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那未婚妻時，眼角眉梢都是喜色，顯然是動了真心。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柳玉真心不在焉，僵硬地繼續剛才的動作。厲飛羽故作不知，將米飯端出，催促著柳玉娘一塊上桌。

他為她布菜倒酒，端起滿滿一碗酒一飲而盡，笑著說道：“我知道弟妹是規矩人，聽不得那些個閑言碎語。待我成了親，便沒有這般顧及，到時候有你嫂嫂常來走動，也不怕有人欺負你?！?/p>

言下之意就是，為了避嫌，吃完這頓飯，他就再也不過來了。

柳玉真強笑著，一口一口喝著酒水，往日里諸般滋味匯成一口小酒，她還沒說話，眼淚先不聽使喚地涌出來，掛在臉頰上像顆珍珠。

見狀，厲飛羽笑容微斂，問道：“弟妹，你怎么哭了？”

“我沒哭?！绷裾婊剡^神來，趕忙用袖子擦去眼淚，起身又要為他倒酒，“既是喜事，自當是要好好樂一樂的?！?/p>

“弟妹說的是?！币娝瓴皇厣?、答非所問的模樣，厲飛羽心里一喜，并未戳穿她的謊言，而是低著頭，繼續吃菜喝酒。

柳玉真酒量不好，不過陪了兩碗，便醉意上涌，她怔怔地看著眼前儀表堂堂的男人，想到這大抵是最后一次獨處機會，便涌起一股哀傷。

厲飛羽見她不加掩飾的神情，遂佯裝酒醉，垂目說道：“按理說婚姻大事，需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晌矣幸痪湓?，非說與弟妹不可。與我定親的那位姑娘，千好萬好，唯有一樣不足?！?/p>

他嘆了口氣，面露惋惜：“這一樣不足，怕是要令我抱憾終身?！?/p>

柳玉真聽他說得嚴重，輕聲問道：“什么不足？”

厲飛羽搖頭嘆息：“她……不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币娏裾姹砬殄e愕，他抿了抿薄唇，將話挑明：“玉真，你才是我心尖尖上的人?！?/p>

柳玉真見話音不對，心頭一驚，起身就走，卻被厲飛羽撲過來，一把抱住。

他緊摟著她的纖腰，俊臉貼進她的頸窩，啞聲道：“玉真，實話與你說了吧，我憐惜你，照顧你，原和顧影沒多少關系。第一次見你是下鄉追捕，偶然看見顧影背你回家，便將你悄悄記在心上，茶飯不思，魂牽夢縈。”

“顧影落水身亡，我雖覺難過，更多的卻是高興。高興能光明正大地接近你，能毫無顧忌地愛護你?！?/p>

他鼻息粗重，一顆心撲通撲通，震得她也跟著發顫發暈。頸窩處與他肌膚相貼的那一塊，幾乎被燙出一個洞來，“厲大哥我們不能這樣?！?/p>

在這短暫的相處中，她確實動了心。

怎么能不動心呢？相公驟然亡故，留下她無依無靠遭人欺辱，滿腹的委屈無處言說，突然有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出現，為你撐起一片屋檐。

不顧廉恥也好，移情別戀也罷，她漸漸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對他牽腸掛肚，為他夙夜難安，可是……她猛然想起顧影的牌位還在此處。

于是決絕的偏過臉去，不敢看他深情款款的眼睛，心里苦澀難安，“顧大哥，你既已和別的姑娘定了親，便不要再與我如此了?！?/p>

“玉真，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厲飛羽將她死死抱在懷里不依不饒，誓要她交代真心，“那日田間，救你的人若不是我，換成別的什么男人，你也肯讓他們抱你回家，為你的腳傷擦藥嗎？”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豈會如此隨意……”柳玉真驚訝地看向他，下一刻便反應過來他這是在試探自己，頓時玉臉飛紅，又嬌又羞的掙扎起來?！皡柎蟾?，求你不要再說這些讓我難堪的話。”

發覺出她有這么一絲絲的情誼也好，厲飛羽早已喜上眉梢，不由分說地站起身，往她唇邊親了一口，滿足道：“好玉真，我方才所說的話，都是編來嚇唬你的，若非如此，你怎會向我坦白心意？”

“編的？”柳玉真有些怔愣，“哪句話是編的？”

“我沒有定親，也不可能會和別的姑娘定親?！彼盟l愣，將香噴噴的人兒抱坐在腿上，鄭重其事地告訴她：“我知道你與我劃清界限是逼不得已，也知道你顧慮死去的顧影兄弟。我厲飛羽今天就把話放在這里，今生今世，非你不娶，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柳玉真心中翻起驚濤駭浪，既因這些甜言蜜語而小鹿亂撞，又為他的霸道深情感到心驚。她將目光投向男人的腰牌，“可我是個寡婦?！?/p>

“寡婦又如何，姑娘又如何，我喜歡的是你，不是旁的什么身份?！眳栵w羽低頭與她耳語，說不盡的溫柔繾綣，“我自問有些能耐，不拘于一個小小的典史，定會給你官太太的體面。至于我爹娘那兒，更不需你操心，他們做不得我的主?！?/p>

他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柳玉真再也沒了拒絕的理由。正要說些真心話，忽然聽見外頭有人在叫嚷，兩人連忙分開，各自整理衣衫。

柳玉真擦干凈眼淚，體貼的為厲飛羽斟酒搛菜，見他眉目含情，眼神露骨，和平日里規矩坦蕩的模樣全然不同，耳朵漸漸燒得滾燙。他假裝掉了筷子，鉆到桌下去撿，竟趁她不備，大膽地掀起柳玉真的裙子，握住一只玉足，褪去小巧的繡鞋，徑直放到手中把玩，還大言不慚的說：“腳冷了容易留疤，我給你暖暖?！?/p>

柳玉真窘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外頭那婦人久不見里頭有動靜傳來，又砰砰敲著她家院門。

柳玉真急忙應下，來不及穿上襪子，便紅著臉前去應聲，她解開門閂，見是熟人，頓時松了口氣，輕聲問道：“劉嫂子這是發生什么事了？”

劉嫂子就住在田對面那戶人家，從前二人常打照面，不過自顧影死后她已許久未曾登門了。

劉嫂子臉上堆著笑意，注意到她不自然的神情，又好奇的探頭往屋里打量，“柳妹子你做啥了，臉咋紅成這樣？還哭了嘞?！?/p>

柳玉真聞言，真是心虛得不行，趕忙擋住她的視線，敷衍道：“沒，沒什么。劉嫂子你是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