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占我地盤了。”他伸手敲了敲桌沿。

凌零猛地抬頭，嘴角還沾著點巧克力醬：“快快快！江湖救急?！?/p>

她把一張揉皺的英語試卷推過來，紅色叉號像排整齊的驚嘆號，“這閱讀理解第三篇，講什么呢？我看了三遍，感覺每個單詞都認識，連起來就像看天書。”

周淮飛掃了眼題目，他剛要開口。

胡西茜抱著個巨大的毛絨熊從后門擠進來，嚷嚷著：“快看我媽給我買的新抱枕！是不是超可愛？”

陸嘉璃跟在她身后，手里拎著個透明文件袋，里面裝著整整齊齊的錯題本。

“你這熊比你還高吧？”

周淮飛伸手戳了戳熊鼻子，“上課抱著它，老師還以為你帶了個同伙?！?/p>

胡西茜把熊塞進座位底下，拍了拍手上的灰：“要你管，這叫安全感。對了嘉璃，你暑假整理的物理錯題借我看看唄？我爸說我要是物理再不及格，就要把我游戲機鎖起來。”

陸嘉璃剛把文件袋打開，班主任老賀就抱著教案走進來了。

她往講臺上一站，教室里的嘈雜聲像被按了暫停鍵。

“新學期新氣象，”老賀掃了掃下面坐著的人，“咱們班要調整座位，按上次期末成績自選同桌，從前往后挑?！?/p>

教室里頓時炸開了鍋。周淮飛的名字在第十三名被念到，他剛要起身，張立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選我選我！我們好兄弟就該坐一起，第一排我也愿意”

“誰要坐第一排？”

周淮飛挑眉，“被老班盯著像坐牢?！?/p>

他甩開他的手往后排走，周淮飛還沒選好座位，老班已經點名了，剛好第十四名就是凌零，程夏正坐在第三排的窗邊，朝凌零招手。

胡西茜突然悄咪咪地搶先一步坐在程夏旁邊，還沖凌零擠眉弄眼。

凌零無奈，只能往斜后方的空位坐去幫陸嘉璃占座位。

周淮飛見狀，立馬抱著書包竄過來，凌零震驚地想把他推走，周淮飛立馬靠近凌零耳邊輕聲：“上次的數學秘籍還想不想要了，我今天可是帶了的“

這話倒是提醒了她。

上次數學期中考了四十分的慘淡經歷，想了想，還是朝陸嘉璃打著抱歉的手勢。

“卑鄙小人！”凌零咬牙切齒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抱怨。

周淮飛滿臉得逞后的自豪感。

第一節課是物理，老王在黑板上畫電路圖，粉筆灰簌簌往下掉。

周淮飛今天沒睡覺，只是在草稿紙上畫滿了小人打架，每個小人都頂著凌零的發型。凌零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喂！你干嘛呢。”

他把草稿紙往她那邊推了推，“你看這個，是不是很像上回陳昊被你懟的樣子？”

紙上的小人正被另一個舉著拳頭的小人追著跑，旁邊還畫了個流淚的表情包。

凌零剛要笑，就聽見老王的聲音：“凌零，你上來解一下這道題吧?！?/p>

周淮飛瞬間呆住，慢吞吞地站起來。

周淮飛趁老王轉身寫板書，飛快地在草稿紙上寫下公式，用課本擋著遞給他。

凌零眼睛一亮，抄答案的時候手都在抖，下來的時候還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

課間操的時候，胡西茜拉著陸嘉璃去買冰棍，凌零突然湊到周淮飛身邊：“謝了啊，剛才差點被老王罰站。

不過話說回來，平時看你都在睡覺，成績怎么還是這么穩?。俊?/p>

周淮飛的腳步頓了頓，抓了抓頭發：“那時候我爸媽老是很忙，也沒人理我，就自學咯?！彼曇舻土讼氯ィ艾F在他們都在外地工作，一年也見不了兩次?！?/p>

凌零被裝到了，突然回想起好像確實從來都沒見過他爸媽來開過家長會。

她剛想說點什么，就看見陳昊帶著幾個人站在不遠處，正往這邊看。陳昊沖周淮飛勾了勾手指，眼神里帶著挑釁。

“別理他們那些神經病。”凌零拉住他的胳膊。

周淮飛卻拿開她的手，徑直走了過去。

凌零看著他們在樹蔭底下說了幾句話，陳昊突然推了周淮飛一把，周淮飛的書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籃球滾了出來。

“要打架??？”

周淮飛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不屑一顧，撿起籃球往地上一拍，“放學籃球場見，輸了的給我同桌買一周的零食?！?/p>

陳昊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他會接招，梗著脖子說：“誰怕誰。”

凌零看著周淮飛回來，皺眉道：“你跟他較什么勁？還有干嘛你們打架還把我加上去了”

“放心吧，不會讓你上場的，你還是好好想想這一周的零食吧?！?/p>

周淮飛把籃球往懷里一抱，笑得沒心沒肺。

陽光穿過樹葉落在他臉上，他眼睛亮得像有星星。

窗外的蟬鳴吵得人心煩，卻又讓人覺得，夏天永遠不會結束。

周三下午最后一節是自習課，教室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水味。凌零正在整理數學錯題，周淮飛突然把腦袋湊過來，指著她本子上的函數圖象：“這里是不是算錯了？應該是和原點對稱的吧。”

凌零低頭一看，果然漏算了一個。

她趕緊拿筆叉掉，嘴里嘟囔著：“怎么一眼看出來的??？”

他突然壓低聲音，“今天放學記得來看我打球啊，你的零食想好了嗎”

凌零剛想拒絕，就看見胡西茜在前面沖她擺手，陸嘉璃也轉過頭來，眼里帶著笑意。

胡西茜做了個口型：“去嘛去嘛。”

“好吧?！绷枇愫仙蠒?，“不過你要是輸了，我可不會給你加油?！?/p>

張立燁走到胡西茜面前，語氣傲嬌：“胡西茜，你猜誰會贏??？等下我們一起去看啊?！?/p>

胡西茜翻了個白眼無語：“誰要和你猜啊，一邊兒去吧?！?/p>

放學鈴一響，周淮飛就拽著凌零往籃球場跑。

胡西茜和陸嘉璃跟在后面，胡西茜還特意從超市買了袋薯片，說要邊吃邊看。

籃球場已經圍了不少人，陳昊穿著黑色球衣，正拿著球熱身。

“周淮飛今天穿了新球鞋啊?！?/p>

胡西茜戳了戳凌零的胳膊，“你看他那球鞋，好像是限量版的。”

凌零這才注意到，周淮飛腳上是雙白色的籃球鞋，鞋邊還有點沒撕掉的標簽。

比賽開始后，周淮飛果然像他說的那樣厲害。

他運球的時候速度特別快，像只靈活的小鹿，陳昊根本攔不住他。

他投進第一個球的時候，特意沖看臺上的凌零看了一眼，引得旁邊的女生一陣尖叫。

“他好像只對你一個人揮手了?！?/p>

胡西茜往嘴里塞了片薯片，笑得像只偷腥的貓，“你說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凌零的臉頰突然有點燙，踹了她一腳：“吃你的薯片吧?！?/p>

陸嘉璃卻指著場上說：“陳昊他剛才好像犯規了！”

凌零往場上一看，周淮飛正捂著胳膊蹲在地上，陳昊站在旁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周淮飛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繼續比賽。

接下來的比賽變得火藥味十足。陳昊明顯動了真格，防守的時候動作越來越大。

周淮飛在搶籃板的時候被人撞倒在地，膝蓋磕在水泥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周淮飛！”凌零忍不住站了起來。

周淮飛卻立刻爬了起來，沖她咧嘴一笑，好像一點都不疼。

他拍了拍褲子上的灰，趕緊搶過球，一個假動作晃過陳昊，縱身一躍，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地進了籃筐。

全場都在歡呼，周淮飛舉著拳頭繞場跑了半圈，最后停在凌零面前，隔著鐵絲網喘著氣說：“我說能贏吧?！?/p>

他額頭上全是汗，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膝蓋上的褲子磨破了個洞，滲出血來。

凌零突然覺得眼睛有點酸，從書包里掏出創可貼遞給他：“看在零食的份上，給你先貼上吧?！?/p>

周淮飛接過去，卻沒自己貼，反而把胳膊伸過來：“剛才被陳昊抓傷了，你幫我貼?！?/p>

凌零瞪了他一眼，無奈地撕開包裝，小心翼翼地貼在他胳膊上。

他皮膚很燙，像有電流順著指尖竄過來。

她剛要收回手，就聽見陳昊在后面喊：“周淮飛，愿賭服輸，一周零食明天給你?！?/p>

周淮飛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胡西茜笑得直不起腰：“想不到周淮飛還挺能打啊?！?/p>

陸嘉璃卻看著周淮飛的背影，輕聲說：“他好像很在意凌零怎么看他。”

凌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抬頭看見周淮飛正往這邊看，對上她的目光，立刻轉過頭去，耳根卻紅了。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籃球在他手里轉著圈，像個不會停的陀螺。

回家的路上，胡西茜吵著要去吃冰粉，陸嘉璃說要回家給媽媽送文件，兩人在路口分了手。

凌零和周淮飛并肩走著，影子在路燈下忽長忽短。

“你數學錯題本記得怎么樣了？”周淮飛踢著路邊的石子。

“記了三頁呢?！?/p>

凌零獻寶似的把本子拿出來，“不過有幾道題還是不懂，你明天能給我講講嗎？”

“看你表現吧”周淮飛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有點莫名的開心。

凌零撇了撇嘴。

路燈下，昏黃的光落在他們臉上，把他們暗中的小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明天早自習給你講?！?/p>

周淮飛轉身往前走，腳步有點快，“不過你要是再遲到，我就不講了?！?/p>

凌零在后面喊：“我保證不遲到！”

他沒回頭，卻忍不住笑了。

晚風吹過來，帶著點桂花的香氣，他摸了摸胳膊上還貼著的創可貼，突然覺得，這個秋天好像也沒那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