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折騰了一大早,原來是賊喊捉賊啊!”
踹門捕頭恍然大悟,從身上掏出一張認罪書就拍到了李大娘的臉上,
“人證物證聚在,趕快給我簽了。”
李大娘嚇得屁滾尿流,一時間話都說不完整了,
“你們……你們空口白牙怎么污人清白呢,冤枉啊!我家老頭子那么瘦弱一個人,抗一晚上尸體不得累死他啊!”
“那不是剛好躺床上休息去了嗎。你還是省點力氣吧,狡辯的話還是等到了衙門跟官老爺講去吧!”
捕頭才不管那么多,一聽要結案尸體都不看了,連忙沖去李家拿人。
就剩一個仵作長嘆了一口氣,慢慢悠悠地收拾著工具,準備起身離開。
此案一了結,至于這些尸體,自然是丟到了后山的亂葬崗。
待眾人散去,此時太陽已然躍出了地平線。
從查案到破案不過半炷香的時間。
說是匆忙也不為過。
此時的村子里面已然熱鬧了起來,雞犬相聞。
溫臨江強撐著走到了屋子里面,喉頭一緊,捂住胸口,一下子就吐了出來一口鮮血。
關著的引路蝶越發的躁動不安,在籠子里面橫沖直撞,就連顏色也越發的鮮艷。
“這么激動做什么?”
引路蝶受她的血所供養,為共生之體,它的情緒越激動,
溫臨江受到的反噬也更嚴重。
反之,她的情緒越激動,引路蝶也活不成。
她滿是心酸地看著籠子里面恨不得撞得粉身碎骨也要沖出來的引路蝶。
視線逐漸被它翅膀上那一道逐漸加深的銀色紋路所吸引。
猛然發覺,
“是師父!”
引路蝶身上沾染的有師父的功力,當感受到他的氣息時,就會浮現出這些銀色的紋路。
她顧不得身上的異樣,連忙就沖了出去。
朝陽的紅暈浸染了半邊天,蕭瑟的秋風,拂過枯草,卷起落葉翩翩起舞。
勞作的村民已經出了門,村子里面漸漸多了一些活人的氣息。
她四處張望,卻沒有瞧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溫臨江失落地靠在了門框上,就像是被抽走了一口氣。
余光卻瞥見了門口殘留的尸油上。
這些尸體出現的著實詭異,師父的線索難不成在他們的身上。
她連忙退了回去,
“是那些尸體!”
姜桃沒有應聲,只是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籠子里面昏死過去的引路蝶,放在頂上的手還沒來得及抽走。
溫臨江這才發覺,胸口的氣脈在不不覺間已然打開,那道無以言說的絞痛慢慢剝離了身體,她眼底浮現出一抹意外的笑意,
“你把它晃暈了?”
姜桃的身體一頓,否認道,
“它自己暈的。”
溫臨江微微挑眉,看著籠子里面暈倒就快要口吐白沫的小蝴蝶。
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輕輕“嗯”了一聲。
聽起來心情就比較愉悅。
姜桃拎起籠子就丟到了一邊,確認脫離了溫臨江的視線,沒想到抬眼卻先看到了她嘴角掛著的血跡,不由得開口道,
“你不裝能死啊?”
溫臨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只是說,那些尸體里面好像有師父的線索。”
姜桃白了她一眼,暗罵道,“蠢貨!”
“不是哦~”
溫臨江喘了口粗氣,靠著桌子坐了下來,
“好桃桃,他們可才不是蠢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樁懸案,與其浪費時間調查,還不如直接拉一個人定罪。而剛好李大娘心中有鬼,擺脫不了,又想拉咱倆下水。
還好我聰明,把矛頭指向她,剛好省去了咱倆的麻煩。
不過那個仵作倒是挺有意思的。”
姜桃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溫臨江接著又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邊境,京城還管不過來呢,誰又心情管這兒,說不定李大娘掏點錢,今晚就能放出來找咱倆尋仇了。不過他們最該慶幸的就是今天時間太早,沒什么村民圍觀,要不然還得落人口舌。”
姜桃翻了個白眼,“我是在說你,沒事兒給它喂什么血。”
“這可是尋找師父唯一的線索了……”
溫臨江竟無語凝噎,一想到那些仿佛身臨其境的噩夢,她要找師父的心就更加急切,
“飯不能不吃,師父也不能不找,離了師父,萬一我就死了怎么辦,還有你……”
“閉嘴!”
一說到這兒姜桃立馬沉下了臉色,握劍的手都緊了三分,
“別提這事兒!”
溫臨江識趣地連忙閉上了嘴,
“好好好!我不說了,這么兇做什么。”
誒!說到血,溫臨江立馬起身在屋子里面轉了個圈。
從角落里面翻出來了半個瓦楞片,接著就要去鏟起她剛剛吐的血。
姜桃的表情一言難盡,“你又在搞什么?”
溫臨江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晚上還要去那堆尸體里面找線索呢,總不能浪費吧。”
這一天過得格外的漫長。
溫臨江坐在門檻上支著腦袋,看著姜桃將手中那把從地攤上淘來的破劍擦了一邊又一遍。
忍不住開口道,“別擦了,再擦就成針了。”
姜桃翻了個白眼,不想搭話。
回想那分明是極其普通的一天,師父從鎮上回來之后就變得不太對勁了,將自己關在了房中,坐在椅子上,遙看月色,一晚未眠。
次日,便失蹤了。
二人一路追尋至此,這次是引路蝶反應最大的一次,也是她們二人離師父最近的一次,誰也不知道,找到的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夜幕終是降臨,當月亮爬上樹梢之時,整個村子都像是沉睡在了孤寂之中。
溫臨江將義莊里面能用的東西搜集了起來,制成了兩個簡易的小提燈,分給姜桃一個,
“走吧,趁這會兒村子里面的熱鬧還沒來。”
姜桃剛接過,溫臨江就往她的后背拍了一張黃符。
“這兒‘鬼’這么多,當然要帶一張辟邪。”
姜桃輕哼了一聲,將符撕下來貼在了手中的劍上,
“你還是保佑它能護你周全吧。”
這兒附近就只有一個亂葬崗,在李家村的南邊。
陰冷的夜風陣陣襲來,燭火的微光隨清風搖曳,溫臨江裹緊了衣衫。
李家村夜間不太平,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
所以這還是二人第一次在這個時間點外出。
月光掩藏在了烏云之下,空氣中帶著潮濕的氣味。
當腳下野墳多了起來,烏鴉掛在樹梢上啼叫如撕破夜幕的哭啼。
也就是亂葬崗到了。
這里好一點的有個墳,次一點的馬革裹尸,最常見的還是曝尸荒野。
不知名的小蟲子在空中盤旋,嗡嗡吵得人心煩意亂。
好在她們還未深入,就瞧見了那些焦尸被隨意地丟棄在了荒坡之上。
二人趕忙湊了過去。
微弱的燭火照出點點光亮。
溫臨江不肯放過蛛絲馬跡,將那十幾具尸體從頭看到了尾。
最后只得到了一個結論。
這場火燒得真干凈。
看尸體的損毀程度都是同等的,所以應該是出自一個地方。
尸體的長度都差不多。就連手指骨頭的長度都幾乎一致。
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線索。
她放出了引路蝶,此時它的情緒已然穩定,只是翅膀上的銀色未減。
正說明,她推斷的沒錯,這里就是有師父的線索。
她仔仔細細繞著檢查了一遍,“究竟是遺漏了哪一點?”
不過好在這尸體里面沒有一具看著像師父。
這也算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
溫臨江自然是相信師父的能力,不過還是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氣兒。
然而這口氣兒還沒松到底,
就只聽姜桃道,“這兒少了尸體。”
溫臨江一愣,凝眉問道,“為何?”
這尸體數量十幾具,如若不是一一數過去,很難發現數量的問題。
“你看這兒!”
姜桃指向了身側的草叢。
溫臨江順著她的視線照了過去,在微弱的燭光下,那串掛在草叢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尸油,拖拽的痕跡正蜿蜒向前方蔓延。
二人相視一眼。
“人為呢,還是詐尸了?”
姜桃拔出了手中的劍,“我押詐尸,賭不賭?”
“切!”溫臨江不屑一顧,
“幼稚,比起這些我更好奇,你今天為什么會說出那一句拋尸的是李大爺。”
姜桃毫無波瀾地回答道,“因為我看到了。”
溫臨江疑惑地看向了她,“什么時候?”
姜桃道,“在你躺在棺材里,說我們要埋在一塊兒的時候。他正趴在門口……”
溫臨江有一瞬間的毛骨悚然,臉色都白了幾分,
一想到李大娘口中的他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她的嘴角不由得又勾起了一抹耐人尋味的淺笑,
“這事情可就精彩了。”
按道理來說,這李大爺的一把老骨頭可搬不了這么多的尸體,那他為何會出現在義莊門口?
這拋尸之人有是誰,尸體又來自哪里,為什么會和師父有關系?
夜風吹過,草尖輕顫。
尸油的痕跡到這里就沒影子了。
二人相視一眼,
姜桃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去旁邊看看。”
她剛側過身走去。
就只聽“啪嗒”一聲。
一道白影出現在了草叢里。
溫臨江微微挑眉,蹲了下去,撿起一看。
是一個白色的藥瓶,上面還沾染著血跡。
她在衣服上蹭了蹭,放到燭光之下,一朵被烏血渲染地格外妖艷的梨花就這樣鋪現在了眼前。
她瞇起眼睛打量著這朵梨花。
剛要起身,就只覺,一把帶著豁口的刀刃,正架在了脖頸之上。
隨著刀刃的下壓,一道沙啞的男聲,從上方傳來,
“閉眼,轉身,往回走,別聲張,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