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篇·新章）第七十六章：“星子落”新火試茶，且看故事的新芽在年輕掌心抽枝展葉

清明的雨絲裹著暖意，打濕了廣東小區(qū)的青石板路。故事博物館的窗臺上，擺著盆新栽的蒲公英，絨毛球飽滿得像要炸開，是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放上去的——她是小暖的女兒，小名“小星”，剛上幼兒園，總愛追著蒲公英跑，說“要給周爺爺送新故事”。

小暖已經(jīng)是位中年父親，鬢角也有了淺淺的白發(fā)，正蹲在“塵緣簿”木柜前，教小星認字。木柜上的漆掉了幾塊，露出里面的木紋，像老周手稿里那些磨出毛邊的紙頁。“這是‘暖’字，”他指著李大媽當年寫的字，“周爺爺說，這個字要帶著溫度寫才好看。”

小星歪著頭，用蠟筆在旁邊畫了個太陽，太陽底下有輛小小的越野車，車頂上坐著個戴眼鏡的老爺爺，正往天上撒星星。“這是周爺爺在發(fā)故事呢。”她奶聲奶氣地說，蠟筆戳在紙上，發(fā)出“沙沙”聲，像極了老周當年在出租屋寫稿的動靜。

（一）

“塵緣簿”的新分冊，多了個“童言故事欄”。

小星的第一篇“作品”畫的是《會飛的手稿》：沙漠里的沙子變成了紙，風一吹就長出翅膀，有的飛到廣東的饅頭籠上，沾了點桂花味；有的飛到甘肅的扳手上，沾了點機油香；有的飛到XJ的故事樹上，變成了顆會發(fā)光的果子。旁邊歪歪扭扭寫著：“媽媽說，故事吃了甜的東西，會長得更快。”

小區(qū)里的孩子們都跟著學，有個男孩畫了《周爺爺?shù)钠囆切恰罚簾龤У脑揭败嚬羌茏兂闪诵亲囕喪潜倍菲咝牵较虮P是獵戶座的腰帶，“晚上開車的人看到它，就知道周爺爺在指路呢”。還有個女孩畫了《沙棗的旅行》：一顆沙棗從沙漠出發(fā)，跳進卡車司機的口袋，跟著到了廣東，在故事園里發(fā)了芽，“它說要謝謝李奶奶的饅頭，讓它知道南方的甜是什么味”。

小暖把這些畫掃描下來，發(fā)給XJ的老師。很快收到回信，附了張照片：孩子們在故事樹下，把這些畫貼在紙條上，樹干已經(jīng)粗得要兩個孩子合抱才能圍住，紙條掛滿了枝頭，風一吹像串彩色的鈴鐺。

（二）

《沙漠里的蒲公英》出了兒童版。

出版社的編輯特意來找小星當“小顧問”，問孩子們眼里的老周是什么樣的。小星指著繪本里的插畫：“周爺爺應該有好多口袋，左邊裝著彩票，右邊裝著手稿，背后還藏著顆糖，遇到小朋友就分一顆。”

兒童版里的故事，都帶著孩子氣的溫柔：老周的彩票其實是“愿望券”，每買一張就會實現(xiàn)一個小愿望——幫流浪貓找個家，給蒲公英澆次水，聽張爺爺?shù)漠嬅汲Ц瑁簧衬锏母墒皇强膳碌臉幼樱侵軤敔斪兂闪藭v故事的沙丘，小動物們晚上都來聽他說廣東的事。

第一版印出來時，小暖帶著小星去了趟沙漠。在故事樹下，小星把繪本讀給沙子聽：“周爺爺，你的故事現(xiàn)在有小朋友聽啦，他們說要像你一樣，做個會撒故事種子的人。”風卷起沙粒，在她腳邊堆了個小小的沙堆，像在給她搭個“聽眾席”。

（三）

甘肅的“故事汽修廠”，徒弟的兒子也長大了。

小伙子繼承了修車的手藝，卻比父親多了個愛好——拍視頻。他給每個來修車的人拍段“故事小記”，發(fā)在網(wǎng)上，標題都帶著“周爺爺說”：《周爺爺說，幫人換備胎時要多擰半圈，人心也是》《周爺爺說，機油不能加太滿，給日子留點透氣的地兒》。

有段視頻火了：暴雨天，他冒雨幫輛拋錨的校車換輪胎，孩子們在車里給他唱《沙漠里的蒲公英》的童謠。配文寫：“我爺爺說，周爺爺當年在戈壁灘幫人，從沒想過會被記住。但好的故事就像輪胎印，壓在地上，總會有人跟著走。”

視頻的評論區(qū)里，有個廣東IP的留言：“我是小星的爸爸，周爺爺?shù)墓适履鼙荒銈冇浀茫婧谩！毕旅嬗猩锨它c贊，像給這段跨時空的對話，點了串溫暖的省略號。

（四）

鎖妖樓的沙棗樹，已經(jīng)長得高過了墻頭。

小星總愛爬到石凳上，伸手夠最矮的枝條。有次她摘下片葉子，說要做成書簽夾在兒童版繪本里：“這樣周爺爺?shù)墓适拢陀辛松衬奈兜馈！?/p>

楊守暖已經(jīng)很老了，卻還能認出小星畫的老周。他摸著繪本上的越野車，渾濁的眼睛亮了亮：“這老頭，當年總說怕沒人記得他，你看，現(xiàn)在連小娃娃都把他裝在心里了。”

李大媽和王大爺早已過世，他們的后人接著在菜園里種向日葵，每年都給故事園的沙棗樹施肥。張大爺?shù)漠嬅迹兄惶貏e親人，總落在小星的肩膀上，陪她看“童言故事欄”，像在給這些稚嫩的故事“把關(guān)”。

曉棠的故事博物館里，多了個“時光放映機”，循環(huán)播放著老照片和新視頻：老周舉著彩票的笑臉、小暖少年時澆水的身影、小星在沙漠里讀繪本的樣子……畫面最后定格在故事樹的全景，字幕慢慢浮出來：“故事的模樣，就是傳承的模樣。”

（五）

秋分那天，小星在“童言故事欄”里，畫了幅《所有星星都回家了》。

畫面中央是棵巨大的故事樹，樹上結(jié)滿了星星，每顆星星里都有個人：周爺爺在給星星講故事，李奶奶在蒸星星形狀的饅頭，王爺爺在給星星澆花，小暖爸爸在幫星星修玩具車，而她自己，正抱著顆小星星，往樹頂上爬。

旁邊寫著：“爸爸說，周爺爺變成了最亮的那顆星。我說，所有的故事都是星星變的，落下來就成了我們的日子。”

小暖站在旁邊，看著女兒的畫，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老周在沙漠里攤開手稿的樣子。原來那些被風帶走的故事，從來沒有消失——它們落在了孩子的畫筆里，落在了延續(xù)的日子里，落在了每個愿意相信“暖能傳下去”的人心里。

風穿過鎖妖樓的沙棗樹，葉片“沙沙”響，像老周在笑，像小星在唱，像所有沒說出口的惦念，都變成了故事的新芽，在年輕的掌心里，慢慢抽出了嫩綠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