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飛羽送她的耳環還在里面,柳玉真拼了命的撲上去搶,卻被那小子輕松躲過,還暗戳戳踹了她一腳,柳玉真摔倒在地,手掌傳來鉆心的疼痛。
老人言:村哄村,戶哄戶。她今日真真是領教到了惡人的本事。
魚娃見她如此重視木盒,更是咬定這里頭裝著寶貝,可惜上了把小鎖,用尋常辦法一時半會還真打不開。
索性舉起木盒,用力朝地上摔去。
隨著“砰”的一聲,木盒裂開,散落一地散碎銀子,“我天吶,這賊婦好大的膽子,居然還偷了三錠銀元寶。”
鄉長聞訊趕來,看到魚娃手中的銀元寶,頓時眼睛都亮了,看這銀元寶的規格,一錠可是五兩,三錠那不就是十五兩么!
村里農戶一年到頭,也不過賺個二三兩白銀,這可是相當大一筆巨款。
顧影生前不過做些小本生意,這銀元寶顯然與他無關。柳玉真這臭寡婦更不必說,連養活自己都難,哪里會有這賺大錢的本事。
不過她沒有,不代表別的男人也沒有……
放眼村里的男女老少,這銀元寶的主人,除了常來此處的厲飛羽還能有誰。
劉嫂子見鄉長面露遲疑,生怕他反悔起來,反向著柳玉真這寡婦說話。
眼珠子一轉,起了個機靈勁,順手撿起地上的珍珠耳環,塞到鄉長手中,當著眾人的面說道:“大家快來看啊!柳玉真偷了鄉長家的首飾!”
聞言,鄉長的大兒媳和二兒媳率先沖了過來,見鄉長手里捧著一對成色極佳的珍珠耳環,趕緊異口同聲的附和道:“是是是,這耳環就是我家的!”
都說柿子要挑軟的捏,柳玉真這軟柿子可是被人給欺負透了,散落一地的銀子被村民們一窩蜂搶走不說,甚至連飛羽送她的珍珠耳環也保不住。
想起村民們從前常在背地里議論鄉長貪污受賄、為官不公,如今輪到他們自己,又與鄉長有什么區別呢。
鄉長將珍珠耳環并三個銀錠子收好,偶然瞥見這柳玉真站在角落中面如死灰,未免她狗急跳墻,跑去府衙告狀,鄉長一狠心索性讓人將她綁了,一路上敲鑼打鼓四處宣揚她背夫偷漢的罪行。義正言辭的控訴她犯了村規,合該要抓去浸豬籠。
柳玉真被拇指粗的麻繩五花大綁,由鄉長牽著往一塊深田走去。她嘴里塞著一塊灰抹布,淚如雨下,哭得很是凄慘。
眾人都從她身上得了好處,又豈會幫她脫離苦海,一個個都巴不得她趕快去死,好死無對證從中獲利。
人群尾端,一婦人躲在樹后,用黑黝黝的眼睛,偷偷摸摸的打量柳玉真。
她頭上包著塊破布,看打扮原也是個寡婦,不過她婆家心狠,強留她替夫盡孝,未免逃跑,還用菜刀剃光了她的頭發,專讓她去田間地頭做些辛苦活。
她原也不想管這事,猛然聽見有人在議論她與府衙的厲典史關系匪淺,心里頓時起了主意。調轉腳步悄悄摸摸跟了上去。
村里只那么一塊深田,包給了鄉長家養些魚兒泥鰍。柳玉真一到此地,便被鄉長大兒子找來的豬籠嚇了一跳,竹編的物件因著用得勤了,到處都是毛刺,臭哄哄一股豬糞味兒。
不等柳玉真掙扎,鄉長的大兒子便強摁著她的頭塞了進去。二兒子在一邊看著連連搖頭,直嘆道:“可惜了這美嬌娘。”
這處豬籠一下水,那包著頭巾的婦人,也從一不起眼的角落,跟著跳了下去。
田水渾濁,眾人圍在一起聚精會神的等待豬籠沉底。
等了許久也不見動靜,鄉長的大兒媳惦記公公到手的那對珍珠耳環,便催促道:“這水里也沒影兒啊,這婦人該死透了吧。咱一直等在這兒也不吉利,還是先回去吧。”
鄉長心虛,邊往回走,邊招呼著大家散去。
另一處,渾身濕漉漉的柳玉真,正被那包著頭巾的婦人拉著往縣城趕。婦人很是不喜她這幅弱不禁風的模樣,時刻叮囑道:“待會兒見了你男人,記得多說我幾句好話,最好是給我寫封薦書送去自梳院,再給我筆銀子做盤纏。”
自梳院位于東南沿海,由一群不愿成婚的女子組成,相互幫扶打理后事。內陸地區許多對婚姻絕望的女子聽聞此事,不惜長途跋涉趕往自梳院生活。這也是世上眾多可憐女子的一條退路。
好在穗村離清河縣不遠,只兩個渾身濕透的婦人有些打眼,一路上不少人指指點點,還未走到官府門口,便被兩個捕快攔下來盤問。
“兩個女人家,濕頭濕腦的不成體統。老實交代家里是干什么的?住在何處?要去何方。”
“大人您誤會,我們是好人。”包著頭巾的婦人弓著腰,低著頭,語氣十分討好,“這位姑娘,是你們衙門厲典史的相好,在村里受了委屈,特來尋他做主。”
相好?
兩個捕快對視一眼,用腰牌輕輕挑起柳玉真的下巴,見她目若秋波,眼含淚水,頓時眼前一亮,“我說厲大人最近怎么老往鄉下跑呢,原來是為了你啊。”
有這般過人的美貌在身上,捕快也未多加懷疑,領著二人從側門進到府衙,“請吧,厲嫂子。你來得也是湊巧,厲大人今天剛好沒出去,此刻正在班房處理公務呢。”
幾人走至一間寬敞的小院處,捕快忽然停下腳步,讓她們在這里等著,自己要先進去通傳一聲。
厲飛羽出來的時候,看見穿著淡粉色衫子、月白色羅裙的美人窘迫地躲在另一個婦人身后,幾乎被那婦人的身形完全遮住,臉兒煞白,渾身濕透,看起來好不可憐,心中不由一慌。趕忙上前追問:“玉真,你這是怎么了?”
“厲大哥。”等來了主心骨,柳玉真終是忍不住放聲大哭,將今日在村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講給了他聽。
厲飛羽聽后心中氣急,立即取了腰牌,遣人去穗村將鄉長等人一網打盡,又依言給那位包著頭巾的婦人,好好寫了封薦書,并一包袱盤纏。
那婦人只愿收下這些東西,謝絕了其他的答謝,看了眼天色后,馬不停蹄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