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撲棱棱”翻飛的羽翼詞陣,或論動態形容的共舞之姿
麥收的余溫還在打麥場的石碾子上“燙乎乎”的,檐下的燕子就“撲棱棱”地掀起了新陣仗。楊永革剛把曬透的麥粒裝袋,就見知知追著只灰雀往場院外跑,爪子帶起的麥糠“輕飄飄”地飛,驚得屋檐下的燕群“齊刷刷”掠起,翅尖劃得空氣“嗖嗖”響——這是動態形容詞的開場鼓點。
那本《漢語形容詞選解》被燕糞濺了幾點“黏糊糊”的白,此刻正攤在老周的竹椅上。“翩躚”詞條的墨跡被風掀得“簌簌”動,原注“輕盈飄動”旁,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含翅羽振翅之頻,帶氣流穿梭之韻”。更奇的是,書頁間夾著的根燕羽,正隨著字里行間的“飛”“掠”“撲”,微微“顫巍巍”的,像要從紙里鉆出來。
“燕子壘窩比去年早了三天。”張大爺舉著煙袋鍋往檐下瞅,新泥糊的燕巢“圓滾滾”的,邊緣沾著的草莖“軟乎乎”的,連巢邊垂下的蛛絲,都被燕翅扇得“悠悠蕩”的,像系了根透明的線。老周正往竹竿上晾麥秸,手腕甩得“利落落”的,麥秸在空中“劃弧線”,落進草垛時“噗”地一聲,驚得巢里的雛燕“唧唧”叫,“你看這翅尖帶的風,比李大媽搧蒲扇的勁還勻。”
這話像撒了把“輕飄飄”的粉。楊永革剛幫著扶正歪了的燕巢,就覺手背被什么“涼絲絲”的掃過——抬頭見十幾只燕子“黑壓壓”地掠過麥場,翅尖沾的晨露“亮晶晶”的,落在麥粒上“嗒嗒”響,竟在麥堆上洇出片“星點點”的濕。李大媽挎著菜籃從菜園回來,褲腳沾的菜汁“綠油油”的,被燕群帶的風掀得“飄飄擺”,“這鳥兒翅膀真有勁,把我頭巾都吹得‘歪戴戴’的。”
“邪乎!”楊永革摸著被燕糞濺到的草帽笑,“連形容詞都跟著飛了?”
老周往燕巢旁撒了把小米,“你看王大爺編筐的手,竹篾在他手里‘活泛泛’的,跟燕子叼泥一個理——動得勻,才能攢出像樣的家。”
果然,王大爺正在槐樹下編雞籠,竹條在膝間“柔韌韌”地轉,手指“麻利利”地繞,編出的網格“勻當當”的,連留的透氣孔都“大小齊”。“編籠得跟著竹篾的勁走,”他頭也不抬地說,“就像燕子飛,翅膀扇得‘勻乎乎’的才穩,忽快忽慢準掉下來。”
這話像按了“節拍器”。場院上空的“撲棱棱”聲突然“稠”起來,燕群的飛行軌跡“曲彎彎”地織成網——有的掠著麥秸垛“低低飛”,翅尖擦過草尖“沙沙”響;有的繞著曬谷架“高高旋”,影子在谷堆上“團團轉”;最妙的是幾只雛燕學飛,翅膀扇得“慌里慌張”,卻在老燕“急乎乎”的引導下,慢慢飛成“歪歪扭扭”的隊,像串剛被風吹散的省略號。
“這叫‘飛出來的章法’。”楊永革瞅著學飛的雛燕直樂,突然發現自己補丁衫的布紋,被燕群帶的風“吹得鼓囊囊”的,像揣了團“輕飄飄”的云,比熨過還“展展的”。
這場“動態形容風波”的第一個漣漪,是晾衣繩上的衣裳“跳起舞”。李大媽曬的藍布衫“嘩啦啦”地擺,趙阿姨晾的花被單“撲棱棱”地晃,連王大爺的粗布褲,都在繩上“悠蕩蕩”的,衣角掃過竹竿“噔噔”響,像跟著燕翅的節奏打拍子。“衣裳都比人懂樂子,”李大媽笑著收了件襯衫,“被風刮得‘鼓脹脹’的,比穿在身上還精神。”
“這叫‘風隨翅動’。”楊永革指著飄動的衣角,“活物帶的勁,能讓死物也活起來。”
變數出在午后——場院的蒲公英突然“集體起飛”。原本“毛茸茸”的白球,被燕群帶的氣流“吹得紛紛揚”,傘蓋下的籽“輕飄飄”地飄,有的粘在燕背上“晃晃悠”,有的落在菜畦里“穩穩當”,竟在地上拼出片“輕飄飄”的白,像誰撒了把會飛的星星。
“這叫‘借翅傳種’。”張大爺捏起朵蒲公英笑,“鳥兒飛得‘歡實實’的,連草籽都跟著沾光。”
楊永革的第一個轉圜,是摸到《漢語形容詞選解》的“凝滯”詞條時。原本講“靜止不動”的頁面,此刻正被“翩躚”詞條的翅影“掃得簌簌動”,墨字邊緣“泛著毛茸茸的白”,像落了層蒲公英的絨。他趕緊把書往菜園的籬笆邊挪,“凝滯”詞條上突然“冒”出些“水珠”,把“靜止”的注釋洇成“待飛的蓄力”,最后凝成個“蓄”字,“沉甸甸”的像顆飽滿的籽。
“是‘沉甸甸’在幫忙!”楊永革對著編雞籠的王大爺喊,“竹篾勒緊點,才好兜住勁兒!”
王大爺果然加了道篾,雞籠的邊框“挺括括”的,卻透著股“繃住的勁”,比松垮的更“結實實”。李大媽往菜畦撒種子時,故意把籽“攥得緊緊的”,再“勻勻地”撒出去,“攥著點勁撒,才落得穩,太飄了不成苗。”
第二個轉圜是趙阿姨的風箏。她把風箏線“拽得緊繃繃”的,風箏卻在天上“活泛泛”的,翅膀“扇得撲棱棱”,尾巴“擺得輕飄飄”,“光使勁拽不行,得跟著風松松緊緊,”她笑著放線,“就像燕子飛,翅膀有張有弛才飛得遠。”
最妙的是傍晚的燕歸巢。夕陽把燕群染成“金閃閃”的,老燕帶著雛燕“斜斜飛”,翅尖“掠著晚霞”“紅通通”的,有的“急匆匆”往巢里鉆,有的“慢悠悠”地繞巢飛,還有的“調皮皮”地銜著草莖“打個旋”,亂是亂了點,卻“熱鬧鬧”的像場歸巢的慶典。
“這叫‘動里的靜’。”楊永革看著燕巢笑,“飛了一天,最后還得落回窩里歇著——再活泛的勁,也得有個落腳的地兒。”
動態漸歇時,月光把場院鋪成“銀晃晃”的。燕巢里的“唧唧”聲慢慢低了,變成“勻勻的”呼吸;晾衣繩上的衣裳“垂得直直的”,不再“晃悠悠”;王大爺的雞籠“穩穩當”地立在墻角,竹篾的影子“靜靜”地趴在地上;連知知都蜷在麥秸堆上,尾巴“偶爾”掃一下,帶出點“輕輕的”響。
楊永革翻開《漢語形容詞選解》,“翩躚”詞條旁多了行字:“動不是瞎撲騰,是帶著勁的舞;靜不是死沉沉,是攢著力的歇。該飛時展翅,該落時收羽,這才是生靈該有的姿態。”書頁上的翅影和籽白纏在一起,洇出個“衡”字,像只“半展的翅”。
張大爺的煙袋鍋磕在石碾子上“邦邦”響,火星“濺得點點紅”;老周往燕巢旁添了把干草,動作“輕悄悄”的怕驚了鳥;李大媽端來的晚飯“冒著熱氣”,菜香“慢悠悠”地飄;知知突然追著只飛蛾跑,爪子“踏得麥糠”“簌簌”響,又很快“靜下來”蜷回草堆。
楊永革摸著書里的“衡”字笑,突然懂了這些“撲棱棱”的動態形容,原是來教大家“張弛之道”的——太好動得累,太靜憋得慌;生靈就得像這燕群,飛時“齊刷刷”成浪,落時“暖暖和和”成巢;日子就得像風箏線,該緊時攥住勁,該松時放出趣,這樣的動,才“鮮活”得熨帖,不那么莽撞。
他沒察覺,書脊里卡著根“帶泥的燕羽”,正慢慢洇出個“棲”字,還在微微“斂翅”。而屋檐下的燕巢里,老燕正用翅膀護著雛燕,“暖暖的”體溫往巢外漫,像在說:這撲棱棱的飛翔里,藏著最穩的歸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