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正月開歲”萌的生機，且感新元之際萬物啟蟄的勃發肌理

臘月的積雪剛在檐角化成水痕，院角的梅枝就“綻”出了紅點。初晴的日頭曬得凍土“酥”了層，腳下的泥塊“簌簌”往下掉渣，比十二月的暖力更“醒”，帶著股拱破地皮的勁，把天地間的沉滯都掀得活了——這是“正月開歲”的氣象，比十二月的暖力多了層“生機”，像凍土下的草芽，憋得扎實，卻藏著按不住的冒頭的歡。

《詩經》里“正月開歲，二月獻羔”的字跡，此刻在案頭的晨光里泛著亮，指尖撫過，紙頁帶著點“溫”，字縫里鉆出點“綠痕”，像草芽在紙上頂的尖。楊永革前日夾在書里的梅瓣，瓣邊已洇出淺粉，香得比臘月的寒梅更“軟”，落在“正月開歲”的“開”字上，像給筆畫綴了顆小太陽。“歲首啟封，是天地在‘揭蓋’。”張大爺扛著鋤頭往地里走，鞋上沾著的凍土塊“啪嗒”掉，“我爺說，正月的風帶著‘生勁’，化了的雪潤田，醒了的蟲松土，能把冬的閉藏捅個窟窿，讓日子抬得起頭。”

這生機，比十二月的暖力更“勃發”。

趙阿姨的菜窖開了封，窖門“吱呀”一聲蕩開，裹著股“潮潤”的氣，剛刨出的蘿卜帶著點“冰碴”，卻比臘月的更“脆”，咬下去“咔嚓”響，辣里滲著甜，像吸了雪水的活。她往菜畦里“撒”了把菠菜籽，籽兒黑得像墨，拌著碎雪埋進土里，“這籽得‘凍一凍’。”她用腳把土踩實，“沒經冬雪的籽發得慢，受過凍的才肯使勁鉆，開春就能吃頭茬菜。”院角的水缸，冰化了大半，水面浮著點“綠苔”，映著梅枝的影，像把春天的色提前浸了水。

李大媽的灶上，蒸著“豆餡年糕”，黃米面團在籠屜里“鼓”得老高，揭開時熱氣“撲”滿臉，帶著點“酒釀的香”。她往面里摻了點“麥芽粉”，說是“催發”，年糕咬起來“黏”得扯絲，甜里帶著點“微酸”，比臘月的黏豆包多了層“活”，像把發酵的勁都揉進了面里。窗臺的瓷盆里，泡著“蒜”，醋水泛著“白泡”，蒜皮慢慢“褪”下來，露出的蒜瓣泛著“青”，李大媽說這是“開歲的氣催的”，等元宵吃，酸得提神。

最奇的是社區的老槐樹，樹干上的草繩被解了，樹皮的裂紋里“滲”出點“黏汁”，像樹在伸懶腰。樹洞里的鐵皮盒，裝著的芝麻芽被春風一吹，竟“竄”高了半寸，綠得像抹油，嚼起來“脆生生”的，帶著點“土腥”，比先前更“野”，像把凍土下的勁都嚼了出來。樹下的石碾，碾盤上的冰化凈了，露出的青灰石面沾著點“濕泥”，孩子們推著碾子轉，“咕嚕”聲比臘月的活泛，像碾盤也醒了盹。

可生機太躁，也會惹出“冒失的麻煩”。

趙阿姨的菠菜籽撒得太早，夜里又降了場“倒春寒”，剛冒頭的芽尖“凍”得發黑，像被霜打蔫的花；李大媽的年糕發得太急，面里的酵母“旺”過了頭，吃起來“酸得倒牙”，像擱壞了的漿水；最愁人的是活動室的窗，孩子們嫌悶，把窗紙捅了好幾個窟窿，穿堂風“呼呼”灌，剛生的炭火“撲”地滅了，屋里比臘月還冷。

“這是生機‘過了躁’。”王大爺往菜畦里“蓋”了層葦席，把凍芽“護”起來，“就像春苗長得太猛會倒伏，勁使過了頭，日子就慌了。”他往年糕里“摻”了點紅糖，甜把酸壓下去了些，嚼起來竟有股“陳香”；活動室的窗窟窿被“糊”了層薄紙，風“吹”過來不硬了，炭火重新“燃”起來，屋里暖得勻，還能聽見窗外的鳥叫。

收了斂的生機，反倒更“穩當”。

菜畦里的葦席“擋”著寒風，菠菜芽緩過勁，新抽的葉“綠”得發亮，根往土里扎得更深；李大媽的年糕加了紅糖，酸里裹著甜，蒸熱了吃，黏得“纏牙”，卻越嚼越有“厚味”，像把冒失的勁釀成了醇；活動室的薄紙窗“透”著光，孩子們趴在窗上看梅枝，梅香順著紙縫“鉆”進來，混著炭火的暖，讓人心里踏實。

楊永革翻《詩經》，“正月開歲”那頁，被春風吹得發飄，字里行間藏著點“黃”，是他前日夾進去的“迎春花瓣”，瓣上的紋路和凍土的裂痕疊在一起，像天然的繡。書頁間的南瓜籽，已經發成了“小苗”，豆瓣撐著兩瓣嫩葉，李大媽說這是“開歲的氣托的”，栽進土里，準能扛住倒春寒。他想起張大爺說的“生勁”，突然懂了：這生不是冒，是“蓄”——蓄著雪的潤，蓄著土的勁，蓄著日子的盼，像剛醒的蟄蟲，先把腿舒展開，再慢慢往外爬。

開歲的那天，孩子們跟著趙阿姨去菜畦“護苗”。他們用小石子把葦席“壓”牢，說“要給菜寶寶蓋棉被”。李大媽炸了“春卷”，面皮裹著豆芽、韭菜，金黃金黃的，咬下去“咔嚓”響，鮮得“跳”，像把春天的菜都卷進了脆里；王大爺的酒坊開了“新缸”，去年臘月封的酒透著“清”，斟在碗里泛著“綠”，說是“接了開歲的氣”，喝著比冬釀多了層“爽”；張大爺把鋤頭“磨”得發亮，刃口映著梅枝的影，說“要讓鋤頭也沾點春氣”，等凍土化透，就去翻地。

最妙的是老槐樹上的“鳥窩”，是麻雀新搭的，用的是去年的葦絮和新抽的草莖，窩里還墊著點“梅瓣”，風一吹，窩“晃”得輕，不像冬窩那么沉。樹洞里的芝麻苗，被移進了菜畦，挨著菠菜籽，趙阿姨說這是“讓它們做伴長”。“這叫‘歲首啟新’。”張大爺靠在樹干上看孩子們玩，煙袋鍋的火星明滅，“雪化了不是沒了，是鉆進土里催苗；梅開了不是白開，是給春打個招呼——這是正月教給日子的新。”

社區的曬谷場，被孩子們“掃”出片空地，撒了把“小米”，等著鳥來啄；趙阿姨的窗臺上，擺著“泡好的蒜”，綠芽頂著白瓣，像翡翠簪子；李大媽的灶臺上，燉著“蘿卜排骨湯”，湯里飄著“蔥花”，香得“饞人”，說是“開歲得吃點鮮，給一年攢勁”。

楊永革把《詩經》放在梅枝下的石桌上，春風往書頁里鉆，“正月開歲”的生機還沒散，“二月獻羔”的字里，已經藏著點“暖”——是他前日夾進去的“羊毛絮”，軟乎乎的，把“羔”字襯得像團小絨球。他抬頭看，梅枝上的花還在開，有的落在菜畦里，有的飄進酒坊中，有的竟沾在了他的衣襟上——

“該備耕了。”張大爺扛著種子袋經過，袋里的谷粒“嘩啦”響，“正月的勁要攢，得先把苗護好，就像日子要新，得先把根扎牢。”他的腳步“踏”過凍土，泥塊“簌簌”碎，像給生機踩出了路；石桌上的《詩經》被陽光照得發亮，“二月獻羔”的字被梅香熏著，暖得像句開春的話——

那是正月的生機在等，等二月的羔，等藏在寒里的暖，等日子從啟蟄轉向舒展，像《詩經》里沒說的，開歲萌動不是冒進，是起頭，是用勃發的手，為春日備好新種，為年成打下新底，把所有的沉、所有的滯，都收進這生勁里，慢慢釀成向上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