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就是你讓我去給你找下家，還囑咐我萬萬要給你找個年輕力壯、好吃肉的壯漢?！眲⑸┳颖回i肉張提溜著后脖領，腳尖堪堪沾地，還不忘指著柳玉真潑臟水，“柳大妹子，前天咱說好的，要去與豬肉張相好。你可不能吃了他家的肉，喝了他家的酒，就不認賬了啊?！?/p>

劉嫂子滿口謊言，偏周圍的村民們最愛聽的就是這套，也不管她有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只要是聽進了耳朵的，都能跟著胡編一嘴。

“我那天好像也看見了?！?/p>

“我說她一個寡婦哪兒來的錢天天吃肉?！?/p>

“要不說寡婦磨人呢，一個套兩，你要有這本事，你也能頓頓有肉吃。”

……

柳玉真真是百口莫辯，只能重復解釋著自己的清白，“我沒有！什么酒肉下家，我通通沒見過沒說過。劉嫂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怎么能這么污蔑人呢！”

魚娃看了眼他娘，立即把另一扇門也一腳踹開，大聲嚷嚷道：“你害了我娘，還好意思倒打一耙，怪我娘污蔑了你！張叔，你若是不信，便進去看看，這賤人屋里有沒有酒肉?！?/p>

柳玉真臉色一白，猛然想起廚房中，確實還剩下一些厲飛羽之前提來的酒肉，若是被他們發現，自己就真是有口說不清了。

遂拼命攔著門，不讓他們闖進去?！安?！這是我家，你們不能進去。你們若再這樣我就去報官了！”

這時鄉長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因著從前與他有過過節，柳玉真一時也摸不準他是來主持公道的，還是來看她笑話的。

只見鄉長背著一只手，往墻上敲了敲煙斗。上下打量她一番，沒好氣的問道：“你這寡婦不好好過日子，又在生什么事？”

“鄉長，此事與我無關。是劉嫂子她……”

那豬肉張在她出現的第一瞬，便看直了眼，稍不留神，便讓劉嫂子從他手中掙脫出去。

劉嫂子在村中罵架多年，顯然不是個花架子，她沖出來，立馬跪在鄉長面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道：“鄉長，我嫁到咱們村十五年整，我是個啥樣的人，您是知道的呀。至于這柳妹子，她年輕漂亮又死了丈夫，正是不安分的時候。貼上了府衙里當官的，便不把我這種村婦放在眼里，收了人家提親的酒肉卻不作數，您可要好好評評理呀。”

府衙里當官的……

鄉長面色一沉，想到那厲飛羽在縣太爺面前，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若得罪了他的相好，怕也討不著便宜。

可柳玉真這潑婦，上回在他門口可憐巴巴的跪了一場，就把那大戶得罪了不說，還害得他到嘴的好處費都飛了，真是最最可恨。

“柳氏玉真?！编l長板著臉，面露鄙夷，“你收了人家的東西，還不趕緊拿出來還他?！?/p>

有了鄉長發話，圍觀的莊稼漢子和婦人們更是坐實了她不守婦道的罪名。

柳玉真摸了把淚，她沒做過的事，如何去認，“鄉長，冤枉啊，劉嫂子從未給過我什么酒肉，沒收過的東西，我死也不認?！?/p>

“你說沒有就沒有啊！”魚娃突然跳了出來，指著屋里吼道：“我都看到你桌上的黃酒壇子了！你要真沒收我娘東西，那你倒是讓我們進去看看啊，擋在這里心虛什么？”

鄉長抽了兩口煙，看日頭，離厲飛羽放衙還早，便不做聲，仍他們鬧去。

魚娃見鄉長沒說話，便覺得有人撐腰，當即猛一使力，狠狠推開柳玉真，一溜煙跑進她家廚房，徑直將櫥柜打開，倒還真被他找出一塊兩斤多的帶皮豬肉。

“娘！你們快看！這女人就是收了東西不認賬，都吃得只剩這點了?！?/p>

劉嫂子見屋里真有肉，頓時松了口氣，一邊往里沖，一邊嚷嚷著要她把黃酒也給交出來。

柳玉真見攔不住他們母子，便趕緊去把里屋的門關好，飛羽送她的耳環和銀子都在屋里放著，若是被他們發現，說不定會死纏爛打將東西搶走。

豬肉張見她這么緊張里屋，更是認定她得了好處不認人，把殺豬刀往桌上一拍，就指著她惡狠狠的討要說法，“你這小娘子好不厚道，明明收了我的聘禮卻說沒有，我可不管你在府衙有多大的關系。趕緊收拾收拾隨我回去成親?！?/p>

幾斤豬肉就換得這么個清麗脫俗的美嬌娘，豬肉張心里真是說不出的開心。

這女子雖是個鄉野寡婦，模樣卻生得極嬌俏，說話做事也都輕聲細語，跟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似的。沒想到劉嫂子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好貨，豬肉張頓時心花怒放，巴不得立時坐穩這樁婚事，就地入了洞房。

“你胡說，我何時收過你什么聘禮？！”柳玉真臉色一白，趕緊撇開干系，“那豬肉分明是我前些日子去縣里買的，與你毫無關系。你若非要無恥糾纏，咱們就去報官，讓縣太爺來評判?！?/p>

“喲，柳妹子，都抓個現形了，還嘴硬呢?！眲⑸┳颖е还薨谆ɑǖ呢i油從廚房過來，直勾勾的盯著她，“你堵著那扇門做什么？該不會是偷了哪家的東西不敢認吧?！?/p>

柳玉真心里雖氣極，卻不敢與她撕破臉。畢竟都是同一個村里的婦人，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若是得罪了她，往后少不得要被她拉幫結派的針對。

與其被那樣慢慢磨死，倒不如忍下這口氣，好歹明面上還顧及著幾分情面，總不會鬧得真要逼死她?！皠⑸┳?，你若現在離開，我大可當今日什么都沒發生過?！?/p>

劉嫂子冷哼一聲，并不把她當回事。那厲典史再有本事，也總歸是一個縣里的人物，若傳出與寡婦通奸的惡事，對他的官聲和前途都有礙。

劉嫂子認定厲典史不敢為柳玉真出頭，行事愈發大膽，竟讓她十四五歲的兒子，硬闖進里屋，翻箱倒柜，還真把柳玉真藏在床底下的木盒翻了出來。

他放到耳邊搖了搖，果然聽見銀子的動靜，趕緊跑到他娘身邊邀功，“娘，這賊婦把贓款藏在這兒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