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正月開歲”萌的醒力，且迎孟春之時萬物初蘇的勃發肌理
十二月的窗紙剛在春風里透了隙，凍土下的草芽就“拱”破了殼。晨露沾在芽尖上，把嫩黃的尖染成透明，比臘月的閉藏更“活”，帶著股掙破束縛的勁，把天地間的沉潛都催得動了——這是“正月開歲”的生機，比十二月的閉藏多了層“醒力”，像剛拆封的酒，香得沖鼻，卻藏著醉人的柔。
《詩經》里“正月開歲，二月獻羔”的字跡，此刻在菜園的濕土上泛著潤，指尖拂過，紙頁帶著點“潮”，字縫里嵌著點“綠痕”，像草芽在紙上頂的印。楊永革前日夾在書里的“梅瓣”，是從枝頭拾的，紅得像燃過的火，比臘月的花苞多了層“透”，落在“正月開歲”的“開”字上，像給筆畫點了顆朱砂。“歲啟春生，是天地在‘松綁’。”趙阿姨蹲在菜畦邊撒菠菜籽，指尖捻著籽“簌簌”落，“我娘說，正月的風帶著‘萌勁’，醒的芽要冒頭，醒的蟲要鉆土，能把冬的藏、歲的寂都催成動，讓日子活起來。”
這醒力，比臘月的閉藏更“勃發”。
李大媽的院子里，新翻的土地“松”得像棉絮，她用木耙把土塊“碾”成碎末，土腥味混著雪融的濕，比封凍時更“鮮”。“這地得‘凍透了才松’。”她往土里撒著草木灰，灰粒落在土上“星星點點”，“沒經冬凍的地發板，凍透的才酥軟，下籽就扎根，長出來的菜帶著股沖勁。”院角的陶盆里，泡著“蒜種”，蒜瓣胖得發鼓，皮裂著縫，露出白胖的芽，李大媽說這是“開歲的氣催的”，栽進土里三天就冒綠，比暖房里養的更“野”。
王大爺的酒坊，窖門“拆”得轟隆響，草泥塊落在地上“濺”起土花，窖里的酒氣“涌”出來，比封藏時更“烈”，嗆得人直瞇眼。“這酒得‘借開歲的風醒’。”他用長勺舀起酒液，酒線在晨光里“亮”得像銀，“悶在窖里的酒發沉，見了春風才活，往壇里兌點新汲的井水，綿得能繞舌。”酒坊的墻角，堆著“發好的面”，暄得像朵云，王大爺說這是“跟開歲學的醒”，揣進堿水揉勻了，蒸出的饅頭“胖”得裂嘴，咬一口帶著點甜，把冬的沉都發成了虛。
最奇的是社區的老槐樹，樹皮下的“芽苞”鼓得像米粒，用手一捏“軟”得發漲，比臘月的枯枝多了層“內勁”。孩子們踮著腳數芽苞，數著數著就笑，說“樹要開花了”。樹下的石碾，碾盤上的冰“化”成了水，順著紋路“流”成細溪，張大爺說“這是碾子在伸懶腰”，往碾盤上撒把谷種，說是“讓開歲的醒力催它發芽”，谷種沾著水，竟真的“脹”起來，像在點頭。
可醒力太躁，也會惹出“冒進的麻煩”。
李大媽的菜畦，菠菜籽撒得太密，芽尖“擠”在一起“黃”得發弱，不如稀點的壯；王大爺的醒酒，井水兌得太多，酒氣“淡”得像水，不如少兌點的醇；最愁人的是那堆發面，堿水揣得太少，蒸出的饅頭“酸”得倒牙，不像先前拿捏準的順口。
“這是醒力‘過了冒’。”張大爺往菜畦里“間”了苗，把弱芽拔下來喂雞，“就像剛醒的人不能猛起身，動過了頭，日子就飄得站不穩。”他教王大爺往淡酒里“兌”點陳釀，酒勁又“凝”起來；李大媽往酸面里“揉”了點堿水，重新發過，饅頭的甜又“回”了來。
收了勁的醒力，反倒更“穩健”。
間過苗的菜畦，菠菜“舒”得開，葉瓣綠得像抹油，根扎得比先前深；兌了陳釀的新酒，“烈”里帶點沉，喝下去“暖”得從胃到心，打個嗝都香；補了堿的饅頭，酸氣被“壓”住，甜得更“正”，把冒進的躁都調成了和。
楊永革翻《詩經》，“正月開歲”那頁，被晨露浸得發皺，字里行間藏著點“白”，是他前日夾進去的“柳絮”，輕得像夢，把“歲”字襯得輕飄飄的。書頁間的南瓜籽，被李大媽埋在菜畦邊，說是“借開歲的醒力催芽”，如今殼裂得“彎”成月牙，芽尖頂著土，像在使勁掙，把正月的動都攢成了力。他想起趙阿姨說的“萌勁”，突然懂了：這醒不是冒，是“起”——起著芽的鉆，起著酒的活，起著日子的盼，像剛醒的人伸懶腰，先舒活筋骨，再慢慢起身，穩當里藏著勁。
開歲的那天，家家戶戶都在迎春。孩子們跟著李大媽學“栽蒜”，把蒜瓣往土里“摁”，說是“要讓蒜快點長大”，指尖沾著土，像沾了開歲的氣。王大爺用醒好的酒“泡”了青梅，酒壇里的梅瓣“浮”起來，說是“讓開歲的醒力腌出酸”；張大爺把間下來的菜苗“焯”了水，拌上香油，說是“給醒春的人嘗點鮮”；趙阿姨在窗臺上“擺”了盆水仙，花苞鼓得像燈，說是“讓屋里也沾點開歲的活”。
最妙的是傍晚的“春影”，夕陽把菜畦的新綠染成金，栽蒜的小坑像撒了把星，孩子們的笑聲“撞”在槐樹上，樹芽像被逗得更鼓了。李大媽蒸了“芽菜包子”，面的暄混著菜的鮮，咬一口“燙”得直哈氣，香得“綿”，像把正月的醒都包在了面里。“這叫‘歲啟春安’。”張大爺靠在槐樹下抽旱煙，煙袋鍋的火星明滅，“芽不冒，不知春到；歲不開，不知勁足——這是正月教給日子的起。”
社區的曬場上，攤著“曬暖的棉絮”，白得像云，說是“把閉藏的暖晾晾，好給春衣添新”；李大媽的筐里，裝著“發好的豆芽”，白胖得像玉，說是“留著正月十五吃，讓醒力的鮮鬧個節”；王大爺的酒坊里，新封的“開歲酒”擺在檐下，壇口系著紅繩，說是“得讓春風吹夠了，再請街坊嘗”。
楊永革把《詩經》放在菜畦邊的石頭上，春風往書頁里鉆，“正月開歲”的醒力還沒散，“二月獻羔”的字里，已經藏著點“暖”——是他前日夾進去的“羊毛”，軟得像絨，把“羔”字襯得毛茸茸的。他抬頭看，菜畦的菠菜芽還在冒，有的頂著露，有的迎著風，有的竟鉆到了他的書頁下，綠尖沾著字，像給“開”字添了筆生——
“該備羔了。”王大爺趕著羊群經過，羊羔“咩咩”叫得歡，“正月的醒要惜，得先把芽護好，就像日子要起，得先把根扎牢。”他的羊蹄“踏”過濕土，泥印像給醒力蓋了個章；石頭上的《詩經》被夕陽照得發亮，“二月獻羔”的字被春風送著，慢慢透出點暖的信——
那是正月的醒力在等，等二月的羔，等藏在動里的暖，等日子從初蘇轉向溫厚，像《詩經》里沒說的，開歲萌動不是冒進，是啟程，是用勃發的手，為春日鋪好路子，為年成攢足生氣，把所有的藏、所有的寂，都收進這醒里，慢慢釀成舒展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