上。筆身是淡紫色的，筆帽上嵌著一小塊透明的水晶。“賠你的。”她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我媽單位發的福利，我有好幾支呢。”

陸嘉璃拿起鋼筆，對著光看了看，接著她把鋼筆別在筆袋上，“那我就收下了。”

周六很快就到了。胡西茜家在頂樓，帶個寬敞的露臺。凌零拎著生日蛋糕走到樓下時，正看見陸嘉璃站在單元門口等她。今天她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長發披在肩上，手里捧著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

“這是給胡西茜的禮物。”陸嘉璃晃了晃手里的花盆，“她上次說想養多肉。”

凌零忍不住笑了：“你也太細心了吧？我就買了個蛋糕。”

兩人并肩走進電梯，狹小的空間里彌漫著淡淡的梔子花香，不知是從誰身上傳來的。凌零盯著電梯面板上跳動的數字，突然聽見陸嘉璃輕聲說：“其實……我以前見過你。”

凌零驚訝地轉頭：“啊？是嗎？在哪里？”

“一年前的繪畫比賽，”陸嘉璃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絲不確定，“你當時在參加繪畫比賽，穿了件黃色的衛衣，畫的是星空。”

凌零的記憶猛地被喚醒。她確實參加過那次比賽，而且因為顏料打翻在畫紙上，還哭了鼻子。“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因為你最后把打翻的顏料改成了流星，”陸嘉璃笑了起來，“評委老師說那是最有創意的一幅畫。我當時就坐在你斜后方。”

原來她們的緣分早就開始了。凌零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暖的。電梯門打開時，胡西茜已經穿著圍裙在門口迎接她們，臉上沾著點面粉：“你們可算來了！快進來，我媽剛烤好曲奇！”

露臺上已經擺好了燒烤架，胡西茜的爸爸正在調試炭火，媽媽則在整理水果拼盤。陸嘉璃把多肉植物擺在陽臺的花架上，凌零則幫忙把蛋糕放進冰箱。胡西茜拉著她們參觀自己的房間，墻上貼滿了偶像的海報，書桌上堆著高高的漫畫書。

“你們看這個！”胡西茜從抽屜里翻出一個相框，里面是三個小女孩的合影，穿著一模一樣的幼兒園園服。“這是我五歲生日的時候拍的，中間那個是我，左邊這個……”

凌零和陸嘉璃同時湊了過去，看清照片的瞬間都愣住了。左邊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眉眼間分明就是小時候的凌零；而右邊那個抿著嘴笑的，赫然是幼年的陸嘉璃。

“這……這是怎么回事？”凌零驚訝得說不出話。

胡西茜也懵了：“我不知道啊！這是我媽給我洗出來的，說都是鄰居家的小朋友……難道我們小時候就認識？”

陸嘉璃她指著照片里三個女孩手拉著手的樣子：“我記得！那時候我們好像還總在一起玩‘過家家’！”

零碎的記憶片段突然變得清晰起來。凌零想起了她們一起在小區的滑梯下面埋過“寶藏”，想起了一些零星的童年記憶。不得不感嘆到有時候這緣分就是這么奇妙。

三個女孩抱在一起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得像風鈴。胡西茜的媽媽在露臺上喊她們吃燒烤，凌零拉著陸嘉璃的手跑出去，陽光灑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溫暖而耀眼。

凌零和陸嘉璃坐在旁邊的藤椅上，分享著一盤草莓。

“說起來，”陸嘉璃咬了口草莓，汁水染紅了嘴角，“下周的歷史測驗，你復習得怎么樣了？”

凌零頓時哀嚎起來：“別提了，我最討厭背年代了！”“我剛好整理完了一份時間線，你們要嗎？”陸嘉璃從包里掏出筆記本

胡西茜湊過來一看，筆記本上各種歷史事件按時間順序排列，旁邊還畫著小小的示意圖。“嘉璃，你簡直是神仙吧！”

陸嘉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把筆記本遞給凌零：“你們拿去看吧，看完記得給我就行了。”

凌零接過筆記本，指尖觸到紙頁上微微凸起的字跡，心里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她突然覺得，不管未來會遇到什么困難，只要身邊有這兩個朋友，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夕陽西下時，燒烤架上的雞翅發出滋滋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和歡聲笑語。胡西茜戴著生日帽，在燭光中閉上眼睛許愿，凌零和陸嘉璃一起唱起了生日歌。燭光映在三人的臉上，勾勒出青春最美好的模樣。

凌零看著身邊笑得燦爛的兩人，突然明白有些緣分是早已注定的。就像天上的星星，即使暫時被云層遮擋，最終也會在夜空中相遇，彼此照亮。她悄悄在心里許愿，希望這份友誼能像那顆被珍藏多年的橡皮一樣，永遠不會褪色。

晚風拂過露臺，帶來遠處的蟬鳴和花香。胡西茜吹滅蠟燭的瞬間，凌零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悄悄改變。也許是從今天起，她們的故事將翻開新的一頁，而這一頁里，有燒烤的煙火氣，有重逢的驚喜，還有三個女孩緊緊相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