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家人在面攤分別,阿文便一路尋找賣糖葫蘆的小販,想著趕緊買好,別讓妻子久等。如果可以,他還想用年前攢的錢給梅花買一個簪子,最好是銀的,頭上一定得是一朵梅花的樣子,正對妻子的閨名。
想著想著不免有點出神,一下撞到了前面一個布衣郎,只見此人回頭一看阿文,面露驚色,
“啊呀呀~公子,你,你,你……”
阿文不想惹事,便說“我就是一個鄉下的農人,我們并不相識,告辭!”剛想扯開腿疾步向前走。卻被那個人一把拉住,“我是一個算命先生,略懂風水,也知曉一些降妖伏魔之事。公子,你家最近怕是有大禍啊!”
阿文不愿糾纏,聽后更是輕輕一笑。“我日日務農,最多就是山上獵幾只野兔,何來禍事?你莫要誆我!”
“你身上有很重的妖氣,這禍事怕是早在幾年前就和你糾纏上啦!公子,你家中一定有來歷不明之人,你回答我:是與不是?
阿文更是不想搭理,“我家并無來歷不明之人,我敬您,便稱您一聲“道長”吧!您不要取笑我了,我的妻子孩子都在等我呢!”
“罷了罷了,你若是不信,我送你一道符,你只需要回家后將符燒化,化在水井中,過一天便自有分曉。”布衣老道將一道黃符塞進阿文胸口的衣袋中便搖頭離開。
阿文抽出黃符,笑了笑又放進包袱,急忙買了糖葫蘆和發簪和妻兒相會。夜色漸濃,三個孩子已經面露疲態,阿文便和梅花趕著牛車往家里趕。圓月當空,阿文從包袱中掏出自己為妻子精心挑選的梅花簪,梅花很是感動。
這是一家人見過最美好的夜色,只可惜不再有了。
回到家,梅花帶著孩子們洗漱后便早早睡下。阿文趁著也沒夜深,便將牛車清洗一番。前院的井,是年前新打的,之前后院西角的那口老井水干了,便棄了,打算開春和老爹將老井填了。阿文看著眼前的這口井,突然想起了若干年前的夜晚,那個被自己救下抱回的黑狗,上山也再也沒看見,村里村外似乎也沒見過有人養那樣的黑狗。難不成是山那頭的人家的?
阿文又想起自己在張嫂家院落里和梅花第一次相見的場景,心中不禁感謝梅花的不嫌棄,不嫌自家窮,也不嫌家里兩個老人要照顧,更不嫌沒有婆母幫襯,得一個人要拉扯三個小娃娃。梅花無親無靠,只有我們一家,我一定要對她好!
想著想著,胸口塞的黃符突然滑落,阿文本打算扔掉,腦子猛然乍現那句——“你家中可有來歷不明之人?”
來歷不明?對,梅花是哪里來的?這么多年,也沒親人尋她?……哦……我記得張嫂子說她是從南河逃荒來的……她的家人呢?……哦,梅花家人……應該全餓死在路上了。
瞧,我真是魔怔了,怎么會胡思亂想起來?
阿文還是撿起黃符,再次塞進胸口衣袋。
第二天清晨,阿文如往常一樣,和阿爹一起上山,準備趁天氣回暖,將開荒的土地松一松,順道看看那些貓冬的小動物可有出來找食物的?
可忙活一天的爺倆剛剛下山,便聽見遠處有吵鬧聲。
“大家看看啊,我命苦啊,好不容易養出的娃被你家三個狗娃子按在地上,你家小山就是一條野狗,竟然咬人!是屬狗?還是真的就是一條狗啊!”只見是村里的王寡婦帶著自己的兒子春生正在家門口撒潑呢!
而梅花此時將小義山護在身后,小義山眼神警惕,惡狠狠地瞪著春生,而金花和銀草也偎在太奶的懷里,嚇得哇哇大哭。“對不住,王嫂,我家義山不該咬人,義山,和你春生哥道歉!”梅花說罷,便將義山拉到身前,蹲下來,看著義山一字一句地教他。“不~不~村桑哥罵一三哥哥是斗……”小金花替自家哥哥委屈,含糊不清地幫忙解釋著。
“我家春生罵你是狗,你就咬人,你不是狗是什么?”王寡婦披頭散發、罵罵咧咧,更加氣勢洶洶、不依不饒的。
“對不住,王嫂子,我替我孩子道歉……”最后在阿文和三爹一再道歉,給了新獵的一只兔子,王嫂才帶著孩子在鄉鄰的取笑聲中志得意滿地回家了。
這夜阿文一時難以入睡,也覺得今天家中的禍事有點莫名其妙,便又想起那個布衣老道的話——
“你家最近禍事連連,要小心啊!”
結果,又是怕什么來什么,奶奶年事已高,眼睛不好,卻一不小心被學爬的金花銀草絆倒,扭傷了腳,可村里的莊大夫說“怕是老太太年紀大了,不容易好”……
阿文心中有些郁結,越發覺得家中有事發生。
最終,鬼使神差地,他把黃符偷偷燒化,放入了新打的井水中,想看看家中是否真的有“妖祟”?做完這一切的阿文躺進被子,看著熟睡的妻兒,心中愈發堅信自己這樣做,一定能保護好幸福的小家。
卻未想到,明天梅花一早就不見了,連著三個娃娃,義山、金花、銀草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