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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胭脂痕鎖舊詩箋

冷雨終于還是落下來了,細密得如同天宮篩漏的冰針,敲打在“水韻軒”濕漉漉的瓦檐上,窸窣一片,也敲在院中積水的青石板坑洼里,叮咚作響,單調壓抑得令人心頭發悶。這江南深秋的雨,不大,卻勝在陰魂不散,絲絲縷縷將本就彌漫的寒氣纏得死緊,往人骨頭縫里鉆。雜物間那扇缺了窗紙的木格窗被風撞得微微搖晃,吱呀低響,像是死者不甘的幽咽。那晚殘留的、被草草清洗卻又未洗刷徹底的鐵銹般沉褐斑駁,頑強地依附在粗糙的磚縫深處,在濕冷空氣里緩緩蒸騰出若有似無的甜腥氣,混雜著霉爛、灰塵,像無數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后院每一個角落。小豆子失手打碎的那只陶碗碎片早已被掃走,但那潑了滿地的濃苦中藥氣味,仿佛滲進了磚石深處,混合著雨水的濕腥,在空氣里發酵出一種更令人心悸的窒息。院里人走路都踮著腳,生怕驚醒這彌漫的死寂與不安。柳煙眉立在狹窄房間的窗邊,窗紙早已被風撕開幾個破洞,帶著水汽的寒風一股股灌進來。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低壓著院墻濕漉漉的檐角,雨水沿著瓦片垂落,在檐下織成無數道半透明的絲線,將整個后院切割成無數碎塊。視線穿過雨幕,遠遠落在那座孤零零靠著圍墻的茅草頂雜物棚上。那晚之后,父親的樟木大戲箱就被匆匆拖到了那里,遠離了人來人往的核心區域,像被流放的犯人,孤零零地陷在泥濘和水洼之中。班主趙三福那晚煞白的胖臉和錢伯鈞臨走前陰鷙的眼神像兩根冰冷的藤蔓,纏繞在她心口,越收越緊。父親的遺物,那口沉甸甸的箱子,如同潘多拉的魔盒,鎖著她無法窺探也不敢深究的秘密,如今卻被赤裸裸地暴露在那雙惡狼般的眼睛之下。寒意從腳底蔓延上來,凍得指尖發麻。門軸輕響。柳煙眉猛地從凝望中回神,指尖下意識地蜷縮起來,心臟驟然被提緊。小月捧著一個粗陶盆閃身進來,帶進一股清苦微腥的草藥味道,迅速驅散了門縫鉆進來的寒意。少女臉上帶著一種強裝鎮定的憂慮,目光飛快地在姐姐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側臉上掃過。“姐,煮了點艾草水,”小月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怕驚擾了什么,她把熱氣騰騰的陶盆放在靠窗的小幾上,盆口騰起的白汽裊裊散開,“你泡泡手…夜里寒氣重,這寒氣都鉆筋脈里去了,泡泡舒坦些。”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蕭師傅剛讓人捎來的…他說…說他知道你這會兒心里不靜,讓這艾草味安神…”她的目光快速而小心地掠過柳煙眉腕上那圈還未完全褪去的紫紅色指痕淤青——那是班主趙三福留下的印記,像一道屈辱的烙印。“嗯。”柳煙眉只低低應了一聲,喉嚨有些發干。目光依舊黏在窗外雨幕中那個孤立的、濕漉漉的雜物棚輪廓上。小月無聲地嘆了口氣,也不再說話,默默轉身從盆架上取下柳煙眉常用的那只舊銅盆,舀起熱氣騰騰的深褐色艾草水注入,水聲在狹小的空間里竟顯得格外清晰。濃烈的艾草苦香氣隨之彌漫開來。柳煙眉慢慢將雙手浸入微燙的水中。灼熱的暖意順著冰冷的手指瞬間蔓延向上,激得她微微戰栗了一下。僵硬的關節在這暖流的包裹下仿佛有微弱的、刺痛的復蘇感。水汽氤氳上升,迷蒙了她眼前窗外的景致,也模糊了她的視線。就在這時,她眼角的余光敏銳地捕捉到!后院那被雨水沖刷得一片渾濁的泥地上,一個瘦小的、蜷縮著腰的身影,正試圖踮著腳尖,極其小心地繞過泥地里那些更深的水洼,一步一挪地向著雜物棚的方向移動!是小豆子!那孩子裹在一件過于寬大的、打滿補丁的灰布棉袍里,像只濕淋淋的鵪鶉。他懷里緊緊抱著些什么東西,死死護在胸前,幾乎整個上身都佝僂著趴在那東西上,用一種近乎詭異的姿態蹣跚前行。他走走停停,不時緊張地左右張望,雨水順著他那頂同樣破舊的瓜皮小帽往下淌,模糊了他瘦得脫形的小臉上驚懼未定的神情。柳煙眉的心臟驟然停止了跳動。一股冰冷的預感如同毒蛇,猛地纏住了她的喉嚨!她死死盯住小豆子懷里的東西——幾塊沾滿污泥、棱角卻依舊粗糲的新木板!還有一小桶粘稠的、顏色發烏的東西(大約是廉價的桐油石灰)!他這是要去修繕雜物棚?在這種天氣?在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時候?指甲倏地掐進掌心!那晚的碎片在腦中轟然炸響——小豆子失魂落魄摔在地上的姜湯碗!那句結結巴巴的解釋!錢伯鈞臨走時那擦得刺白的手指和那句陰森的“下賤胚子扔亂葬崗”!父親那口紅銅包角的樟木大戲箱!錢伯鈞貪婪窺探的目光!箱蓋上刮擦的痕跡!以及…蕭寒那悄然拂過的、沾著松香粉末的手!難道…錢伯鈞的試探并沒有結束?他在逼小豆子這個最不起眼、最不被防備的孩子…去找什么?小豆子的“討好”究竟是為了保命,還是成了錢伯鈞放出的另一只更隱蔽的爪牙?“小月!”柳煙眉的聲音像被凍住了一般艱澀,“…把窗關上,風大。”她猛地將雙手從漸漸變溫的水里抽出來,殘留的水珠冰涼滾落,艾草水那股清苦的暖意瞬間被窗縫灌進來的冷風擊散。手腕的紫紅印痕暴露在濕冷空氣中,更顯猙獰,如同無聲的吶喊。她不能再等!每一分每一秒,那口承載著父親囑托的箱子都在狼牙之下!必須搶在錢伯鈞之前!必須在眾目睽睽之下絕處求生!她必須立刻拿到父親遺留在箱底的手稿!無論那手稿里藏著怎樣驚心動魄的秘辛!雨絲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反而更緊密了幾分,打在濕漉漉的磚地上,濺起細小的、渾濁的水花。后臺通往雜物棚的泥濘小徑上,此刻只有柳煙眉纖細的身影頂著那把破舊的油紙傘。傘骨已經歪斜,冰冷的雨水時不時從破損的傘頂漏下來,打在她肩上和脖頸后,激得皮膚陣陣發麻。腳下的泥地滑膩不堪,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濕冷的泥漿幾乎沒過鞋幫邊緣,每一步都沉重地陷進去再拔出來,發出黏膩的聲響,在風雨聲里也清晰可聞。她故意將步子放得很慢,甚至在某些水洼處刻意停頓,狀似艱難地在泥濘中跋涉。但那雙在油紙傘和水汽籠罩下半隱半露的眼睛,卻鷹隼般銳利地穿透雨幕,死死鎖定雜物棚那邊的情景!小豆子果然已經站在了那間低矮茅棚狹小的入口處,背對著來路,正費力地想將懷里那幾塊粗糙的木板和那桶沉重的油灰搬到相對干燥一點的地方,動作笨拙而吃力,瘦小的身軀幾乎被那桶灰壓垮。就在這時,一道閃電無聲地撕開頭頂灰沉沉的云層!慘白的光瞬息之間照亮了泥濘的院落,也照亮了那小棚周圍——就在棚子那簡陋茅草頂破洞邊緣的滴水瓦片下方,那雨簾密集處,赫然釘著一對渾濁而怨毒的眼睛!那雙眼睛隱藏在棚邊另一處更大陰影的屋檐深處,像黑暗中蟄伏的爬蟲,冷冷地窺視著小豆子的一舉一動!那不是戲班的人!那雙眼睛的主人身形魁梧,裹著一件漆黑的蓑衣,幾乎融入陰影,只有那雙眼睛,在閃電剎那光芒下,陰森森如同鬼火,不放過小豆子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錢伯鈞的人!果然在監視!那晚的“殺雞儆猴”根本就是為了掩蓋這個孩子早已被套上的鎖鏈!他在等小豆子撬開箱子!他在等箱子里他想要的東西!柳煙眉只覺得一顆心被冰水浸泡著,沉到不見底的寒潭。傘柄在她的緊握下發出細微的吱嘎呻吟。她知道不能再靠近了!強行闖過去,不僅自己暴露,小豆子恐怕當場就會被那雙眼睛撕碎!她腳步猛地停住,像是艱難地喘息,目光卻決絕而冰冷地轉向另一邊——那個同樣寂靜得如同墳墓的后院倉庫。那是堆放布景道具和戲服的地方!那里有她此刻唯一能打出的牌!蕭寒!她的背影在雨霧里只停留了幾秒,便仿佛終于支撐不住這跋涉的艱難,轉身,堅定地朝那間掛著一把生銹鐵鎖的舊倉庫走去。傘下被雨絲打濕的側臉,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她賭,錢伯鈞的毒計是逼小豆子動手,而絕不會輕易讓這孩子被旁人干擾!她必須爭分奪秒!鑰匙插入鎖孔,冰冷的金屬摩擦聲在雨中格外刺耳。吱呀一聲,沉重的木門被推開,迎面撲來混合著陳舊木料、染料灰塵和輕微霉變的氣息。倉庫里光線昏暗,只有高處一扇積滿灰塵的小氣窗透進一點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無數高聳的、蒙著灰白布罩的布景板架子像沉默的巨人擠擠挨挨,掛著的各色褪色戲袍在昏暗光線里懸垂著,如同無數吊死的亡靈,在空氣中緩緩飄蕩著死氣沉沉的影。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柳煙眉反手合上門,隔絕了門外的風雨聲,也把自己拋進了更深的死寂。她沒有點燈,只循著記憶深處一點微弱的光亮和直覺,如同盲者摸索在黑暗的海底,一步步穿過那些冰冷刺骨的、僵硬的布景骨骼。角落深處,一盞用厚厚布簾遮得嚴嚴實實的、只能漏出一點微弱光暈的馬燈燈下——蕭寒的背影驟然撞入眼簾!他側對著門的方向,坐在一只巨大的道具箱上,一條褲腿卷至膝蓋,露出下面那道猙獰的撕裂傷!傷口在小腿外側,皮肉外翻著,邊緣呈現出觸目驚心的紫黑色,腫脹得很高,新鮮血跡早已止住,卻凝固成一道恐怖的、崎嶇起伏的暗紅色山脈,將原本緊繃流暢的肌肉線條割裂得支離破碎。而他面前矮凳上放著一只豁了口的粗瓷碗,他正用一塊磨礪得鋒利的剃刀碎片,就著那一點昏黃的燈火,無比冷靜地刮著傷口深處凝結的黑褐色血痂!汗珠沿著他清瘦剛硬的側臉輪廓滾落,滑過緊繃的下頜線,狠狠砸在身下的道具箱板上。他緊抿著唇,臉色蒼白如紙,額角青筋因劇痛而狂亂地搏動著。那把剃刀碎片如同手術刀般精準,每刮掉一片粘連著腐肉與凝血塊的痂皮,就帶下一絲細微的、令人牙酸的黏稠撕扯聲。動作穩、狠、絕,仿佛那被刃鋒切割翻攪的皮肉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柳煙眉的呼吸驟然被奪走!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猛地涌上喉頭!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銹血腥的恐懼和劇痛瞬間攫住了她全身!那天晚上在岸邊…他引開敵人…那暗夜里猝響的槍聲…水浪激蕩的混亂…他那沾了泥污的衣擺…他回來后竭力掩飾的疲憊與一絲幾不可聞的血腥氣…所有的碎片此刻轟然撞碎了她所有的偽裝!這道皮開肉綻的傷口,是為了掩護糧船被擊鎖的瘋狂行動?還是為了在佐藤毒爪下掙一線生天?劇痛炸裂在胸腔,眼前甚至模糊了一瞬。蕭寒猛地抬頭!剃刀碎片尖端凝固著暗紅的血珠,像黑夜嗜血的獠牙。那目光穿透倉庫昏沉沉的、飄蕩著死亡般灰塵的光影,猶如實質般撞上柳煙眉驚駭的雙眸!昏暗光線下,柳煙眉看到他眉心驟然緊蹙,一種混合著驚愕、被窺破的狼狽和近乎狠厲的警告風暴般席卷過他蒼白的臉!“誰讓你來的!”蕭寒的聲音劈開寂靜,壓得極低,卻像一把生銹的鈍刀在喉嚨里剮蹭,帶著滾燙鐵銹的粗糲血沫氣,“出去!”這句低吼帶著不容置疑的驅逐,像冰冷的鐵鏈抽在柳煙眉身上。她非但沒退,反而像釘子般釘在了原地。劇烈的情緒沖擊后,被死死掐住的神經反而繃得更緊!視線穿透昏暗光線下那張因失血和劇痛而汗濕失色的臉,瞬間捕捉到他身上那件潮濕骯臟的粗布夾衣被微微頂起的右前襟內側!那破口處的棉絮下,一個極其微小但棱角鋒利的凸起物死死頂在那里,幾乎要刺破布料!是那塊半截銀元!沾著“三寸釘”血跡的那塊!一個電閃雷鳴般的念頭轟然洞穿了她所有的雜念!那晚慘死在雜物間的老生“三寸釘”!錢伯鈞那句“當場正法”!岸邊響起的槍聲!蕭寒腿上這道新鮮撕裂傷!還有眼前這塊被藏起的、本該在老生尸體附近卻神秘失蹤的兇器銀元!難道…岸上開槍攔截蕭寒并留下彈痕的是錢伯鈞的人?而那個提了紅燈籠的老生“三寸釘”,根本不是去參與破壞行動,而是…去滅蕭寒的口?!卻被蕭寒反殺?錢伯鈞是借刀殺人,再用這尸體栽贓震懾?!這個推測帶著地獄般的冰冷,讓柳煙眉如墜冰窟!她猛地吸進一口滿是霉塵和血腥味的冷空氣,強行壓住喉嚨口翻涌欲嘔的感覺。眼神在極度的恐懼和更強烈的決絕中淬煉出冰冷的寒芒。“他們…在逼小豆子動箱子!”她迎著他幾乎要噬人的目光,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碾磨出來,清晰而短促,如同瀕死的人最后報出的密碼,“就在現在!錢伯鈞的人…在棚頂上盯著!小豆子抱著木板石灰!”蕭寒削刮血痂的動作驟然停頓!剃刀片鋒利的尖端深深地刺進了指尖皮肉也渾然不覺。暗紅的血珠沿著他布滿老繭的指腹無聲滾落。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風暴驟然凝聚成漩渦!驚愕、了然、更深的警惕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凝重在瞳孔深處炸開!棚頂有人監視!小豆子就是錢伯鈞的釣餌!動箱子就是自投羅網!無論是誰碰了那箱子,都坐實了“賊贓同黨”!這根本就是個死局!“我引不開那些人!”柳煙眉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玉石俱焚般的絕望顫抖,“這倉房…只有這倉房…外面還堆著年前扎戲臺剩下的炮仗和草料…”她的目光像燃燒的磷火,猛地投向他身邊那堆在暗影里如同毒蛇盤踞的、被油氈布草草覆蓋的、用來糊紙人竹架的高粱稈!“…燒起來!只有燒起來!引開那些暗處的眼睛!把所有人都引過來!才能…才能…”用火!用一場足夠大、足夠亂、足夠引來全院人的火!在混亂中重新將所有人的目光聚焦!給所有人一個“意外事故”的表象!這是唯一能暫時切斷錢伯鈞的視線、讓小豆子逃離那致命陷阱、同時也逼得她必須立刻、立刻在眾目睽睽下沖向那最危險的箱子去“搶救”的機會!孤注一擲!“燒?你瘋了!”蕭寒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他猛地甩掉指尖的剃刀碎片,血珠飛濺到粗糲的木箱板上,綻開暗紅的梅點。他支撐著想要起身,小腿撕裂的劇痛讓他額角瞬間汗如泉涌,身軀搖晃,差點栽倒。那張失血蒼白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幾乎要灼穿一切的不敢置信和厲色!“要么全死!要么賭這條路!”柳煙眉眼中的火光幾乎要燒穿這死寂的黑暗,壓低了聲音嘶吼回去,“我沒時間了!父親的手稿就在箱底!那是密碼的本源!錢伯鈞要的是它!他逼小豆子就是為了它!等他拿到手,整個戲班都是砧板上的肉!”她的目光掃過蕭寒腿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聲音驟然帶上了一絲更深的狠絕,“你腿上這傷怎么來的?錢伯鈞的狗咬的?那你更該明白,我們早就被按進砧板的血槽里了!我寧可讓它燒成灰撒在泥里,也絕不再讓它落到倭寇漢奸手上!”這句話像一道驚雷炸在蕭寒耳邊!錢伯鈞的爪牙在岸上咬出的傷口依舊痛徹骨髓!“撒在泥里”的決絕更是讓他瞬間攥緊了拳!火光,混亂,這是將自身化作誘餌的瘋狂!但柳煙眉此刻燃燒的眼神告訴他,這是她最后的底牌,是孤狼在絕境中亮出的獠牙!無聲的對峙只在電光石火間。下一秒,蕭寒猛地伸手,一把抓過剛剛刮下的、沾滿黑褐色血污和腐敗組織的刀片碎片!冰寒刺骨的鋒利割破了手指也渾然不覺!他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身體向前一撲,沉重的身形撞在黑暗中那堆積成小山的高粱稈堆上,稻草發出沉悶的傾塌聲!那塊沾滿膿血的剃刀碎鐵,裹著他心頭炸裂開的血腥怒火,借著身體傾倒的力道,狠狠地、決絕地——劃過了矮凳上那盞油碗燈灼灼跳動的火苗!轟!油碗燈被巨大的撞擊力道踢翻!粘稠燃燒的火油如同熔化的地獄巖漿,帶著憤怒的火星,猛地潑濺在傾倒的高粱稈山和旁邊蓋著油氈布的草料堆上!那火油如同貪婪的毒蛇,瞬間找到了最易吞噬的養料!刺目的金黃火焰爆燃!滾燙的、帶著草料燃燒特有焦糊氣的熾浪,夾雜著灼人的星火,如同地獄之門驟然洞開!轟然騰起的熱浪卷著濃煙,咆哮著撲向倉庫低矮的頂棚!倉庫內如同瞬間投入一顆白熾的太陽!濃煙狂舞!火焰舔舐著一切!柳煙眉的視野瞬間被爆裂的火光和滾燙的黑煙吞沒!她猛地后撤,刺目的光亮和灼人的熱浪逼得她下意識閉上眼!就在她閉眼的剎那,一片冰冷的、帶著鐵銹腥氣的東西被狠狠塞進她下意識攤開的掌心!一塊沾滿暗紅血跡的剃刀碎片殘骸!與此同時,一聲壓抑到極致、卻如同驚雷般炸裂在她耳邊的嘶吼轟然貫入:“出去!喊人救火!救箱子!”

雨的星星達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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