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四月秀葽”鋪的茂郁,且賞孟夏之時萬物鋪展的豐沛肌理
三月的蹄聲剛在野地踏碎晨霧,坡上的葽草就“秀”出了穗。南風裹著草香漫過田埂,把綠浪推得層層疊疊,比三月的奔勁更“綿”,帶著股鋪天蓋地的盛,把天地間的銳進都暈得濃了——這是“四月秀葽”的氣象,比三月的奔勁多了層“茂郁”,像剛沏的濃茶,綠得沉底,卻藏著回甘的清。
《詩經》里“四月秀葽,五月鳴蜩”的字跡,此刻在草坡的青石上泛著潤,指尖撫過,紙頁帶著點“潮”,字縫里嵌著點“青痕”,像草葉在紙上拓的印。楊永革前日夾在書里的“葽草穗”,青得像翡翠,比初萌時的芽多了層“沉”,落在“四月秀葽”的“秀”字上,像給筆畫綴了串流蘇。“草茂夏盛,是天地在‘鋪展’。”趙阿姨蹲在坡上薅雜苗,指尖捻著草莖“簌簌”斷,“我娘說,四月的風帶著‘鋪勁’,抽的穗要飽滿,展的葉要闊大,能把春的闖、歲的醒都鋪成厚,讓日子豐起來。”
這茂郁,比三月的奔勁更“豐沛”。
李大媽的菜園里,黃瓜藤“爬”得滿架都是,葉掌大得像巴掌,把竹架遮得密不透風,藤間的黃花“藏”在葉下,黃得晃眼,比三月的細芽更“鬧”。“這藤得‘讓它爬夠’。”她用竹竿把蜷曲的藤“挑”起來,讓葉背的絨毛曬著太陽,“拘著長的藤結不了瓜,舒展的才肯結果,墜得架桿彎彎,看著就喜興。”畦邊的“莧菜”紅得發(fā)紫,貼著地皮“鋪”成塊毯,李大媽說這是“跟葽草學的鋪”,不用管不用問,自顧自地長,比精耕細作的菜更潑辣,把夏的熱都化成了紅的艷。
王大爺的蜂箱旁,苜蓿草“瘋”得沒邊,花盤紫得像星,把地鋪成了紫霧,蜂群“嗡”地裹著花香,比三月的忙碌更“稠”。“這草得‘留三分野’。”他往草里撒了把鹽,說是“讓根扎得更深”,“薅太凈的地留不住水,帶點雜的才養(yǎng)蜂,蜜里都帶著股野勁,甜得不膩。”蜂箱邊的“薄荷”竄得半人高,葉尖垂著露珠,王大爺說這是“葽草的茂氣催的”,掐片葉子揉碎了聞,清涼里帶著點“沖”,能壓得住夏初的燥,比藥房里的干葉更透。
最奇的是社區(qū)的河岸邊,蘆葦“冒”得比人高,葉鞘互相摩擦“沙沙”響,像在說悄悄話,風過時整片蘆葦“搖”成綠浪,卻不壓倒岸邊的蒲草,各長各的茂。孩子們鉆進葦叢捉迷藏,草葉的清香“裹”著笑聲,比三月的喧鬧更“柔”,像浸了蜜。岸邊的老柳樹上,張大爺掛了“晾衣繩”,剛洗的藍布衫在葉隙間晃,布面沾著草籽,李大媽說“這是葽草的茂氣留的印”,穿在身上帶著點香,把夏的熱都濾成了涼。
可茂郁太盛,也會惹出“壅塞的麻煩”。
李大媽的黃瓜藤爬得太瘋,葉把陽光“擋”得嚴嚴實實,底下的小瓜“黃”得發(fā)癟,不如疏過葉的壯;王大爺的苜蓿草長得太密,把蜂箱門“堵”住了,蜜蜂進出“撞”得慌亂,不如稀點的順;最愁人的是河岸的蘆葦,根須在水里“纏”成亂麻,把魚窩“悶”得缺氧,不像先前錯落時鮮活。
“這是茂郁‘過了壅’。”張大爺拿鐮刀“割”了圈蘆葦,給河心留片亮,“就像樹太密不透風,茂過了頭,日子就淤得喘不動。”他教李大媽往黃瓜藤里“疏”了葉,讓陽光“漏”進來;王大爺往苜蓿草里“踩”出條路,蜜蜂的飛行“順”了許多,采的蜜也更稠。
透了氣的茂郁,反倒更“鮮活”。
疏過葉的黃瓜架,陽光“吻”著小瓜,綠得像抹油,墜得藤條彎彎的,比先前密不透風時多了結;踩出路的苜蓿地,蜜蜂“舞”得歡,紫花和白花交錯著開,把野勁都釀成了甜;割過圈的蘆葦岸,風“穿”得暢快,魚群在亮水里“躍”,把壅塞的悶都變成了活。
楊永革翻《詩經》,“四月秀葽”那頁,被草汁浸得發(fā)綠,字里行間藏著點“黃”,是他前日夾進去的“黃瓜花”,花香混著草腥,像天然的釀。書頁間的南瓜籽,被埋在苜蓿地邊,說是“借點茂郁的勁發(fā)芽”,如今藤葉“鋪”得半米寬,比別處的更“潑”,像把四月的豐都吸進了葉里。他想起趙阿姨說的“鋪勁”,突然懂了:這茂不是亂,是“展”——展著草的野,展著瓜的甜,展著日子的豐,像老農撒種,不貪密,不忌疏,讓每顆籽都有自己的地,每片葉都有自己的光。
秀葽的那天,家家戶戶都在賞綠。孩子們跟著李大媽學“疏葉”,小手把黃葉“掐”下來喂兔子,說是“要給黃瓜騰地方”。王大爺搖著“蜜桶”取新蜜,蜜液“淌”成金絲,滴在粗瓷碗里“晃”出光,說是“葽草的茂氣都在這蜜里”;趙阿姨把莧菜“焯”了涼拌,紅葉綠蒜白,盛在盤子里像幅畫;張大爺在蘆葦岸“搭”了涼棚,說是“讓過路人歇腳,看看四月的綠有多瘋”。
最妙的是傍晚的“草影”,夕陽把坡地染成金綠,疏過的黃瓜架漏著光斑,采蜜的蜂群裹著晚霞,像團流動的金。孩子們把新蜜“拌”在莧菜里,甜里裹著鮮,趙阿姨笑著說“這是四月把茂氣都調成了味”。樹洞里的芝麻,被楊永革和著新麥磨成粉,蒸了“綠麥糕”,香得“黏”嘴,李大媽說“這是秀葽的豐沛在催香”。“這叫‘草茂夏安’。”張大爺坐在涼棚下抽煙,煙袋鍋的火星明滅,“葽不秀,不知夏盛;茂不疏,不知日子透——這是四月教給日子的展。”
社區(qū)的曬場上,晾著“割好的苜蓿”,綠得發(fā)亮,說是“留著給牛羊當夏糧,讓茂郁的勁續(xù)到伏天”;李大媽的筐里,裝著“剛摘的黃瓜”,頂花帶刺,說是“腌成酸瓜,讓豐沛的鮮留到秋”;王大爺的蜜罐里,封著“四月新蜜”,稠得像琥珀,說是“等五月蟬鳴時沖茶,讓茂氣的甜解解暑”。
楊永革把《詩經》放在涼棚的木桌上,南風帶著草香往書頁里鉆,“四月秀葽”的茂郁還沒散,“五月鳴蜩”的字里,已經藏著點“響”——是他前日夾進去的“蟬蛻”,空得像紗,把“鳴”字襯得輕飄飄的。他抬頭看,葽草還在坡上秀穗,有的頂著露,有的迎著風,有的竟被吹到了他的書頁上,草尖沾著字,像給“葽”字添了筆盛——
“該聽蟬了。”王大爺搖著蒲扇經過,扇面上畫著“葽草”,“四月的茂要惜,得先把草管好,就像日子要展,得先把根扎寬。”他的腳步“踏”過草坡,草葉的響像給茂郁哼了個調;木桌上的《詩經》被晚霞照得發(fā)亮,“五月鳴蜩”的字被南風送著,慢慢透出點響的信——
那是四月的茂郁在等,等五月的蟬,等藏在豐里的響,等日子從鋪展轉向喧鬧,像《詩經》里沒說的,秀葽茂郁不是壅塞,是舒展,是用豐沛的手,為夏日鋪好綠毯,為年成蓄足底氣,把所有的闖、所有的銳,都收進這茂里,慢慢釀成蓬勃的力。
關于《第四十二章:“四月秀葽”鋪的茂郁》的碎筆
寫這一章時,窗外的玉蘭花剛落盡,風里已經有了點熱意。案頭的《詩經》翻到“七月流火”那一頁,指尖卻在“四月秀葽,五月鳴蜩”上停住了。“秀葽”兩個字像沾了露水,青瑩瑩的,讓我想起老家坡上的草——那些沒人管的葽草,到了四月就瘋長,穗子垂下來,能把田埂鋪成綠的河。
這大概就是寫作的緣起:總覺得古人寫時令,不是在記日子,是在寫天地的“勁”。三月是“奔勁”,柳芽往出掙,桃花往開炸,連風都帶著股闖勁;到了四月,這股勁沉下來了,變成“鋪勁”——不是往前沖,是往寬里展,往厚里扎。就像趙阿姨說的,“把春的闖、歲的醒都鋪成厚”,這個“鋪”字,是這一章的骨頭。
一、“秀”字里的藏與露
“秀葽”的“秀”,查《說文解字》,說“禾實也,從禾,乃聲”,原指谷物抽穗。可寫的時候總覺得,這字里藏著比“抽穗”更活的東西。楊永革夾在書里的葽草穗,“青得像翡翠,比初萌時的芽多了層‘沉’”,這“沉”就是“秀”的底氣。春芽是“冒”,帶著怯;夏穗是“秀”,帶著穩(wěn),像小姑娘褪去稚氣,眉眼間有了篤定的光。
所以寫葽草時,特意避開了“生長”這類直白的詞,用了“鋪”“展”“墜”。草坡上的葽不是一棵一棵長,是一片一片“鋪”,把天地間的空都填實了;菜園里的黃瓜藤不是“長”滿架,是“爬”滿架,葉掌“展”得闊大,像要把竹架都吞進去。這“鋪”里有股不管不顧的野,卻又野得有章法——不是亂長,是各按各的性子舒展。就像李大媽說的,“拘著長的藤結不了瓜,舒展的才肯結果”,植物比人懂“秀”的道理:藏住拘謹,露出潑辣,才能把日子過成“墜得架桿彎彎”的喜興。
書里夾的葽草穗落在“秀”字上,“像給筆畫綴了串流蘇”,這個細節(jié)是臨睡前突然冒出來的。總覺得文字和草木該有互動,紙頁上的“秀”是死的,草穗的“秀”是活的,兩者一碰,字就有了青痕,草就有了文脈。楊永革這個角色,其實是個“連接者”,他用草穗、蟬蛻這些自然的物件,把《詩經》的字從紙頁里“釣”出來,讓兩千多年前的“四月”,能踩著露水走到現在的菜園、河岸邊。
二、那些“鋪展”的人
寫趙阿姨、李大媽、王大爺這些角色時,沒把他們當“配角”,倒覺得他們是“四月的魂”。趙阿姨薅雜苗,指尖捻著草莖“簌簌”斷,說“四月的風帶著‘鋪勁’”,這話里有她娘傳下來的老理——莊稼人不懂“生態(tài)”“物候”這些詞,卻懂“讓”和“放”。她知道草不能薅太凈,藤不能拘太緊,就像知道日子不能算太精,得留三分閑地給意外。
李大媽的黃瓜藤是“鋪展”的另一種模樣。“葉掌大得像巴掌,把竹架遮得密不透風”,可她偏說“得讓它爬夠”。這里藏著個對比:精耕細作的菜,反倒不如“跟葽草學的鋪”的莧菜潑辣。莧菜“貼著地皮鋪成塊毯”,紅得發(fā)紫,把夏的熱都化成了艷,這是“不管不顧”的生命力。李大媽挑藤的動作,“用竹竿把蜷曲的藤挑起來,讓葉背的絨毛曬著太陽”,不是在“管”,是在“幫”——幫藤找到最舒展的姿勢,就像母親幫孩子理理衣襟,讓他跑得更自在。
王大爺的苜蓿草“瘋得沒邊”,花盤紫得像星,他卻往草里撒鹽,說“讓根扎得更深”。這細節(jié)是聽老家養(yǎng)蜂人說的,鹽能讓草根更結實,也能讓草味更“沖”,釀出的蜜帶著野勁。他說“薅太凈的地留不住水”,其實是在說“滿則溢,空則靈”。蜂群“嗡地裹著花香,比三月的忙碌更稠”,這“稠”字很重要——三月的忙是“趕”,四月的忙是“沉”,像熬粥,火候到了,米香才會稠得化不開。
張大爺割蘆葦那段,是想寫“鋪”的節(jié)制。“給河心留片亮”,這話里有老輩人的生存智慧:茂盛不是越多越好,得有“透”的余地。他教李大媽疏葉,教王大爺踩路,不是在“破壞”茂郁,是在“成全”茂郁。就像他說的,“茂不疏,不知日子透”,這道理不僅適用于草木,也適用于日子——太滿的生活喘不過氣,留幾分空,風才能鉆進來,把悶氣換成鮮氣。
這些老人的話,都不是我編的。趙阿姨的“鋪勁”,李大媽的“讓它爬夠”,王大爺的“留三分野”,張大爺的“日子透”,都是這些年走鄉(xiāng)串戶聽來的“土理”。這些話沒什么文采,卻比任何植物學著作都懂四月——因為他們和草木一起活了一輩子,知道草什么時候該“秀”,什么時候該“收”,就像知道自己的脊梁什么時候該挺直,什么時候該彎下。
三、茂郁里的“壅”與“透”
寫黃瓜藤擋光、苜蓿草堵門、蘆葦根纏魚窩時,心里是有點“疼”的。明明是好端端的茂郁,怎么就成了“壅塞的麻煩”?后來想通了,這大概就是自然的辯證法: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全在“度”里藏著。
李大媽的黃瓜藤“葉把陽光擋得嚴嚴實實,底下的小瓜黃得發(fā)癟”,這是“茂過了頭”。植物和人一樣,太貪“多”,就忘了“精”。疏葉的時候,“陽光漏進來”,小瓜“綠得像抹油”,這“漏”字很妙——不是把葉全薅了,是讓光有個縫隙,讓藤知道:不是長得越密越好,能結果的才是好藤。
王大爺的苜蓿草“把蜂箱門堵住了,蜜蜂進出撞得慌亂”,這讓我想起小時候看蜂農割草,他們從不在蜂箱周圍薅得太凈,總留一圈雜花,說“蜜蜂認路,也認草”。踩出條路后,蜜蜂“舞得歡”,蜜也“更稠”,這是因為“通”了——路通了,氣就通了,氣通了,甜就厚了。
河岸的蘆葦最典型,“根須在水里纏成亂麻,把魚窩悶得缺氧”,張大爺割出一片亮,魚就“躍”起來了。這里的“亮”不光是光,更是“空”——水需要空,魚需要空,連風都需要空。蘆葦和蒲草“各長各的茂”,前提是彼此留著空,不擠占,不傾軋,這才是真正的“和”。
寫這些“壅塞”與“通透”,其實是想寫“生長的智慧”。草木不懂“節(jié)制”,但人懂;人能從草木的“過”里,學會“度”。就像張大爺說的,“樹太密不透風,茂過了頭,日子就淤得喘不動”,這話里有對自然的敬畏,也有對生活的體諒——誰不是在“鋪展”和“收斂”里找平衡呢?
四、感官里的四月
寫時令,不能只寫“看”到的,得讓讀者“摸”到、“聞”到、“嘗”到四月的氣。
黃瓜葉背的絨毛“曬著太陽”,摸上去該是澀澀的,帶著點暖;莧菜“紅得發(fā)紫”,掐斷莖,該有黏手的汁,聞著有股土腥的鮮;苜蓿花“紫得像星”,蜜蜂飛過,翅膀上該沾著粉,落到手上,有點癢。
王大爺的薄荷“葉尖垂著露珠”,揉碎了聞,“清涼里帶著點沖”,這“沖”很重要——不是藥房里干薄荷的“涼”,是帶著活氣的“辣”,像少年人的脾氣,爽利得很;李大媽的莧菜“跟葽草學的鋪”,涼拌了吃,“甜里裹著鮮”,這甜不是糖的甜,是太陽曬透了的“甘”,藏在紅得發(fā)紫的肌理里。
孩子們鉆進葦叢,“草葉的清香裹著笑聲”,這“裹”字是特意選的——不是“飄”,是“裹”,像棉被一樣,把笑聲和草香纏在一起,溫溫的,軟軟的;張大爺的藍布衫“沾著草籽”,穿在身上“帶著點香”,這香是“茂氣留的印”,洗不掉,曬不干,像日子里的小確幸,不經意就冒出來。
這些感官的細節(jié),是想讓四月“立”起來。它不是《詩經》里的一句詩,是能摸得著的綠,能聞得到的香,能嘗得到的甜,是“豐沛的肌理”——就像人的皮膚,有溫度,有紋路,有呼吸。
五、從“鋪展”到“等待”
章末寫楊永革看“五月鳴蜩”的字,“已經藏著點響”,夾在書里的蟬蛻“空得像紗”,這是想寫“時序的接力”。四月的茂郁不是終點,是為五月的喧鬧蓄的力。葽草秀穗,是在等蟬鳴;蜂群釀蜜,是在等暑熱;孩子們的笑聲,是在等更長的白晝。
王大爺說“四月的茂要惜,得先把草管好,就像日子要展,得先把根扎寬”,這話是全章的“眼”。“扎寬”比“扎深”更重要——四月的根,不是往地下鉆,是往四周鋪,像蛛網一樣,把土地織成一張厚毯,這樣到了夏天,才能扛住烈日,托住暴雨。
曬場上的苜蓿“綠得發(fā)亮”,要“續(xù)到伏天”;筐里的黃瓜“頂花帶刺”,要“留到秋”;蜜罐里的新蜜“稠得像琥珀”,要“解五月的暑”,這些都是“鋪”的延續(xù)——四月的豐沛,不是用完就散,是藏起來,留著往后慢慢用。就像母親在夏天曬的干菜,到了冬天,泡在水里,還能嚼出陽光的味道。
最后寫葽草穗“被吹到了他的書頁上,草尖沾著字,像給‘葽’字添了筆盛”,這是想讓草木和文字完成最后的“對話”。“葽”字本來是靜態(tài)的,但草穗一沾,筆畫就活了,多了點“盛”的底氣——這“盛”不是張揚,是飽滿,是把所有的力都收在里面,像孕婦的肚子,沉甸甸的,藏著新的生命。
六、寫在后面的話
寫這一章時,總想起老家的院子。奶奶在世時,從不把菜種得太密,說“菜要喘氣,人也要喘氣”。她的菜園里,黃瓜藤爬滿架,卻總會留幾棵莧菜在埂上,說“給鳥留點食,給蟲留點家”。那時候不懂,覺得是浪費;現在才明白,那是最樸素的“生態(tài)觀”——茂郁不是“獨占”,是“共生”;鋪展不是“侵略”,是“分享”。
“四月秀葽”的茂郁,說到底,是天地在教我們“如何生長”:既要像葽草一樣,有“鋪天蓋地的盛”,也要像張大爺割蘆葦一樣,有“留三分空”的智;既要像黃瓜藤一樣,有“爬夠”的勇,也要像李大媽疏葉一樣,有“讓光漏進來”的慧。
這大概就是時令的意義:它不光告訴我們“是什么”,更告訴我們“怎么做”。三月教我們“闖”,四月教我們“展”,五月教我們“鳴”,一年年輪回,其實是一遍遍提醒:日子的豐沛,從來不是擠出來的,是鋪出來的;不是搶來的,是讓出來的。
窗外的風更熱了,案頭的葽草穗有點蔫了,青痕淡了些,卻多了點黃——像四月慢慢往五月走,帶著點不舍,又帶著點期待。合上《詩經》時,仿佛聽見遠處的蟬鳴,細細的,像從字縫里鉆出來的。
哦,該聽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