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一方方”鋪展的形韻詞圖,或論形態形容的勾勒之趣
村頭的石板路還串著“一處處”的境痕,曬谷場的竹匾就“簌簌”地晾開了新形。楊永革剛幫著把孩子們畫的村圖收進木盒,就見知知對著麥秸垛旁的石磨轉圈圈,爪子“扒”著磨盤的棱“沙沙”響,把“一方方”的輪廓都“拓”成了印——這是形態詞的開場圖卷。
那本《漢語形容詞選解》被竹匾的潮氣浸得“潤滋滋”的,此刻正墊在量谷的斗底下。“方方正正”詞條的墨跡被谷粒“壓”得“實騰騰”的,原注“形容端正整齊”的字旁,嵌著些“橫平豎直”的框紋,把字“框”成了格,連筆畫的邊角都帶著“四棱四角”的硬,像從石磨的盤面里“鑿”出來的。更奇的是,書頁間夾著的半片方磚,正隨著“圓滾滾”“扁平平”“棱棱”這些詞的起伏,輕輕“磕”著紙面,把形的“骨”滲進紙里,翻頁時“當”地撞出棱角,像詞在形里“筑框”。
“今兒得把新打的麥囤碼整齊,方的歸方,圓的歸圓,別混了章法。”張大爺用木尺量著麥囤的邊,每量一邊“頓”一下,四方囤“排”得筆直,圓囤“繞”著方囤成圈,沒一個“塌”了形。老周正往竹匾里攤麥粒,手“推”著麥粒“勻勻”鋪,“你看這形態多‘懂事’,方囤盛麥穩當,圓囤裝糠省地,連石磨的盤都‘轉’得有規矩——不像李大媽納鞋底,針腳歪歪扭扭,沒個正形。”
這話像往形海里立了排框。楊永革剛幫著把方磚壘成擋谷的墻,就覺眼底被什么“棱棱”的硌了硌——抬眼見各種形態“站”成了隊:趙阿姨的菜畦“方”得像棋盤,王大爺的酒甕“圓”得像滿月,李大媽的糖包“鼓”得像小山,像散在場上的字,各有各的體。孩子們舉著泥巴捏物件,把方磚的“直”、磨盤的“圓”、麥秸的“軟”都“仿”出來,“這方的能摞,圓的能滾,軟的能包東西呢!”最小的娃舉著捏歪的方餅,把形態的“用”說了個透。
“邪門!”楊永革拍了拍剛壘好的方墻笑,“形態詞都長著筋骨,會自己站規矩了?”
老周往圓囤里撒了把麥糠,糠“溜”著囤壁“簌簌”滑到底,“你看這圓囤的弧度,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剛好讓糠自己歸攏——形態看著死,卻能把零散的物事‘收’成樣,像這斗里的谷。”
果然,趙阿姨正用竹竿量菜畦的邊,繩“繃”著竹竿“直直”的,把豆角地“勒”成正方,黃瓜架“支”成三角,“種地得講形,”她拽著繩頭對孩子們說,“就像寫字得有間架,方的穩,圓的活,三角的牢——形正了,長出來的菜才精神。”
這話像給形態詞搭了副骨架。曬谷場的“一方方”形韻突然“漫”開來,織成張“規規矩矩”的形網——檐下的方窗“框”著流云,是形在“收”;墻角的圓缸“盛”著雨水,是形在“容”;最妙的是老周的工具箱,扳手的“彎”、鉗子的“尖”、錘子的“扁”,竟“配”得嚴絲合縫,像在跟物件“認形”。
“這叫‘形走的骨’。”楊永革瞅著工具箱的“配對”直樂,突然發現自己補丁衫的布紋里,藏著“一絲絲”的形痕——肘部的補丁“方”得遮得住破洞,袖口的卷邊“圓”得護得住手腕,針腳的“直”和線腳的“彎”,一處處都透著巧,比斗里的谷粒還“齊整”。
這場“形韻形容風波”的第一個形浪,是竹匾里的麥粒“自己排成了隊”。沒人撥動的時候,麥粒“順”著匾沿的弧度“列”成圈,圈里的麥粒“擠”成方,像用尺子“量”過似的。張大爺用手“掃”了掃圈邊,“咦”了聲,笑著往方格里添了把麥粒,“形也懂‘湊整’,方的歸方,圓的歸圓,看著就舒坦。”
“這叫‘形隨物聚’。”楊永革指著麥粒的排列,“物合了形,形就肯守本分。”
變數出在午后——風里的麥糠突然“畫出了形”。原本“亂紛紛”的糠,被風“吹”著“飄”成各種樣:過方墻時“裁”成方片,繞圓囤時“裹”成圓球,穿竹匾縫時“擠”成細線,最妙的是掠過知知的耳朵時,竟“貼”成小三角,像給狗耳“戴”了朵糠花,看得知知“甩”著頭“追”著玩。
“這叫‘形隨風變’。”張大爺坐在谷堆旁抽煙笑,“死形撐不起活物,得能方也能圓,才兜得住日子的變數。”
楊永革的第一個轉圜,是摸到《漢語形容詞選解》的“畸形”詞條時。原本講“形狀怪異”的頁面,此刻正被“方方正正”詞條漫出的形韻“撐得展展的”,“畸”字的“田”旁“滲”進些框紋,慢慢變成“全”字的模樣。他趕緊把書往曬得最勻的谷堆邊挪,“畸形”詞條上突然“冒”出些“小棱角”,把“奇”字的筆畫“撐”得“堂堂正正”,最后長成個“端”字,“挺挺”的像塊方磚。
“是‘一絲絲’在幫忙!”楊永革對著捏泥巴的孩子們喊,“把方的捏周正,圓的捏溜滑,別讓形長歪了!”
孩子們果然把歪扭的方餅“補”得四四方方,把癟塌的圓球“揉”得滾圓,“方的得有角,圓的得有肚,”趙阿姨幫著捏出棱角,“太塌了站不住,太尖了扎人——形得有分寸。”
第二個轉圜是老周的木活。他給新麥囤釘角時,特意把直角“削”成小圓弧,“方是方,別太愣,”他刨著木邊笑,“就像人做人,骨頭得硬,脾氣得軟,這樣才合群。”
最妙的是傍晚的器物——各種形態“湊”成了景。方桌上的圓碗、圓筐里的方餅、三角架支著的扁鍋,沒一樣“違”著形,卻“配”得“熨熨帖帖”的,像幅“搭得勻”的畫。孩子們把自己捏的泥物“擺”在桌上,方的“墊”在底下,圓的“摞”在中間,三角的“頂”在上面,竟“搭”出座小房子,把形的“用”全顯了出來。
“這叫‘形的團圓’。”楊永革看著泥房子笑,“再硬的形,湊在一起也能‘軟’下來。”
形韻漸歇時,暮色把曬谷場染成“暖融融”的。方囤的谷“蓋”上了布,圓囤的糠“封”好了口,石磨的盤“歇”住了轉,一方方形都“歸”了位;墻角的方磚“疊”得整整齊齊,檐下的圓燈“亮”得明明晃晃,連知知都不再“扒”磨盤,蜷在老周腳邊,身子“團”成圓,尾巴“翹”成小三角,像在“守”著形的規矩。
楊永革翻開《漢語形容詞選解》,“方方正正”詞條旁多了行字:“形態不是死的輪廓,是會變、會配、會疼人的活骨;形容形態的詞也不是死的,是跟著物件的性子在變。該方時立得住,該圓時轉得開,該軟時裹得緊,這才是形的情理。”書頁上的框紋和墨字纏在一起,洇出個“適”字,像“方盒盛著圓蛋”。
張大爺的煙袋鍋在方磚上磕了磕,火星“落”在谷糠里“滋”地滅了;老周往方桌上擺了圓壺,說“方桌承著圓壺,穩當”;李大媽端來的糖包“擱”在方盤里,方的盤“襯”著圓的包,看著就“甜”;知知突然對著自己的影子“汪”了一聲,像在“認”自己的形,又很快“靜”下來,把臉“埋”進帶著形韻的麥秸里。
楊永革摸著書里的“適”字笑,突然懂了這些“一方方”的形韻形容,原是來教大家“適配之道”的——太方則脆,太圓則滑;形態就得這樣,“方”是骨,“圓”是肉,“軟”是皮,卻始終“跟著物件走”,把妥帖給了該去的地方。日子也一樣,該硬時立得住,該軟時彎得下,該變時轉得開,這樣的“形”,才“熨帖”得順意,不那么執拗。
他沒察覺,書頁間的方磚“印”著圓痕,把最后一縷形韻“拓”成個“合”字,還在微微“發亮”。而曬谷場的方斗里,谷粒“堆”成的尖頂,被月光“照”得“棱棱”的,像在說:這一方方的形態里,藏著最妥的配呢......關于《第三十三章:“一方方”鋪展的形韻詞圖,或論形態形容的勾勒之趣》的碎想
寫這一章時,總在琢磨“形態”二字。它不是詞典里冷冰冰的“形狀”,該是帶著氣兒的——石磨的棱有磨過麥的糙,圓囤的弧度藏著盛糠的巧,連孩子捏歪的泥巴餅,都沾著小手的溫度。所以開篇就想讓“形”自己動起來:知知扒磨盤的“沙沙”聲,把“一方方”拓成印,其實是想說,形態從不是死的輪廓,是被物件、被人、被日子“磨”出來的活物。
為什么選“方”和“圓”做主角?大概是它們最像過日子的理兒。張大爺碼麥囤,方的歸方,圓的歸圓,是“守規矩”;老周削圓麥囤的直角,說“骨頭硬,脾氣軟”,是“懂變通”。這倆字往那兒一站,就像村里的老人們——趙阿姨的菜畦方得像棋盤,是莊稼人的實在;王大爺的酒甕圓得像滿月,藏著釀酒的綿。形態詞哪是詞啊,是物件的性子,是人的脾性。
寫《漢語形容詞選解》那本書時,特意讓它“潮滋滋”的,被谷粒壓得“實騰騰”。書不該是懸在空中的,得浸著曬谷場的潮氣,沾著麥糠的香,這樣“方方正正”才不會只停在“端正整齊”的注腳里。它該從紙面上“鑿”出來,變成石磨的棱、方磚的角,甚至補丁衫上遮破洞的方——形的意義,從來都在“用”里。孩子們捏泥巴時說“方的能摞,圓的能滾”,這話多通透,比任何詞典都實在。
風里的麥糠是個意外的靈感。原本“亂紛紛”的糠,被風“吹”出方、圓、細條、三角,突然就懂了:形態哪有“死形”?它是跟著境遇變的。過方墻就“裁”成方,繞圓囤就“裹”成圓,連知知的耳朵都能“貼”成小三角——這多像日子,哪有一成不變的“方”或“圓”?能方也能圓,才兜得住變數。所以楊永革看到“畸形”詞條變成“端”字時,不是字變了,是形的理兒通了:沒有天生“怪”的形,只有沒找對地方的“適”。
老周的工具箱是另一個藏著的理兒。扳手的“彎”、鉗子的“尖”、錘子的“扁”,配得嚴絲合縫,像在“認形”。這多像人與人相處:你有你的棱,我有我的圓,湊在一起不硌著,反而“配”得熨帖,這才是“形的團圓”。孩子們用泥巴搭房子,方的墊底,圓的摞中,三角的頂在上面,哪樣都沒浪費——形的好,從不是單打獨斗,是“搭”出來的。
結尾那個“適”字,是想給形態詞找個根。太方則脆,太圓則滑;該方時立得住,該圓時轉得開,這才是“妥帖”。就像方桌承圓壺,方盤襯圓糖包,不是誰遷就誰,是各歸其位,各盡其用。日子也一樣,硬的時候有骨頭,軟的時候有溫度,變的時候有轉圜,這樣的“形”,才順意,不執拗。
最后讓方磚“印”出個“合”字,是想說:形態的終極,從來不是“像”,是“合”——合物件的性,合日子的理,合人心的暖。曬谷場的月光照著谷粒的尖頂,棱棱的,卻不扎人,因為它知道,自己是谷堆的一部分,是這方天地的一部分。
寫形態詞,其實是在寫“適配”。物件與形適配,形與日子適配,人與世間適配。那些“方方正正”“圓滾滾”“棱棱”的詞,不過是替日子說出了那句:找對自己的位置,怎么都舒坦。
這一章的字里,總飄著麥糠的香,石磨的糙,孩子手心的暖。大概是因為,形態從不是看出來的,是摸出來的,過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