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駁:“御京城我熟啊,不如你跟著我走?”
李伊泗:“到也不必,我去過御京。”
沈駁:“可總得同行不是?”
李伊泗:“……”
沈駁說的沒錯,李伊泗這趟出行過于著急,那陣劇痛讓她心神不寧。她急切想知道那個人是否安好,迫切想親眼見到那人,以至于這破線她也沒時間去找破解之法。
李伊泗:“到了御京,我定會花時間解開這線。”
似是無心的話語,卻又是最鄭重的承諾。二人著急趕路,無心欣賞路上美景,但又有些其他的趣事。
沈駁:“金目老人是你師傅可為何這么喜歡給你找麻煩?”
李伊泗:“因為她閑,她只有我一個徒,所以就閑的發慌,就喜歡看我無奈收拾爛攤子。”
沈駁:“可金目老人怎會是……”
“如此孩童心性?你們聽到的是她如何被別人尊敬,甚至聽到她是個男子,但只有我知道全江湖沒幾個人見過她,沒幾個人認得出她,但所有人都說尊敬她。”李伊泗似乎自己也覺得好笑,隨即輕笑了一聲。
李伊泗想到了什么,自己也覺得諷刺隨后搖了搖頭“她超脫于四派之外,以邪功扶正義,所以當我以她弟子之名昭告四派時,他們尊敬她,但不代表可以容下我,畢竟邪物終歸是邪物。”
沈駁:“但他們一時也奈何不了你不嗎?”
李伊泗:“對啊。”
李伊泗笑得明媚看得少年不由一愣,但他不知道李伊泗內心所想的卻是以命相搏的功力。四派那些吃丹藥出來的花瓶,如何打得過?
不知不覺,夕陽西落,他們還處在荒山野嶺間,李伊泗有些不甘心,但也只無法再趕路了,他們在林間找了個空曠的地方,生了堆火,坐在樹下,背靠樹干休息。
沈駁找了跟棍子通著火堆李伊泗從她的布包里找出倆紅薯埋進火里也掏出根樹枝開始捅火堆。
夜晚很長,此時月亮高掛空中將林中照亮,火堆霹靂啪啦發出聲響,一旁的少年長腿曲起一只,一手搭在上面一手拿著樹枝捅火堆似乎有些百無聊賴。
過了一會李伊泗從火堆里扒拉出那兩紅薯,等涼的差不多后她伸手拿起,將其中一個分給了沈駁。
李伊泗:“明天過了鎮子我帶你下館子。現在先將就一下吧。”
沈駁接過來笑了一聲。
沈駁:“泗姑娘的手藝不錯。想來貴店的手藝也是不錯了。”
李伊泗頓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竹苑鎮上的酒樓。
李伊泗勾起唇角“沈公子想的怕不是寄存在店里的兩壇酒。”
沈駁:“著實誘人。”
李伊泗想了想從布包中掏了掏,許久才慢悠悠的抽出一個黑葫蘆。
李伊泗:“這是我順手從店里拿的,可以嘗嘗,不過這酒性烈。”
她認真的叮囑倒讓沈駁有些恍惚。
沈駁:“放心吧我雖好酒但還是對自己的酒量了解的。”
李伊泗:“不過沈公子,我師傅這線你訛的挺順手哈。”
沈駁:“不順不順,也就訛了十來壇酒吧。”
李伊泗:“……”
李伊泗都無奈了這人不會還真以為她在夸他吧。
她師傅怕是連沈駁會用這線來訛別人都算到了,這是專門施了個咒等著她呢。
沈駁:“你別說你師傅也是神算,算準了,我會去溪叮峽還被你劈了。”
李伊泗有點憐惜的看了一眼沈駁,“我的度劫雷從不劈除我之外的人,你那幾道雷,怕是我師傅劈的。”
沈駁被她看的不自在,又被她的話震驚了一下。他腦子里千回百轉最后蹦出來一句“我……被算計了?!”
李伊泗:“……”
被金目老人戲耍的兩人雙雙沉默,明明頭腦清醒的兩人被玩弄了這么久,實在有些可笑。
所以他們倆對視一眼倒真笑了。
沈駁:“所以這算什么?天定緣分?”沈駁撓撓頭笑得有些憨厚。
李伊泗:“不算,算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有病。”
至于“旁觀者”和“當局者”是誰不言而喻。
李伊泗看著面前的火堆喃喃道“還緣分,這分明是人有意為之,不可理喻。”
二人聊著金目老人吃著紅薯,聽著樹林中的蟬鳴,一派歲月靜好。
平穩的呼吸聲響起,李伊泗不知何時已進入夢鄉。明明仇家如此多,師傅隨時給她在找麻煩,但這人卻沒有任何警惕,哪怕是那天自己的劍已經指在她脖頸前,她也只是平靜的搜尋袖中的迷藥。
沈駁伸手輕輕將李伊泗身上蓋著的斗篷又拉緊些,又在火中添了些柴,才靠著樹進入淺眠。
……
一片無際的黑暗中李伊泗分不清方向,沒有任何光亮,只有手中微弱的燈籠發出茍延殘喘的燭光,但那火光似乎被蒙了一層迷霧般,讓人覺得虛無。
溪水嘩嘩流著匯入海中,李伊泗提著那盞燈籠站在了海邊,海面上巨大的船只只漸漸駛去,船上有個與李伊泗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靜靜看著岸邊,屹立在那。
她們靜靜對視并無一言,但突然天空中有雷閃過,船上的女孩身后閃過一個黑影,那黑影伸出手推了女孩一把,隨后她沒入海里,大海將她吞噬甚至沒帶起什么水花。
李伊泗瞳孔縮緊一瞬間,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仿佛時間靜止眼前,一切又換為了熊熊大火,剛剛墜入海里的女人轉瞬又被壓入了崩塌的廢墟中……
李伊泗猛然睜眼,周圍是層層樹林,冷汗浸濕了衣衫,火堆已經不似入睡前那么熱烈了,身旁少年被靠樹干閉著眼,呼吸平穩大底睡著了。
李伊泗緩了緩神反應過來那是夢,她將柴火又添了些撿起滑落的斗篷,又靠回了樹上,天色依舊黑暗,他她還可以小憩一會兒。
沈駁聽見身旁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是李伊泗在添柴火,他覺得自己好像醒著,是有意識的,但又好似睡著了,只能思考也動不了,直到身旁再沒有聲音,他才漸漸回歸淺眠。
李伊泗:“沈駁。”
少女輕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少年緩緩睜開眼。
天才剛亮少女已經眨巴著大眼看著他,卻沒有驚動沈駁半分。沈駁皺眉不明白為何兩次自己都未察覺邊上人的動靜。
沈駁作為在江湖上游蕩的老手,以他的性格和作風,仇家少不了,更何況他仇家是真不少,想要他命的人也多,所以養成了淺眠的習慣,不知為何遇到李伊泗后,他睡眠質量沒有改變,但卻總是在睡著后察覺不到她的動作。
沈駁慢慢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站起身“你什么時候醒的。”
李伊泗:“差不多一刻鐘前。”
沈駁點頭了頭,看了看火,火早已熄滅,只剩干灰,他抬了抬手,走了幾步,果然那線將他拽了回來。
他嘆了口氣,看著李伊泗將顯出來的線隱去,想了想,又抬手指了指李思的布包。
沈駁:“我幫你背吧,反正我白吃你的。”
李伊泗倒也沒有猶豫,將包扔給他,反正有人幫忙拿,她也不愿意白費力氣。
這布包似乎是李伊泗特意煉制的,什么都往里面塞,也不見裝不下。應該是開了另一個空間。
李伊泗:“到了下一個鎮子上,我記得那里我師傅開了酒樓。”
沈駁:“你師傅怎么到處有酒樓?”
李伊泗:“可能她閑的吧,也許怕到一個地方沒有家鄉的味道。”
沈駁:“……”
沈駁總是震驚于這人的話語隨意。
沈駁:“我們去哪里吃飯?”
李伊泗:“換馬。這馬太慢了,我記得我在那里有一匹良駒,可以縮短我們到御京的時間。”
沈駁:“一匹?”
李伊泗:“共乘,你介意?還是你……”
沈駁:“這話不該我問你嗎?我是男子,你是姑娘。看中名聲的不該是你嗎?”
李伊泗:“若是為了名聲延長到御京的時間,我覺得不值,何況我本來名聲也不太好,還有我倆又不走官道,路上就算有人看到,也不過萍水相逢。”
沈駁沉默了,他不明白見一個什么樣的人能讓一個女子連名聲都不要。
李伊泗:“若是你不同意,那么沈公子我可能得用點強制性手段了。”
李伊泗不動聲色的后退一步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捏了張符紙。
沈駁太陽穴直跳,思索良久后揉了揉太陽穴。
沈駁:“你為何必須加急去御京?”
李伊泗:“因為一條人命。”
沈駁抬頭“去救人?”
李伊泗:“是,我要去確定那個人是否還活著,必須快。”
沈駁終于知道為何這人會如此著急了,他知道,李伊泗要去見的那個人怕是只有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她才會停住腳步,否則怎么會有人急到這種程度,什么也不顧,什么也不管,怕是命都可以不要了。
但她要見的究竟是誰?親人?友人?情人?沈駁心里疑問漸深索性咋了咂嘴不想了被這人影響他也想不顧一切一回。
沈駁:“你都不介意我一句江湖散人,又有何可介意的?只是你為何不走官道?”
李伊泗:“因為我怕路上遇到仇家耽誤事。”
對于這個理由,沈駁根本不信,但他沒戳破,也沒深究。
李伊泗':“不過沈公子,你有什么未婚妻?或者名聲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沈駁:“我都說了,自己是江湖散人了。”
李伊泗這才放心點點頭,默默收了符紙,她又恢復了那副無所事事的輕松樣子。
二人之間的氛圍恢復了微妙的平衡。
午后鎮上行人來來往往,李伊泗帶著沈博進了一家不起眼的酒樓“小二,我要一罐金目釀”
那小二點點頭“上等廂房,兩位老客人了~”
李伊泗在店小二的引領下,來到了二樓最里間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里有著一張桌幾把椅子,周圍各種花草,擺了一堆,也許是有雅致的,但李伊泗無心欣賞,主桌上坐著一位女子,只見那女子微微一笑,隨后站起了身。
李伊泗:“站那別動。”
繁:“小泗兒,怎么不親人了?”
李伊泗:“繁小姑我是個大姑娘了能別把我當三歲孩童嗎?”
繁:“唉,女大不中留,像你才那么大時……”
李伊泗:“打住,繁小姑,我想要我的馬。”
繁:“馬?這位是?”
繁在這時才終于注意到了李伊泗身邊的人。
李伊泗無奈將隱去的線顯行,繁一看頓時明白了沒再多問。
李伊泗:“繁小姑,你知道的,我這一趟很急。”
繁當然知道李伊泗急,她找到這來,除了去御京找那人也沒別的事了,但能讓李伊泗連金目找的麻煩都來不及處理的,可見是很急了。
繁利落的吩咐好人將馬備好。李伊泗和沈駁吃過飯,拿上繁遞過來的包袱,倒也沒多做停留。
李伊泗:“繁小姑若有緣,下回定來看你絕對不會是有事來找你。”
“滾吧,大了不中留的東西。”繁笑罵,可是不再有回應,馬早已跑出老遠。
李伊泗:“沈公子覺得這馬怎么樣?”
沈駁:“那泗姑娘覺得本公子的馬術如何?”
李伊泗:“甚是穩當,但能再快些嗎?”
沈駁:“四姑娘抓穩了……”
繁把李伊泗的玉霞照顧的很好,她心知李伊泗用這匹馬時有多急。沈駁也忍不住感慨李伊泗這匹馬確實是萬里挑一的良駒。
李伊泗再清楚不過就算用上這匹馬,到達御京的時間也還要兩天,但心里還是抱著些僥幸,忍不住催促沈駁能不能再快一點?哪怕快一刻也好。
有了這馬,趕路明顯快了許多,二人走走停停,終是到了御京地界。
城門處人魚貫而入,官兵排在兩側,各種商販來往,人與人之間歡聲笑語,有說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