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蒼莽山脈到玄天宗山門,不過半日路程。
溫言一路走得慢悠悠,名義上是“腳疼”,實則是在打量凡界的景致。路邊的野花是她沒見過的淡紫色,林間的鳥叫比天界的仙樂嘈雜卻鮮活,就連空氣里混著的泥土腥氣,都帶著種生機勃勃的“煙火味”。
“累了嗎?”江知遠見她頻頻停下腳步,額角還沁出薄汗,便從行囊里拿出水囊遞過去,“前面有塊青石坪,我們歇會兒?”
溫言眼睛一亮,立刻點頭:“好呀好呀!”
她確實有點“累”——裝柔弱也是個體力活。
青石坪旁有棵老槐樹,樹蔭濃密。江知遠撿了些枯枝,不知從哪兒摸出兩只肥碩的山兔,動作利落地處理干凈,架在火上烤了起來。油脂滴落,滋滋作響,肉香很快彌漫開來。
溫言湊過去,鼻尖動了動,眼睛瞪得溜圓:“好香啊!”
天界的吃食精致華美,卻少有這般帶著煙火氣的香味。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全然忘了自己剛才還在“腳疼”。
江知遠見她這副饞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他從懷里摸出個油紙包,打開是幾塊曬干的肉脯,遞過去:“先墊墊,兔肉還要等會兒。”
溫言毫不客氣地接過來,小口小口嚼著,含糊道:“謝謝江師兄。”
她已經自動把稱呼從“公子”換成了“師兄”,顯得更親近些。
江知遠失笑,沒糾正她——畢竟還沒正式拜入宗門。他專注地翻動著烤兔,指尖凝聚起微弱的靈力,控制著火候。溫言看著他認真的側臉,忽然覺得,這凡界的修士,好像比天界那些板著臉的仙官有趣多了。
“對了,”溫言忽然想起什么,指著不遠處一叢開著黃色小花的植物,“那是什么?聞起來甜甜的。”
江知遠看了一眼,道:“是蜜源草,花蜜能入藥,也能直接吃,就是有點澀。”
話音剛落,就見溫言已經跑了過去,摘了一朵花,小心翼翼地吸了口花蜜,然后眼睛彎成了月牙:“不澀呀,挺甜的!”
江知遠無奈地搖搖頭,這姑娘,看著柔弱,行動力倒是強。
兩人歇夠了,繼續趕路。快到玄天宗山門時,遠遠就看見一座橫跨兩山的白玉拱橋,橋上刻著“玄天”二字,靈氣氤氳,隱約有護山大陣的光暈流轉。橋邊立著兩名身著青衫的弟子,氣息沉穩,竟是筑基期的修為。
“看來傳言不假,玄天宗果然底蘊深厚。”江知遠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向往。
溫言跟著點頭,心里卻在嘀咕:這護山大陣的陣眼有點歪啊,要是來個厲害點的魔族,一撞就能破……當然,這話她可不會說。
守山弟子見他們過來,上前盤問:“來者何人?欲往玄天宗何事?”
江知遠拱手道:“晚輩江知遠,欲拜入山門,求仙問道。這位是溫言姑娘,亦是來求師的。”
守山弟子打量了他們一番,目光在溫言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倒不是因為她修為如何,而是這姑娘看著實在太嬌弱,不像能吃苦修仙的樣子。但宗門規矩,凡有靈根者皆可入試,他們也不多言,引著兩人往山內走去。
玄天宗山門內別有洞天,亭臺樓閣依山而建,云霧繚繞間,隱約可見弟子們御劍飛過,或是在演武場修煉。溫言看得新奇,腳步都輕快了些,若不是刻意壓制,怕是要忍不住直接飛起來看看。
引路人將他們帶到一處名為“測靈殿”的地方,殿內供奉著一塊一人高的青色晶石,正是測靈根用的測靈石。
“把手放在測靈石上,運轉靈力即可。”殿內的管事是位面容和藹的中年修士,對著江知遠示意。
江知遠深吸一口氣,依言將手按在晶石上。片刻后,晶石亮起淡藍色的光芒,不算耀眼,卻也清晰。
管事點點頭:“水屬性中品靈根,尚可。登記一下,去外門領弟子服吧。”
江知遠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喜色。
輪到溫言時,她磨磨蹭蹭地走過去,指尖輕輕搭在測靈石上。心里一動,將自身神級靈根的氣息徹底收斂,只放出一絲微弱駁雜的五行之氣。
測靈石亮了亮,卻是紅、黃、藍、綠、褐五種顏色交織,光芒黯淡,像團快要熄滅的火苗。
管事眉頭微蹙:“五靈根駁雜,資質……略顯平庸。”
他見溫言低著頭,似乎有些失落,便放緩了語氣:“罷了,既是有緣,便也入外門吧。只是修仙一道,資質雖重要,心性更關鍵,姑娘好自為之。”
溫言立刻抬起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謝謝管事!”
她心里樂開了花——太好了!資質差才好摸魚啊!
兩人領了灰撲撲的外門弟子服,被分到了外門西廂的小院。院子不大,兩間小屋,院里有口井,倒也清凈。
“以后我們就是同門了。”江知遠將自己的行囊放下,對著溫言道,“外門功課繁重,明日卯時就要去演武場集合,你……”
“啊?卯時?”溫言瞪大了眼睛,那不是天界仙娥們剛換第一班崗的時候嗎?她還在睡覺呢!
江知遠見她苦著臉,無奈道:“修仙本就逆水行舟,需得勤勉。若是起不來……我叫你?”
溫言立刻點頭如搗蒜:“好呀好呀!多謝江師兄!”
解決了起床難題,她頓時覺得輕松不少。等江知遠出去熟悉環境,她便關上門,從袖袋里摸出個蟠桃,美滋滋地啃了起來。
窗外月光正好,灑在小院的石板路上,映出樹影婆娑。溫言靠在窗邊,咬著桃子,聽著遠處傳來的弟子練劍聲,忽然覺得——
這凡界的日子,好像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
與此同時,凌霄天宮。
天帝把太白金星的胡子都快薅禿了,臉色黑得能滴出墨來。
“查!接著查!朕的曦兒那么大個人,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太白金星苦著臉:“陛下,臣已經讓千里眼順風耳查遍了三界,愣是沒找到殿下的蹤跡。天機鏡顯示殿下在閉關,可那分明是……”
“是她搞的鬼!”天帝氣沖沖地踱步,“那丫頭從小就滑頭,肯定是用什么法子屏蔽了天機,溜出去玩了!”
他忽然停下腳步,眼神銳利起來:“凡界!她肯定去凡界了!上次就跟朕念叨,說凡界的‘話本’寫得有意思!”
太白金星心里咯噔一下:“陛下,凡界靈氣稀薄,還有妖魔作祟,殿下金枝玉葉,若是……”
“還愣著干什么!”天帝猛地一拍龍椅,“傳朕旨意,命南極仙翁領三千金甲神,去凡界給朕找!記住,動靜小點,別嚇著朕的曦兒!要是讓她受了半分委屈,朕扒了你們的仙骨!”
南極仙翁正在自家洞府里煉丹,一聽這旨意,手抖得差點把丹爐打翻。
去找那位混世魔王殿下?還要動靜小?這不是為難仙嗎!
但他哪敢抗旨,只能哭喪著臉領了命,帶著三千金甲神,浩浩蕩蕩地往凡界去了。
只是他們剛靠近玄滄大陸的結界,就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了回來。屏障上彌漫著淡淡的鴻蒙紫氣,正是溫言臨走前隨手布下的小玩意兒——對她來說是玩具,對南極仙翁這些金仙來說,卻是堪比天道法則的壁壘。
“仙翁,進不去啊!”金甲神統領哭喊道。
南極仙翁捋著胡須,看著那層連他都破不開的屏障,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這下不僅找不到殿下,回去還得被陛下罵……
天界雞飛狗跳,凡界歲月靜好。
溫言啃完最后一口蟠桃,打了個哈欠,脫了鞋鉆進被窩。
明天卯時要起床?
算了,先睡再說。反正……總會有辦法的。
她翻了個身,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里似乎還在啃著江知遠烤的那只兔子。
窗外,月光溫柔,夜色正濃。玄天宗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