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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妝鏡迷影辨忠奸

城隍廟的斷壁在灰霧里靜默,如同地獄裂開的獠牙,啃噬著鉛色的天穹。半堵殘墻斜指向空,裸露出被火燎過又被風吹雨打朽爛的脊骨。碎裂的泥胎神像混雜在瓦礫堆里,半埋在枯草斷茬間,空洞的眼窩滲著隔夜的寒露。風從塌陷山墻的豁口處鉆入,嗚嗚咽咽地盤旋,卷起一地細碎的灰黃草末子,粘在裹緊的衣襟袖口,像腐尸上爬行的尸蟲。蕭寒的聲音在她腦中嗡嗡回響,混雜著劇痛:“毒火要燒出金剛骨……《浣紗記》里的針——藏在水沉沉的‘火’里!!!去尋——城隍廟斷壁下那尊被雷劈過的赑屃碑!”柳煙眉的腳步踩著碎磚破瓦,每一步都在瓦礫堆里下陷,深秋裹挾水汽的寒意從腳底往骨縫里鉆。肩后的箭傷并未因冰冷的霜露緩和,反倒像針扎般刺透層層衣物,牽扯著每寸皮肉神經(jīng)。“水沉沉”…水沉沉的“火”…蕭寒說的難道是父親手稿上那朱筆注的“火”字?【“雪”字藏鋒,遇“火”則燃!】那筆鋒尖銳,此刻仿佛也刺在她心頭,攪動著血沫與冰碴。雷劈…赑屃碑……那馱著山岳石碑的神龜……石腹是空的?里面…有能燒了倭衣的火?!斷壁之下,枯草蔓延之地比想象中更為廣漠雜亂。焦黑的梁木如巨獸斷骨歪斜插入泥地,碎裂的瓦礫堆積如山。柳煙眉深一腳淺一腳地趟著,視線在廢墟里艱難逡巡。她的目光最終死死鎖在角落深處,緊貼著斷壁根部最陰影的位置。那里果然歪斜著一座被歲月遺忘的石碑基座,上面空蕩蕩的,本該托起的巨大石碑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基座上巨大而清晰的獸爪壓痕,如同大地被狠狠撕裂的傷疤。就在那基座爪痕的邊緣,卻壓著一尊形體極其古怪的石雕!它早已被從中撕裂開來,一道觸目驚心、碗口粗細的焦黑裂縫從龜首貫至龜尾邊緣,將整塊巨石斜著劈開大半!那裂縫邊緣呈現(xiàn)出熔巖般的怪異光澤,內(nèi)部更是黑黢黢深不見底!正是父親手稿里那“雷劈”的印記!龜背上本該馱著的石碑也已粉碎散落,只有幾塊棱角模糊的巨大石片壓在裂開的龜背豁口附近。柳煙眉的心猛地提到了喉嚨口!就是這里!她幾乎能聽到自己胸腔里血液奔流撞擊著太陽穴的鼓響。她環(huán)顧四周,荒敗的斷墻殘垣在灰蒙的晨光里如同鬼影幢幢。確認無人,牙關(guān)緊咬,忍著肩后每一次動作就撕裂般的劇痛,挪開壓住石龜豁口邊緣的兩塊沉重碎石,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手指沿著那冰冷的、還殘留著雷火灼燒般毛刺的裂縫邊緣摸索進去——指尖觸到的并非預想中的木盒或布包,而是一層極其堅硬、冰冷光滑的金屬壁!它被緊緊卡在石腹深處,表面光滑得沒有任何紋路棱角可著力,觸手生寒!金屬壁壘異常堅固!根本扯不動!縫隙太窄,只能勉強容下她幾根手指的深度!火種?難道就是這個冰冷的鐵疙瘩?!怎么取?!慌亂和失望瞬間攥緊了心臟!汗水混著冰涼的水汽滲進傷口,痛得鉆心。她猛地收回手,指尖在粗糙的石壁上刮出細小的血痕。目光焦急地掃過豁口和周圍那幾塊巨大的石碑殘片……就在龜背豁口邊,那半塊巨大的石碑殘片底部邊緣,似乎并非完全碎裂,而是連著石龜背甲,帶著某種極其細微的……凸出?!柳煙眉的心猛地一跳!強壓急促的喘息,小心翼翼地俯身湊近那巨大的石片邊緣。借著灰蒙蒙的光線,只見那巨大的石碑殘片底部連著石龜背甲的地方,赫然有幾道極其細密的、深嵌入石縫里的黑色劃痕!那劃痕在暗褐色的石紋里幾乎融為一體,若非極其細致地審視,根本無從察覺。那不是自然碎裂的紋理,更像是……是被人用極尖銳的利器,一點一點刮擦刻挖出來的細小溝壑!蕭寒?!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火石劈開柳煙眉的心!是他!一定是他早先一步來過!他用某種尖銳的工具在試圖挖撬這石龜裂腹深處的金屬?!他也被那冰冷的“火種”阻擋了嗎?!那他……他到底撬動了沒有?!那深藏在冰冷石腹、父親和無數(shù)仁人志士寄予厚望的“火”,究竟是什么?!就在她心念如電、指尖摸索著那些細微的刮痕試圖尋找一絲突破的瞬間——“嘎——吱——”身后極遠處,幾不可聞的瓦片被躡足踩碎的輕響!如同淬了毒的蛇驟然昂起了頭!柳煙眉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頭皮猛地發(fā)炸!一股巨大的、被暗中窺伺的冰冷寒意瞬間攫住了她的背脊!眼睛!錢伯鈞的眼線!他們果然咬著她的尾巴來了!這瓦礫堆里無處可藏!她甚至能感覺到背后陰影深處、斷壁縫隙里射來的毒蛇般的目光!倉促間再顧不得任何!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柳煙眉猛地撲向那裂開的巨大石龜豁口!不顧一切地將左手完全探入那冰冷狹窄的裂罅!冰冷的金屬壁依舊堅不可破!手指在那光滑壁壘上徒勞地抓撓!幾乎就在她手臂完全探入的剎那——鏘!指尖觸到了一處微小的、與冰冷光滑完全不同的銳利凹口!如同鎖鑰的縫隙!那凹口極其微小而隱蔽,若非她拼盡全力摸索根本無法觸碰!幾乎就在觸碰到那凹口的瞬間——一道極其細微幾不可聞的、如同水滴滴落深潭的卡噠輕響,在那石腹深處隱秘地傳遞出來!緊接著,那塊死死卡在石龜裂腹深處的堅硬金屬表面,似乎發(fā)出了一聲極其輕微而滑膩的摩擦聲——如同沉睡的巨獸腹內(nèi)某種暗藏的機括被無意觸動!一股極其微弱的震動感透過指尖傳來!動了!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松動了!柳煙眉的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根本來不及思考!也根本顧不上那躲在暗處窺伺的毒蛇!就在那股松動感傳來的瞬間,她右手猛地摳緊龜背豁口邊緣那斷裂如犬牙的焦黑石棱!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往自己這邊一拖!“吭哧——!”一塊巴掌大小、邊緣被磨礪得極其圓潤、泛著冷硬青黑色光澤的沉重物件,如同被倒吸而出的魚餌,終于從那狹窄的石腹罅隙中被硬生生拽脫出來!帶著冰冷的濕泥氣息,噗地落入柳煙眉滾燙沾滿泥污的左手掌心!東西入手沉甸甸的,墜得她手腕一沉,冰冷刺骨,仿佛從寒潭最深處撈出的一塊頑鐵!她甚至不敢細看那東西的形狀!入手瞬間便感覺像一塊被打磨得極其光滑的硬物,觸手冰寒,隱隱帶著金屬的質(zhì)地感。來不及多想!柳煙眉以快得撕裂傷口的速度猛地將這東西死死按入懷中!尖銳冰冷的棱角狠狠頂進皮肉,瞬間的激痛讓她眼前發(fā)黑!與此同時,她猛地從斷壁陰影中彈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像一個被惡鬼追趕的影子,踉蹌著沖進坍塌廟墻另一側(cè)的荊棘枯草深處!腳步雜亂,慌不擇路,故意在瓦礫間踢出幾聲響動,只為了給那暗處的“眼睛”留下一個驚恐失措、倉皇逃竄、并“空手而回”的假象。……“水韻軒”那狹小冰冷的房間像是凝滯的深潭。空氣里彌漫著殘留的廉價藥草苦味,混雜著衣物霉?jié)窈蟮奈⑿取W澜菙[著一碗早已冷卻的粟米粥,表面凝結(jié)了一層滑膩的粥皮。幾束慘白無力的冬日天光,透過窗欞上糊著的舊報紙破口,斜斜地射入,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投下幾道模糊的光柵。光柵里,塵埃無聲浮動。房門緊閉,厚重的門閂從內(nèi)死死閂住,將外面那個冰冷窒息的世界隔絕在外。柳煙眉蜷縮在床榻最昏暗的角落,脊背緊緊抵住冰冷的墻板。肩膀箭傷處深埋的毒素隨著她的奔逃和剛才那奮力一扯,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烙鐵在骨髓里瘋狂攪動!每一下微弱的呼吸都像是拉動碎裂的風箱,抽吸著冰寒的空氣,帶起灼燒肺腑的撕裂劇痛!冷汗早已浸透了中衣,濕冷的布料緊貼著皮膚,激起陣陣寒顫,又牽動傷口,形成無盡的痛苦循環(huán)。錢伯鈞那張偽善的臉仿佛在搖曳的光影里忽隱忽現(xiàn),那躲在瓦礫后冰冷的窺視感如同跗骨之蛆!從城隍廟返程的一路上,她如芒在背,幾乎耗盡所有意志力才支撐著沒有倒下。直到此刻,在四壁合圍的窒息黑暗中,那在廢墟深處被粗暴拽出來的、沾滿污泥和冰冷石屑的硬物才敢重新顯露真容。她將它從冰冷濕透、被污泥浸染的襟懷里掏出來。借著窗紙破洞漏下的幾縷昏昧光線,才看清它的模樣。那并非尋常物事。巴掌大小,形狀如一枚厚重鋒銳的鱗片,邊緣被精心打磨得薄如利刃,泛著古老青銅般內(nèi)斂幽深的冷青色澤。鱗片表面并非光滑平整,而是被以一種極其繁復且充滿力量感的古老技法鏨刻出奇特的紋理。那紋路深邃而蒼勁,似鱗甲的天然層疊,又似某種被玄妙符咒凝練勾勒、盤旋飛舞的龍蛇!線條走向并非單純裝飾,隱隱循著某種古奧而兇戾的脈絡!更令人心驚的是,這冷硬青銅鱗片的內(nèi)側(cè),也就是貼近柳煙眉皮肉的那一面,赫然鑲嵌著——一枚鑰匙!不!不是普通的鑰匙!那是一枚細長的、通體純白、溫潤如春雪的凝脂玉鑰!白玉質(zhì)地上沒有絲毫雜色,如同月華凝聚而成!溫潤細膩的觸感與青銅鱗片的冰冷堅硬形成極其怪異的對比!它被極其精巧地鑲嵌在青銅龍鱗內(nèi)凹之處,嚴絲合縫!形狀古樸奇異,鑰匙尖端并非尋常齒牙,而是被打磨成三棱尖錐狀,尖銳得仿佛能在剎那刺穿皮革!更詭異的是,在靠近玉鑰柄部的末端,以極其纖細、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微雕手法,刻著一行針尖大小的篆文,唯有借著此刻特定角度投射進來的、窗外僅剩的微弱天光才能勉強窺見:金鱗逆骨開天匣!金鱗鑰?!柳煙眉的心臟如被巨錘撞擊!冰冷的手死死攥緊這片怪異的“鑰匙”,那玉鑰的溫潤與青銅鱗甲的冰寒交替刺激著掌心肌膚。金鱗!竟是如此形狀?!父親手稿血淋淋的那句狂草瞬間刻上她心頭——金鱗須待池中藏!“池中藏”…竟是指這尊被“雷火”劈開龜腹的石龜之腹?!那…藏著的竟是一柄開…開什么天匣的鑰匙?!柳煙眉的呼吸幾乎停止。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緊了另一件冰冷堅硬之物——正是那半塊在小豆子身上找到的、刻著詭異蝌蚪符文的殘破玉佩!她顫抖著,將那塊冰冷的青玉佩從袖中取出。顧不上沾染的血污和焦痕,也顧不上上面那幾縷早已干枯卻粘連的草屑,目光死死盯住玉佩斷裂邊緣粗糙的茬口——那上面也殘留著被某種巨大外力強行撕裂、而非精細打磨過的痕跡!極其暴烈的破壞感!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迷霧!柳煙眉捏著金鱗鑰的手,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決絕,將那片沉重冰涼的青銅龍鱗(連同那嵌入的三棱玉鑰尖端)猛地對準了玉佩斷裂邊緣!沒有預想中的斷裂摩擦聲。沒有金屬撞擊聲。那尖銳如錐的白玉鑰尖,竟毫無阻滯、嚴絲合縫地——滑入了玉佩斷口內(nèi)側(cè)一道極其隱秘、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同樣呈三棱凹槽狀的玉質(zhì)鎖芯之中!啪嗒。一聲極其細微、如同某種遠古機關(guān)契合的脆響!那半塊玉佩斷口內(nèi)里如同活了過來!原本粗糙的斷裂面邊緣那幾道細微的劃痕驟然亮起微不可察的毫光!整塊殘破的玉佩內(nèi)部瞬間產(chǎn)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力!那片冰冷沉重的青銅龍鱗,連同那枚溫潤如玉的白玉鑰匙,如同嵌入磁石的鐵屑,猛地、深深地——被吸進了玉佩的斷口深處!!!玉佩表面那蝌蚪般盤旋、古拙繁復的符文驟然亮起一層冰藍水光!如同無數(shù)沉睡的星河被驟然點亮!在跳躍的光影中快速流轉(zhuǎn)、盤旋!隨即——整塊玉佩,連同吸進“體內(nèi)”的金鱗鑰,在柳煙眉掌中猛地一震!光芒驟然內(nèi)斂!冰藍水光褪去。只余下玉佩靜靜躺在她的掌心。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唯有那原本斷裂的茬口處,變得光滑如鏡!一道細微得如同發(fā)絲般、近乎完美的嵌痕,嚴絲合縫地將龍鱗玉鑰與玉佩本身熔鑄為一體!再無絲毫斷裂的痕跡!一枚完整無缺、內(nèi)藏玄機的玉佩!冰涼、沉重、觸手生溫!青玉質(zhì)地深沉如潭水,內(nèi)里氤氳著仿佛凝固的星河。上面蝌蚪狀的符文變得無比清晰,排列組合間,如同遠古的謎題在無聲咆哮!而玉佩原本刻著半只瑞獸的那一面……那被煙火熏燎得面目全非的瑞獸身軀旁,竟悄然顯露出一片繁復鱗甲的凸起紋路!鱗甲正中,深深鑲嵌著那塊冰冷的青銅龍鱗!玉為匣,鱗為鑰!這枚“小豆子”用命守護的半塊玉佩,竟是一個隱藏至深、需要雷劈龜腹中的金鱗鑰才能最終開啟的——完整密鑰?!那他……咚咚咚!驟然響起的敲門聲,如同鼓槌狠狠砸在柳煙眉驚悸欲裂的心口!血液瞬間涌上頭頂!攥著玉佩的手猛地收緊!尖銳的鱗角幾乎刺破掌心!誰?!她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蜷縮起來,瞬間將玉佩和金鱗鑰狠狠按回胸口最深處,冰冷的青銅如同第二道箭創(chuàng)緊貼著皮膚!“柳小姐?”門外傳來的是賬房先生張順那低啞微顫的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班主…讓您趕緊…到排演廳去一趟…錢顧問…那位高橋先生…說是要…對對《楊貴妃》的臺步身段…”柳煙眉僵硬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死死抵著墻板。敲門聲停了,張順那猶疑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另一頭。窗外,最后一絲微弱的冬陽被厚重的灰云徹底吞噬。寒冷無孔不入,滲透肌膚。肩后那劇毒侵染的創(chuàng)口,在剛才那驚心動魄的吸噬熔合瞬間牽扯出的撕裂劇痛后,此刻仿佛被一種更陰冷的麻痹感籠罩,連帶著半邊身體都有些僵硬。但這麻痹深處,一股詭異的燥熱感卻緩緩升騰,如同隱藏在地底的暗火,開始炙烤著她的意識。她費力地抬起手,指尖輕輕觸碰領(lǐng)口下方那冰冷堅實的輪廓——那枚被熔鑄完整的玉佩和深藏其中的金鱗鑰緊貼著她的心口。冰冷的青銅鱗片透過單薄的中衣散發(fā)著硬質(zhì)的寒意,而那整塊合一的玉佩卻在冰冷的表象下,隱隱透出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被封存已久的力量在緩緩復蘇的溫潤感。兩股相反的力量奇異地膠著在她的心臟位置,伴隨著每一次遲滯的心跳,帶來一種陌生而沉重的悸動。這悸動之中,混雜著“小豆子”那張被泥污血漬糊滿、驚駭圓睜的臉孔所帶來的冰冷戰(zhàn)栗……城隍廟暗影深處那雙無聲的眼睛帶來的粘稠窒息……錢伯鈞那偽善面具下淬毒目光的刺痛……父親臨終前枯槁手掌的顫抖力道……所有畫面如同破碎的鏡片在腦海里瘋狂地飛舞旋轉(zhuǎn)切割!窗外鉛灰色的云層壓得更低。排演廳……錢伯鈞……高橋一郎……《楊貴妃》……一個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竄上心頭。父親那份藏在樟木箱底、沉重如山的《浣紗記》修訂手稿!那里面,藏著足以點燃燒毀眼前這骯臟“倭衣”的“火”的線索!水沉沉的火……城隍廟的赑屃碑……而此刻這合二為一的玉佩金鱗鑰……開天匣……柳煙眉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肺腑間翻騰的灼熱和肩后一波強過一波的冰冷麻痹感。她拖著僵硬發(fā)麻的右腿,艱難地挪到床沿。那份沉甸甸的油紙包裹從褥子最深處被緩緩抽出。微光里,柳煙眉的手指帶著一種難以抑制的顫抖,近乎粗暴地撕開厚重的油紙封印。泛黃堅韌的玉版宣紙帶著樟木清香和血腥寒意,嘩啦一聲在膝蓋上攤開。昏昧的光線下,她目光如炬,急切地在密麻麻的鐵畫銀鉤與朱砂批注間穿行……終于,死死定格在那一頁頁邊——父親柳云鶴濃墨如血、力透紙背的狂草:血書萬金付東流?金鱗須待池中藏!而就在這兩行飽含巨大遺憾與未竟期望的字跡上方,在那頁唱詞紙面的留白處,朱砂小楷密麻麻地批著一堆身段要領(lǐng)與唱腔建議,但在這堆文字之后,最后一行極為細小、卻筆鋒凌厲如匕首的朱筆字跡,赫然刺入她的眼簾——“‘霓裳羽衣’第五轉(zhuǎn)側(cè)點水足微離地三寸,身向右旋如云卷,左袖‘反撩’須過眉——此‘撩’勁道,即焚心火種起始處!”霓裳羽衣舞!楊貴妃的絕舞!第五轉(zhuǎn)側(cè)點水足……離地三寸……右旋如云卷……左袖反撩過眉?!父親說的“焚心火種”……難道就藏在這一個特定的越劇身段動作中?!它竟成了點燃“金鱗之火”的……火星?!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推測如同冰水灌頂:小豆子……城隍廟……金鱗鑰……父親的秘檔……這一切一切的最終指向,竟都盤繞在那即將到來的——中日“合演”的《楊貴妃》戲臺之上?!那左袖反撩過眉的動作,那一個身段……究竟藏著什么?!柳煙眉猛地合上那沉重如鐵的紙卷!胸口的玉佩金鱗鑰仿佛瞬間變得滾燙!父親的手稿緊貼著她的心口灼燒,肩后的毒傷刺痛著神經(jīng),窗外偽軍崗哨換班時皮靴敲打臺階的聲響清晰地傳入耳中,如同踩在她的脊椎骨上。焚心火種…起始處!父親!您給我的,究竟是血淋淋的答案,還是……一個血淋淋的起點?!

雨的星星達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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