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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山神低語時

第九章歸途啟程,項圈之謎

晨光稀薄,卻帶著穿透一切陰霾的力量。回龍坳褪去了濃霧的裹尸布,顯露出它沉寂而蒼翠的本相。濕漉漉的山林在微風中簌簌低語,葉片上的水珠折射著天光,如同散落的碎鉆。空氣清冽得刺鼻,混雜著泥土、腐葉和雨水的味道,洗刷了昨夜的血腥與恐懼,卻洗不去那份沉甸甸的、刻入骨髓的記憶。

破舊的滇K-7498大巴,像一頭疲憊不堪卻僥幸存活的鋼鐵巨獸,沉默地伏在泥濘的路邊。車身糊滿了黃褐色的泥漿,如同凝固的淚痕。昨夜那場狂暴的泥石流和地動山搖,仿佛只是它漫長而坎坷生命中的又一次顛簸。

巖溫站在敞開的駕駛座車門前,久久地凝望著回龍坳深處。他高大的身影在稀薄的晨光中投下長長的影子,那道猙獰的疤痕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如同大地上另一道深刻的溝壑。然而,此刻的他,身上卻散發出一種截然不同的氣息。不再是沉重壓抑的死寂,也不是驚弓之鳥般的恐懼,而是一種近乎悲壯的平靜,一種卸下千斤重擔后、帶著無盡哀思的釋然。他對著那片埋葬了林雪晴和無數過往的山谷,深深地鞠了一躬,動作緩慢而鄭重,仿佛在進行一場跨越二十年的無聲告別。

林晚站在車旁,靜靜地看著他。晨風吹拂著她濕漉漉的頭發,貼在冰涼的臉頰上。母親的舊錢包和那張寫滿真相的紙片,此刻正緊緊貼在她的心口,隔著薄薄的衣料,傳遞著一種奇異的溫暖和力量。母親的形象從未如此清晰——那個在災難降臨前敏銳觀察、試圖阻止貪婪、最后關頭選擇犧牲自己拯救他人的女人,不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活生生地刻進了她的血脈里。驕傲和劇痛交織,但更多的,是一種奇異的平靜。她找到了母親,不是冰冷的骸骨,而是那永不熄滅的精神之火。她完成了二十年的追尋,答案比她想象的更加沉重,卻也更加光芒萬丈。

阿吉依偎在林晚身邊,小手緊緊攥著林晚的衣角。她臉上的淚痕未干,大眼睛里還殘留著驚懼,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依賴。她胸前的銀項圈在晨光下閃爍著冷硬的光澤,那三個深深刻下的詭異凹痕,如同無法磨滅的烙印,提醒著昨夜那場非人的恐怖。

老刀最后一個踉蹌著走到車邊。他渾身泥濘,臉色灰敗,眼神空洞,仿佛一夜之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他曾經的精明算計和對財富的狂熱,在目睹了小吳的慘死、經歷了藥材的離奇消失和山神“記號”的恐怖后,如同被狂風掃過的枯葉,徹底凋零破碎。他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默默地、機械地爬上了車,蜷縮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對周遭的一切再無反應。

“上車吧。”巖溫嘶啞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轉過身,動作有些遲緩地坐進駕駛座。那張巖石般的臉上依舊溝壑縱橫,布滿疲憊,但眼神深處卻多了一絲無法言喻的堅定。他發動了車子。引擎發出幾聲沉悶的、如同老人咳嗽般的喘息,車身隨之劇烈地顫抖了幾下,排氣管噴出一股濃重的黑煙,最終,在令人揪心的“突突”聲中,頑強地運轉起來。這聲音,在寂靜的山谷里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安——它宣告著,歸途,終于可以啟程。

林晚攙扶著阿吉上了車。車廂里彌漫著濃重的濕氣、泥腥味和一種難以名狀的、混合了恐懼、悲傷和塵埃的味道。座位濕漉漉、冰涼刺骨。林晚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阿吉緊挨著她。巖溫沒有回頭,只是專注地握著方向盤,仿佛那油膩的盤圈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支點。

大巴緩緩啟動,車輪碾過濕滑的泥濘,發出粘膩的聲響,艱難地駛離了這片承載著太多痛苦和秘密的土地。車子駛過昨夜扎營的平臺,那片狼藉在晨光中一覽無余:熄滅的篝火灰燼被雨水沖散,汽油噴燈孤零零地立在古老的儺戲臺基上,旁邊是巖溫挖掘的淺坑和散落的潮濕枯枝。車子駛過鷹嘴巖那個奪命的彎道,林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那片暗紅色的、如同巨大傷疤的滑坡帶在晨光中沉默著,無言地訴說著二十年前的慘烈。她的手指下意識地按在心口,感受著錢包的輪廓,仿佛母親就在身邊。

車子駛過那塊刻著詭異圖騰的黝黑界碑石。當車頭完全越過界碑石的剎那——

“嘀嘀……嘀嘀……”

一陣微弱卻清晰的電子提示音,突然從林晚的背包里響起!

是手機!信號恢復了!

林晚猛地從沉思中驚醒,飛快地從背包里掏出手機。屏幕亮起,左上角的信號格圖標,赫然顯示著兩格微弱的信號!雖然不穩定,但確確實實是信號!

幾乎同時,前排傳來老刀一聲壓抑的、帶著哭腔的驚呼。他手忙腳亂地從濕透的褲兜里掏出他那部屏幕碎裂的舊手機,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屏幕頂端的信號格,嘴唇哆嗦著,反復開關機,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就連一直蜷縮在角落、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老刀,也像是被這聲音觸動,茫然地抬起頭,眼神空洞地看向窗外。

阿吉也下意識地掏出了她那部老舊的按鍵手機,屏幕亮起,信號格同樣出現了!她小小的臉上露出一種混雜著茫然和一絲微弱希望的復雜表情。

只有巖溫,依舊沉默地開著車,對車廂內這小小的騷動毫無反應。信號恢復與否,對他而言,似乎已不再重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這條蜿蜒曲折、通往山外的泥濘道路上。他開得很慢,很穩,仿佛在告別,又仿佛在重新認識這條他跑了半輩子的山路。

林晚低頭看著手機屏幕,那微弱跳動的信號格,像一條連接回現實世界的脆弱臍帶。昨夜發生的一切——濃霧封鎖、信號消失、詭異的項圈凹痕、藥材的離奇蒸發、非人的爪印粘液、地動山搖、儺面吟唱、小吳的慘死、巖溫的懺悔、母親的遺物……所有光怪陸離、超出認知極限的經歷,在信號的回歸面前,突然變得如同一個遙遠而荒誕的噩夢。只有心口處那個硬邦邦的錢包,和身邊阿吉項圈上那三個冰冷的凹痕,殘酷地提醒著她,那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點開通訊錄,指尖懸停在“主編”的名字上。該怎么說?報告任務完成?描述昨夜如同恐怖片般的經歷?匯報小吳的死亡?還有……母親的事?千頭萬緒堵在胸口,讓她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她只是默默地收起了手機。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需要時間消化,需要理清這團亂麻。

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緩慢前行。隨著海拔逐漸降低,山路兩旁的植被也發生了變化,從原始森林的遮天蔽日,過渡到次生林的疏朗,再看到散落在山坡上、依山而建的零星吊腳樓。陽光穿透云層的縫隙,努力地灑下幾縷溫暖的光束,照亮了濕漉漉的梯田和蜿蜒的山澗。

車廂內的氣氛依舊沉悶壓抑。老刀蜷縮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時不時神經質地摸一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發出無聲的嘆息。巖溫沉默如山,只有引擎單調的轟鳴和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在車廂內回蕩。

阿吉靠在林晚的肩上,似乎睡著了,呼吸輕微而均勻。林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阿吉胸前那枚銀光閃閃的項圈上。那三個詭異的凹痕,在窗外透進來的、逐漸明亮的陽光下,輪廓顯得更加清晰銳利。它們到底是怎么出現的?真的是山神的“記號”嗎?還是某種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昨夜那藥材的消失,地上的爪印和粘液,又該如何解釋?小吳的慘死,究竟是純粹的意外,還是……某種超自然力量的審判?

這些問題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林晚的思緒。她想起昨夜阿吉驚恐的哭喊,想起巖溫眼中那深沉的忌憚。信仰與現實,科學與未知,在這里激烈地碰撞,找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林晚姐……”阿吉不知何時醒了,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絲怯意。她順著林晚的目光,也低頭看向自己胸前的項圈,小手輕輕撫摸著那三個凹痕,小臉上滿是困惑和殘留的恐懼。“它……還在……”

林晚輕輕握住阿吉的手,冰涼的小手在她掌心微微顫抖。“別怕,”林晚的聲音盡量放得輕柔,“我們快出去了。”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能用蒼白的話語安慰。

阿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大眼睛里閃爍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復雜光芒,混合著恐懼、敬畏和一種奇特的領悟。“林晚姐,”她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什么,“你說……山神老爺……他是不是……只是想告訴我們……有些東西……不能碰?有些地方……不能去?”

林晚心頭一震。阿吉簡單的話語,像一道微弱的光,瞬間照亮了某些被恐懼和混亂遮蔽的角落。貪婪的勘探隊,執著尋礦的小吳,甚至老刀那幾袋被視為命根子的藥材……他們的目標,都是回龍坳這片古老土地上的“東西”。而觸怒“山神”的代價,是如此的慘烈和直接。

這是大自然的警告?是生態平衡被破壞后的反噬?還是某種超越了現有認知的、守護著這片土地的意志?林晚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但阿吉的話,無疑為昨夜那場無法解釋的恐怖事件,提供了一個樸素而深刻的注腳——敬畏。

車子終于駛出了最后一段陡峭的山路,前方出現了較為平坦的谷地,甚至能看到遠處山腳下隱約的鄉鎮輪廓。手機信號也穩定地變成了滿格。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開車的巖溫,毫無預兆地踩下了剎車。車子在泥濘的路邊緩緩停住。

林晚、阿吉和老刀都疑惑地看向駕駛座。

巖溫沒有回頭,也沒有解釋。他只是沉默地解開安全帶,動作有些僵硬地站起身,走向車廂中部。他的目光掃過林晚、阿吉,最后落在蜷縮在角落的老刀身上,眼神復雜。然后,他走向駕駛座旁邊那個油膩膩的黑色工具袋。

在三人驚疑不定的注視下,巖溫從工具袋的最深處,掏出了那本昨夜林晚驚鴻一瞥的、破舊不堪的深藍色硬殼登記簿。封面磨損得幾乎看不清字跡,紙張泛黃卷曲,散發著濃重的陳舊紙張和機油混合的氣息。

巖溫捧著這本承載了太多沉重過往的冊子,如同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布滿老繭和泥垢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緩緩地、一頁一頁地翻動著那薄脆的紙頁。翻動的沙沙聲,在突然安靜下來的車廂里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最終,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頁上。正是林晚昨夜看到的那一頁——登記日期:1995年10月23日。乘客名單上,“林雪晴”三個字,依舊清晰。

巖溫的目光在那名字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將它刻進靈魂深處。然后,他極其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將這一頁紙,沿著裝訂線,一點一點地、完整地撕了下來!

撕下紙張的聲音,在寂靜中異常刺耳。阿吉嚇得捂住了嘴。老刀也茫然地抬起了頭。

巖溫拿著那張泛黃的、承載著林雪晴名字的紙頁,轉過身,步履沉重地走到林晚面前。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他沒有說話,只是伸出那只沾滿油污和泥漿、卻異常穩定的大手,將那張紙頁,鄭重地、不容拒絕地,遞到了林晚面前。

林晚的心臟猛地一縮!她看著巖溫的眼睛,那雙渾濁的眼底,翻涌著無法言喻的復雜情緒:是告別?是托付?是將母親最后的“存在證明”交還給她?還是……一種徹底的解脫?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觸碰到那粗糙而脆弱的紙頁。一種跨越時空的連接感瞬間擊中了她。她接過那張紙,紙張很輕,卻重逾千斤。上面母親的名字,如同最后的烙印。

巖溫看著她接過紙頁,緊繃的下頜線似乎微微松動了一下。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也沒有再看那本只剩下殘頁的登記簿。他轉過身,將那本空殼般的冊子隨手扔回了工具袋里,仿佛丟棄了一件徹底完成了使命的舊物。然后,他沉默地走回駕駛座,重新發動了車子。

引擎再次轟鳴起來。大巴緩緩啟動,繼續朝著山外駛去。

林晚低頭,看著手中那張泛黃的紙頁。母親的簽名娟秀而有力。她小心翼翼地,將它折疊好,和母親的錢包一起,珍重地放進了自己最貼身的衣袋里。做完這一切,她抬起頭,目光投向窗外。

車子已經駛出了回龍坳最后的山隘。前方,豁然開朗。鉛灰色的云層被撕裂開更大的縫隙,金色的陽光如同利劍般刺破陰霾,慷慨地潑灑在廣闊的、鋪滿金黃稻田的谷地上,遠處的鄉鎮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微光。與身后那陰郁、神秘、充滿未知力量的回龍坳群山,形成了鮮明而強烈的對比。

阿吉也趴在車窗邊,看著外面久違的陽光和開闊的田野,小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帶著疲憊的笑容。她下意識地又摸了摸胸前的銀項圈,那三個凹痕依舊冰冷堅硬。

林晚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駕駛座上方那塊小小的后視鏡。

鏡子里,映出巖溫專注開車的側臉。那道巨大的疤痕,如同大地的裂痕,依舊猙獰地盤踞在他的脖頸上,在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暗紅的色澤。然而,此刻映在林晚眼中的,卻不再是純粹的恐怖和憎惡。那疤痕,是二十年前災難的烙印,是母親犧牲的證明,也是巖溫背負了半生的沉重枷鎖。它像一道無聲的碑文,銘刻著一段被貪婪觸發、被犧牲照亮、最終在真相中得以安息的慘烈過往。

巖溫似乎察覺到了林晚的目光。他微微抬了抬眼,渾濁的目光在后視鏡中與林晚的視線短暫地交匯了一瞬。沒有言語,沒有表情。只有一種沉沉的、如同卸下重擔后的平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對前路的茫然。隨即,他便再次將目光投向前方灑滿陽光的道路,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

林晚收回目光,從背包里拿出了她那臺沉重的相機。冰冷的金屬機身握在手中,帶著一種熟悉的踏實感。她調轉鏡頭,沒有對準窗外明媚的風景,而是對準了車內。

鏡頭里,是巖溫映在后視鏡中那張飽經滄桑、疤痕猙獰卻異常平靜的側臉。陽光勾勒著他深刻的輪廓,那道疤痕在光線下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如同古老圖騰般的質感。

咔嚓。

快門輕響,定格了這張穿越了二十年迷霧、最終駛向陽光的臉龐。

林晚放下相機,深深吸了一口窗外涌進來的、帶著陽光和稻谷清香的溫暖空氣。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在晨光中漸漸遠去的、沉默而蒼翠的回龍坳群山。濃霧散盡,山巒顯露出它原本的雄渾與蒼涼,仿佛昨夜的一切驚心動魄,都只是它漫長歲月中一次深沉的低語。

大巴車匯入山外逐漸繁忙起來的公路車流,引擎聲淹沒在塵世的喧囂里。回龍坳的迷霧徹底消散在身后,只留下阿吉項圈上那三個冰冷的凹痕,如同山神最后的、沉默的謎題,在陽光下車廂的微塵中,閃爍著幽微而神秘的光。

邂逅盡煽情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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