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六月精陽”燃的熾力，且感季夏之時萬物鼎盛的灼熱肌理
五月的蟬聲剛在樹梢歇了嗓，田壟上的日頭就“烤”得地皮發(fā)燙。正午的風(fēng)卷著熱浪掠過麥浪，把麥穗的金浪掀得滾燙，比五月的清響更“烈”，帶著股熔金化鐵的勁，把天地間的喧騰都燒得旺了——這是“六月精陽”的氣勢，比五月的清響多了層“熾力”，像爐膛里的火，燃得通透，卻藏著熔不掉的剛。
《詩經(jīng)》里“六月精陽，七月流火”的字跡，此刻在曬谷場的石碾上泛著燙，指尖碰過，紙頁帶著點“灼”，字縫里烙著點“金痕”，像日光在紙上燒的印。楊永革前日夾在書里的麥穗，麥粒已被曬得發(fā)脆，黃得像熔金，輕輕一捻就脫殼，落在“六月精陽”的“陽”字上，像給筆畫鍍了層光。“日盛夏杪，是天地在‘熔金’。”張大爺戴著草帽割麥，鐮刀“唰唰”響，“我爺說，六月的日頭帶著‘剛勁’，曬的糧易存，煉的鐵易鍛，能把春的柔、夏的躁都熔成實，讓日子結(jié)得牢。”
這熾力，比五月的清響更“鼎盛”。
王大爺?shù)蔫F匠鋪里，爐火“呼呼”竄得老高，把鐵塊“燒”得通紅，像塊軟糖。他掄著大錘“砸”下去，火星“濺”得滿墻都是，鐵塊在砧上“展”得越來越薄，最后變成把鐮刀，刃口亮得能照見人影。“這鐵得‘燒透了鍛’。”他把鐮刀浸進冷水，“滋啦”一聲冒白煙，“沒經(jīng)烈日的鐵易銹，燒透的才硬，能割三季麥不卷刃。”鋪角的陶甕里，泡著“夏枯草”，是用來“淬火”的，草葉熬出的水帶著點“苦”，淬過的鐵器比尋常的更“堅”，像把日頭的烈都凝進了鋼里。
李大媽的麥場上，新割的麥子“攤”得像金海，她用木叉把麥秸“翻”過來，讓麥穗充分曬著日頭，麥粒的“硬”氣越來越足，咬一口“嘎嘣”響，淀粉的甜在舌尖炸開。“這麥得‘曬足十天’。”她往麥堆上撒了把鹽，防著蟲蛀，“沒經(jīng)精陽的麥發(fā)潮，曬透的才干爽，磨出的面蒸饅頭，瓷實得能當(dāng)石頭扔。”場邊的草棚下，晾著“曬蔫的莧菜”，紅得像染了血，李大媽說這是“精陽曬出的色”，切碎了炒雞蛋，鮮得能把舌頭吞下去，比春日的嫩莧菜多了層“沉”。
最奇的是社區(qū)的老井，井水被日頭曬得“溫”乎乎的，不像冬時那么冰，桶剛沉下去，就聽見“咕嘟”響，是井底的泉眼在“吐”氣，打上來的水竟帶著點“麥香”，澆在菜園里，黃瓜藤“垂”得更低，瓜身上的刺都“軟”了些，像被曬得沒了脾氣。井臺邊的石槽里，泡著“新收的綠豆”，豆粒吸足了水，脹得圓滾滾的，李大媽說這是“讓精陽泡出勁”，煮綠豆湯時，豆沙能融得像蜜。
可熾力太烈，也會惹出“焦枯的麻煩”。
王大爺?shù)蔫F塊燒得太狠，刃口“脆”得像玻璃，剛割了半畝麥就“崩”了個豁口；李大媽的麥子曬得太干，麥秸“脆”得一折就斷，打麥時麥粒“飛”得滿地都是，收成都減了半；最愁人的是菜園的黃瓜架，日頭烤得葉子“卷”成了筒，剛結(jié)的小黃瓜“蔫”得像細線，不像先前掛著露珠時水靈。
“這是熾力‘過了灼’。”趙阿姨往黃瓜架上“搭”了層葦席，給菜苗遮遮陽，“就像火太旺會燒糊鍋，熱過了頭，日子就焦得發(fā)苦。”她往麥堆上“噴”了點井水，麥秸潤了些，打麥時麥粒“落”得實；王大爺往爐火里“添”了些濕煤，火勢“緩”下來，鐵塊鍛得又韌又硬，鐮刀用著更順手。
斂了火的熾力，反倒更“沉厚”。
黃瓜架有了葦席擋著，葉子慢慢“舒”展開，小黃瓜“鼓”得越來越粗，綠皮上的白刺又“挺”了起來；李大媽的麥子噴了水，磨出的面“細”得像雪，蒸出的饅頭“暄”得像云，卻帶著精陽曬過的“甜”；王大爺?shù)男络牭叮锌凇傲痢钡孟裨卵溃铥湑r“唰唰”響，麥茬都齊整得像用尺子量過。
楊永革翻《詩經(jīng)》，“六月精陽”那頁，被日頭曬得發(fā)黃，字里行間藏著點“褐”，是他前日夾進去的“炒芝麻”，芝麻的焦香和紙的麥香纏在一起，像天然的釀。書頁間的南瓜，已經(jīng)長得比瓦盆還大，皮上的紋路被曬得“深”，像刻上去的畫，李大媽說這是“精陽的剛氣鑄的”，等秋天摘下來，能燉出滿屋的香。他想起張大爺說的“剛勁”，突然懂了：這烈不是燥，是“熔”——熔著日的熾，熔著麥的實，熔著日子的沉，像打鐵時的淬火，燒得透，才更能凝出真的硬。
精陽最盛的那天，孩子們跟著張大爺去“看打麥”。石碾“軋”過麥秸，麥粒“落”得像下雨，孩子們在麥堆里“滾”，身上沾的麥糠“白”得像雪，說是“要沾點精陽的勁”。李大媽用新麥面“烙”了“油餅”，餅上的芝麻“焦”得發(fā)香，咬一口“酥”得掉渣，像把六月的熾都烙進了面里；王大爺把淬火的鐮刀“磨”得更亮，刃口映著日頭，晃得人睜不開眼，說是“給割稻子備著，得讓精陽的勁續(xù)上”；趙阿姨把曬蔫的莧菜“腌”了，壇子里倒上井水和鹽，說是“讓精陽的烈慢慢沉，冬天吃著才夠味”。
最妙的是傍晚的“曬麥場”，夕陽把麥秸染成金紅，打麥的“砰砰”聲、孩子們的笑聲、遠處的蟬鳴，混在一處，像支熱鬧的曲。樹洞里的芝麻，被楊永革炒熟了，拌進新麥面里，蒸出的花卷“香”得發(fā)麻，趙阿姨說“這是精陽的味最足的時候”。“這叫‘陽熾夏實’。”張大爺坐在麥秸堆上抽煙，煙袋鍋的火星被日頭襯得暗，“日頭不烈，麥不飽滿；火氣不盛，鐵不成鋼——這是六月教給日子的煉。”
社區(qū)的屋檐下，掛著“曬透的干辣椒”，紅得像火，說是“能把精陽的勁存到冬天”；李大媽的糧倉里，新麥“堆”得像小山，麻袋上寫著“六月收”，說是“得趁這時候封倉，糧才不生蟲”；王大爺?shù)蔫F匠鋪，新打的鐮刀“掛”了滿墻，刃口的光在暮色里閃，像把六月的熾都收進了鐵里。
楊永革把《詩經(jīng)》放在麥秸堆上，晚風(fēng)帶著麥香往書頁里鉆，“六月精陽”的熾力還沒散，“七月流火”的字里，已經(jīng)藏著點“涼”——是他前日夾進去的“薄荷葉”，綠得像冰，把“火”字襯得竟有了點清爽。他抬頭看，日頭還在西天燒，把云彩染成錦緞，有的落在麥場上，有的映在鐵匠鋪的鐵砧上，有的竟飄進了他的書頁，金紅的光沾著字，像給“陽”字添了筆暖——
“該育秋苗了。”趙阿姨扛著菜苗經(jīng)過，苗上的土“黏”在根上，“六月的熾要存，得先把糧收好，就像日子要煉，得先把火候握準(zhǔn)。”她的腳步“踏”過麥秸，麥粒“咯嘣”響，像給熾力敲了個結(jié)；麥秸堆上的《詩經(jīng)》被晚霞照得發(fā)亮，“七月流火”的字被熱風(fēng)送著，慢慢透出點秋的信——
那是六月的熾力在等，等七月的火，等藏在烈里的涼，等日子從鼎盛轉(zhuǎn)向收斂，像《詩經(jīng)》里沒說的，精陽熾烈不是燃盡，是熔鑄，是用灼熱的手，為秋日煉好根基，為年成熔實底氣，把所有的虛、所有的浮，都收進這熾里，慢慢釀成沉厚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