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華公主,風水輪流轉啊,該你上路了……”
溫臨江坐在破敗的屋子里面,蕭瑟的穿堂風掠過她單薄的衣衫,映出一道道還沒結痂的血痕。
她的坐姿懶散,單手托著下巴,疲憊的眼神猶如一潭死水,徑直地滑過桌子上的那杯毒酒,又放在了那個依舊喋喋不休的男人身上。
“公主,你可知道我用了多長時間,才得到了這份殺你的殊榮嗎?”
男人殷切的目光看著他,就像是希望得到夸獎的孩童一般。
溫臨江手指摩擦在衣角之上,淡漠地看著他的臉,卻突兀的笑出了聲,
她忍住了拍手叫好的沖動,眼波流轉間,嘲弄的笑意又浮現在了眼底,
“徐小川,哦不!徐大人,你當真是令本公主刮目相看??!”
“多謝公主夸獎,我可是發過毒誓,要做好官的??!”
徐小川眼眸明顯一亮,緊接著垂下了眼簾,端起桌上的毒酒,雙手奉了上去
“如果您在說這話之時,眼中的殺意再收斂半分的話,小人自然是歡喜萬分。”
溫臨江笑容凝在了嘴角,單手接過酒杯把玩在了手中,看著金盞中,淡白色的液體隨著她的動作搖曳,清甜的酒香縈繞在了指尖,
她微微挑眉,問道,
“你的主子這么害怕嗎?游戲還沒結束呢,就著急趕我下臺了?!?/p>
徐小川沒著急回話,反而是若有所思地觀察著她另一只掩藏在衣角之下不斷顫抖的手,微微一笑,了然于心,
“殘害忠良,弒父篡位,留下這種人,位子上不管是誰,都坐不安穩的,況且,派我來殺您的不可是他,而是另外一位您的老熟人呢,公主不會忘了吧?”
溫臨江輕顫的睫毛下,動作猛然一頓,連帶著杯中的毒酒都溢出星星點點,一絲異樣的情緒在眼底轉瞬即逝,
很快,她的嘴角又勾勒出一抹冷笑,“殘害忠良,弒父篡位?”
說這話時她的眼神中沒有半分悔過,全然是對自己的肯定。
“嘖嘖嘖~”
徐小川惋惜的看著灑出來的酒水,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這五境名酒——云瑤桃花弄,可遇不可求,僅此一杯,送您上路,也不算辱沒了您的身份,不過……”
徐小川挑起了眼眸,拍了拍身旁的酒壇,話鋒一轉,
“小人備下的這些,原本是打算好好的同您喝上最后一場,不過看您現在依舊是不知悔改的模樣,應該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悔改?”
衣角在溫臨江的手中攥成了一團,指尖似是要隔布料陷入骨血之中。
眼神逐漸被陰冷吞噬,就如同張著獠牙的毒蛇映在了瞳孔。
她幾乎是從牙縫里面擠出來了一聲冷笑,一瞬間連帶著手中的酒杯都砸了出去,
“我有何錯?不過是成王敗寇而已”
還好徐小川的反應靈敏,一個側身,才躲開了迎面砸來的酒杯。
只是不可避免的部分酒水還是灑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低頭惋惜地看著自己新穿上的官服,咬緊了后槽牙,低聲警告道,
“公主,可別為難小人??!”
溫臨江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淡然瞥了他一眼,緩緩向外走去,
走到那幾壇酒前,蹲了下來,伸手撫摸著冰涼的壇身,細細感受著雕刻著的筆鋒從她的手下滑過,仿佛能感看到一朵朵嬌嫩的桃花綻放在眼前。
她的嘴角不由得彎起了一個弧度,
“徐小川,你還是不太了解我,生死對于我來說輕如鴻毛,但你和你的酒送我上路,可不夠格。讓他來見我。”
她說著就站起身來,一壇壇推翻了這些酒。
聽取“啪嗒!啪嗒!”聲回響在耳邊。
酒香飄滿了屋子,再回首,已置身酒林之中。
她又在屋子里面轉了一個圈,翻翻找找著,令人琢磨不透。
徐小川狐疑地看著他,“公主,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他是不會想見您的,您到底在找什么?”
他話音剛落,溫臨江就角落里面翻出了一個火折子,
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
“想讓我死,可以,只是輪回的路太孤獨了,那就只好勞煩你,為我陪葬了。記好了,你是替他死的。”
當火折子點亮的那一瞬,熊熊大火,瞬間燃起,急速蔓延的火舌猶如從地獄爬出的惡鬼,肆無忌憚地吞噬一切,徐小川臉色驟變。
想撤出已經來不及。
所有出口都被封閉。
穿堂風攜帶酒香所至,滾滾濃煙,皆是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