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役院的石屋，是凍結(jié)的地獄。寒氣從青石地面、冰冷石壁、甚至頭頂那巴掌大的透氣孔里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無孔不入。
通鋪上那幾床薄被，如同浸透了冰水，蓋在身上非但無法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像裹了一層沉重的、吸飽了寒氣的濕布。
同屋的幾個女雜役弟子，早已蜷縮在各自的角落里，用單薄的被子蒙著頭，只露出凍得發(fā)青的鼻尖，呼吸間帶出微弱的白氣，在昏暗中幾乎凝滯。
凌仙寒躺在通鋪最外側(cè)冰冷的角落，身下是粗糙扎人的稻草。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蜷縮，而是平躺著，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石壁模糊的陰影。
胸口的冰花印記在沉寂的黑暗中，如同微弱的心臟般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引動周遭冰冷的仙靈之氣絲絲縷縷地試圖鉆入，卻又被一種源自印記深處的、更加純粹的寒意所阻隔、所梳理。這種對抗與梳理帶來的并非暖意，而是一種奇異的、冰冷的清明。
她在思考，用那被血與火淬煉過、又被這仙靈寒氣滌蕩過的頭腦，冷靜地梳理著一切。
根骨濁劣。
管事那毫不掩飾的鄙夷話語如同冰刺扎在耳中。玄凝仙尊的話語也清晰地回響：“根骨污濁，凡軀難承仙靈之氣。”
她不懂什么根骨靈根，但她明白，自己這具在灰谷村饑寒交迫、毒素侵蝕中長成的身體，在這仙家之地，就是累贅，是原罪。
仙尊能帶她回來，已是天大的恩賜，不可能再賜予什么靈丹妙藥。要活下去，要在這寒氣比灰谷兇獸更可怕的仙門立足，只能靠自己。
她緩緩抬起手，借著透氣孔透入的極其微弱的天光，看著自己布滿老繭、凍得通紅發(fā)紫的手。
這雙手，采過懸崖峭壁的毒草，處理過丹爐里滾燙的藥渣，磨過銹蝕的匕首，也…染滿了灰谷村人的血。它們粗糙、丑陋，但足夠靈活，足夠有力，也足夠…狠。
仙門不是善堂。這里的規(guī)矩更森嚴，懲罰更殘酷。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階的覆霜石階，那百擔(dān)寒潭水…就是懸在頭頂?shù)谋小？窟@具“濁劣”的身體硬抗？那是找死。
她需要方法。需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東西。
思緒轉(zhuǎn)到玄凝仙尊賜予的那枚冰簡。她小心翼翼地、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音地，從懷中貼身的位置（那里竟有身體唯一一點微弱的暖意）取出那枚冰簡。
冰簡入手冰涼，觸感溫潤，非金非玉。她嘗試著，像在灰谷村摸索那些毒草藥性一樣，用自己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意念去“碰觸”它。
嗡！
一股冰冷但極其精純的信息流瞬間涌入腦海！并非文字，而是一種奇異的意念圖譜，帶著冰藍色的軌跡，直接烙印在她的意識深處——《寒玉訣·蛻凡篇》！
這是一門最基礎(chǔ)的引氣法訣，卻直指核心！圖譜清晰地勾勒出人體內(nèi)幾條主要的脈絡(luò)走向，引導(dǎo)如何感應(yīng)、捕捉、吸納外界無處不在的仙靈寒氣，將其引入體內(nèi)，按照特定的路線運轉(zhuǎn)，淬煉肉身，滌蕩污穢，最終在丹田凝聚一絲屬于自己的“寒玉氣”！
這法訣，簡直就是為這廣寒仙宮量身定做！更是為她這身負冰晶印記、被仙靈寒氣凍得半死的人，指出了一條唯一的生路！
凌仙寒的心臟，在冰寒中劇烈地搏動了一下，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一種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冰冷的興奮。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觀想那冰藍色的意念圖譜，牢牢記住那幾條脈絡(luò)的走向，以及那玄奧的吐納節(jié)奏。她甚至開始嘗試，按照圖譜所示，極其細微地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
吸氣——極其緩慢悠長，意念隨著冰冷的空氣沉入肺腑，試圖去捕捉那無處不在的、絲絲縷縷的寒意。
呼氣——同樣緩慢，帶著體內(nèi)的濁氣，意念引導(dǎo)著，仿佛要將那捕捉到的微弱寒氣，順著圖譜所示的第一條細小脈絡(luò)緩緩?fù)扑汀?/p>
過程艱難無比。她的身體像一塊頑石，那些細微的脈絡(luò)如同被淤泥堵塞的溪流。意念的引導(dǎo)如同用一根蛛絲去推動沉重的磨盤。
每一次嘗試，都伴隨著經(jīng)脈被寒氣強行撐開的細微刺痛，以及意念過度集中帶來的眩暈。
但胸口的冰花印記，在每一次她引導(dǎo)寒氣沖擊脈絡(luò)時，搏動都會稍稍加強，散發(fā)出的那種更加純粹、更加內(nèi)斂的寒意，似乎隱隱在撫平刺痛，梳理著那些狂暴涌入的寒氣，讓它們變得稍微“溫順”一絲。
一次，兩次，十次…百次…
她不知疲倦，忘記了寒冷，忘記了身體的僵硬，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冰藍的圖譜與體內(nèi)細微的變化中。失敗是常態(tài)，偶爾捕捉到一絲寒氣，順著意念引導(dǎo)艱難地挪動一點點距離，都足以讓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力量！
寅時初刻（凌晨三點），刺耳的、如同冰片刮擦鐵器的尖銳哨音，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石屋的死寂！
“嗶——！！！”
“礪心路集合！誤時者重罰！”
通鋪上幾個雜役弟子如同被鞭子抽中，猛地彈坐起來，臉上帶著驚惶和麻木，手忙腳亂地套上冰冷的灰布雜役服。凌仙寒也瞬間睜開眼，眼中沒有絲毫剛醒的迷蒙，只有一片冰冷的清醒。
她迅速收起冰簡貼身藏好，動作利落地起身，穿上同樣冰冷刺骨的衣物。
當(dāng)她推開沉重的鐵木門時，一股比石屋內(nèi)更加凜冽的寒風(fēng)如同冰刀般撲面而來！外面天色依舊漆黑如墨，只有執(zhí)役院周圍鑲嵌的一些散發(fā)著微弱寒光的冰晶石提供著照明。
院中覆霜的青石地面上，已經(jīng)稀稀拉拉站了數(shù)十個同樣穿著灰衣的雜役弟子，一個個凍得臉色發(fā)青，瑟瑟發(fā)抖。
管事修士（姓周，人稱周扒皮）裹著厚實的、鑲著毛領(lǐng)的深藍管事袍，抱著膀子站在千重霜階的起點，臉色比地上的霜還冷。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在人群中掃視，看到凌仙寒最后一個出來，眼神頓時一厲。
“磨磨蹭蹭！找死嗎？！”周管事的聲音裹挾著寒氣，劈頭蓋臉砸來，“滾到最后面去！”
凌仙寒沉默地走到隊伍末尾。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前方幾道隱晦的目光。那目光帶著刺骨的寒意，并非來自天氣，而是源自人心——嫉妒、怨恨，以及一絲被壓抑的、不敢宣泄的惡意。
“哼，架子不小，讓這么多人等。”一個站在她斜前方、身形微胖、臉上帶著凍瘡的男弟子，用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凌仙寒聽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他叫趙金寶，是執(zhí)役院里的一個小頭目，仗著一點微末的修為和溜須拍馬的本事，在雜役中頗有些跋扈。
“噓！小聲點！”旁邊一個瘦高的弟子緊張地拉了拉趙金寶的袖子，眼神忌憚地瞟了凌仙寒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聽說…是玄凝師叔祖親自帶來的…”
“那又如何？”趙金寶的聲音壓得更低，卻更顯刻薄，“師叔祖是什么身份？不過是隨手撿了個路邊凍僵的野狗罷了！根骨濁劣得跟爛泥一樣，也配和我們一樣站在這里？看她那樣子，能爬十階霜階算她命大！遲早凍死在半路上！”
“就是，師叔祖定然是看她可憐…”另一個尖嘴猴腮的弟子附和著，眼神同樣不善地掃過凌仙寒單薄的身影。
凌仙寒仿佛沒有聽見這些惡毒的竊竊私語，只是垂著眼瞼，靜靜地看著腳下覆滿厚厚白霜的石階。她的身體在寒風(fēng)中微微顫抖，但脊背挺得筆直。
這些言語，比起灰谷村那些瘋狂的撕咬和臨死的詛咒，太過蒼白無力。她的心，早已被冰封，容不下這些無聊的嫉恨。
周管事冷冷地掃視全場，尤其在那幾個議論的弟子身上停留了一瞬，嚇得他們立刻噤若寒蟬。他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厲聲道：“規(guī)矩都清楚！登階！挑水！辰時前完不成百擔(dān)者，今日飯食減半！午時前完不成者，寒冰窟思過三日！開始！”
話音未落，前面的弟子已經(jīng)如同受驚的兔子，爭先恐后地踏上那寒氣四溢的霜階，向上沖去。一時間，寂靜被粗重的喘息、牙齒打顫的咯咯聲、以及腳步踩在厚霜上的“咯吱”聲所取代。
凌仙寒落在最后。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莽撞地向上沖，而是深吸一口氣，再次嘗試運轉(zhuǎn)《寒玉訣》的吐納法門。
吸氣——意念沉入，艱難捕捉一絲絲鉆入鼻腔的凜冽寒氣。
呼氣——意念引導(dǎo)，試圖將這點微弱的寒氣送入圖譜所示的第一條細小脈絡(luò)。
同時，她抬腳踏上了第一級霜階！
“嘶——！”
寒氣如同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從腳底涌泉穴狠狠扎入！劇烈的刺痛讓她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這霜階的寒氣，比石屋中濃郁精純了十倍不止！
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胸口的冰花印記驟然一熱，一股更加純粹的冰流涌出，瞬間壓制了那狂暴的入侵寒氣，將其梳理得稍微馴服了一絲。
她立刻抓住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按照《寒玉訣》的法門，將這一絲被梳理過的寒氣，強行納入那條細小的脈絡(luò)之中！
痛！經(jīng)脈被強行撐開的撕裂感清晰傳來！
但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破壞！那縷微弱的寒氣，如同最細小的冰蛇，艱難地、緩慢地沿著脈絡(luò)游走了寸許！
所過之處，那被撕裂的痛感中，竟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堅韌感！仿佛干涸龜裂的土地，被注入了一滴冰泉。
有效！
凌仙寒眼中寒芒一閃，沒有絲毫猶豫，再次抬起凍得幾乎麻木的腳，踏上了第二級霜階！
依舊是刺骨的寒痛侵襲！
依舊是冰花印記應(yīng)激而發(fā)，梳理壓制！
依舊是抓住機會，運轉(zhuǎn)法門，強行納入一縷被馴服的寒氣，沖擊、溫養(yǎng)那條脆弱的脈絡(luò)！
一步！一階！
她走得極慢，遠遠落后于那些沖在前面的身影。
每一步都伴隨著身體劇烈的顫抖和撕裂般的痛苦。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瞬間就被寒氣凍結(jié)成冰珠。嘴唇被咬破，血跡在嘴角凍成了暗紅的冰碴。
“哈！看那廢物！蝸牛爬呢！”已經(jīng)爬到半山腰的趙金寶回頭看到凌仙寒才踏上十幾階，累得扶著膝蓋喘氣，還不忘發(fā)出刺耳的嘲笑。
“就是，這點寒氣都受不了，趁早滾回凡間討飯去！”尖嘴猴腮的弟子也幫腔。
周管事站在階下，抱著膀子，冷冷地看著凌仙寒艱難挪動的身影，嘴角的弧度充滿了譏誚。
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這個被仙尊“恩賜”帶回的廢物，下一刻就凍僵在霜階上，成為一則笑話。
然而，凌仙寒對他們的嘲諷充耳不聞。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體內(nèi)那條被反復(fù)沖擊的細小脈絡(luò)上。痛苦是真實的，但每一次納入寒氣，沖擊脈絡(luò)，帶來的那一絲堅韌感，也是真實的！
她能感覺到，那條原本淤塞脆弱、幾乎不存在的脈絡(luò)，在寒氣的反復(fù)沖刷和冰花印記的梳理下，正極其緩慢地被拓寬、被強化！
這痛苦，就是力量！這寒氣，就是資糧！
她的眼神愈發(fā)冰冷，也愈發(fā)堅定。速度雖然慢，但每一步踏出，都穩(wěn)如磐石。
呼吸的節(jié)奏，在痛苦中逐漸與《寒玉訣》的吐納法門契合，每一次吸氣，捕捉的寒氣似乎多了一絲絲；每一次呼氣，納入脈絡(luò)的寒氣也似乎順暢了一絲絲。
當(dāng)?shù)谝豢|熹微的晨光艱難地刺破云層，照亮千重霜階時，凌仙寒終于踏上了峰頂。
她幾乎是最后一個到達。身體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烏紫，渾身上下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如同一個冰雕的人偶。
峰頂是一片巨大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散發(fā)著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僅僅是靠近，就感覺靈魂都要被凍結(jié)。
其他雜役弟子早已開始用特制的冰桶打水，然后咬著牙，一步三晃地挑著沉重的擔(dān)子，沿著另一條稍微平緩但同樣覆滿寒霜的小道，踉踉蹌蹌地向山下執(zhí)役院的水房走去。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痛苦和麻木。
趙金寶和那幾個跟班已經(jīng)挑著空桶下來，看到凌仙寒這副狼狽模樣，毫不掩飾臉上的幸災(zāi)樂禍。
“喲，居然沒凍死？命真硬啊！”趙金寶陰陽怪氣地嘲諷。
“命硬有什么用？百擔(dān)水？我看她一桶都挑不下去就得趴窩！”尖嘴猴腮的弟子嗤笑。
“等著看吧，辰時完不成，飯都沒得吃！哈哈！”
凌仙寒依舊沉默。她走到寒潭邊，拿起一個沉重的冰桶。入手冰冷刺骨，幾乎要將手掌粘掉一層皮。
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立刻彎腰打水，而是仔細觀察著冰桶的結(jié)構(gòu)和潭水的特性。
冰桶是用一種黑色的寒木所制，桶壁厚實，桶梁光滑冰冷。潭水粘稠沉重，寒氣遠勝空氣。
她嘗試著運轉(zhuǎn)體內(nèi)那條被初步溫養(yǎng)過的、如同發(fā)絲般纖細的脈絡(luò)。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帶著冰花印記特有寒意的氣息艱難地流轉(zhuǎn)向雙臂。
力量微乎其微。
但，足夠了！
她雙手握住桶梁，沒有使用蠻力硬拽，而是腰腿下沉，身體微微前傾，借助全身的重量和腰腿的爆發(fā)力，配合著那絲微弱的氣息流轉(zhuǎn)，猛地一提！
嘩啦！
一桶漆黑粘稠、寒氣四溢的潭水被穩(wěn)穩(wěn)提出水面！動作干凈利落，甚至比旁邊幾個老雜役弟子還要穩(wěn)當(dāng)幾分！
趙金寶臉上的嘲笑瞬間凝固。他看得清楚，凌仙寒的動作分明帶著一種…技巧！一種最大限度節(jié)省體力、利用身體結(jié)構(gòu)的技巧！這絕不是一個第一次接觸寒潭挑水的人能有的表現(xiàn)！
凌仙寒面無表情地將沉重的冰桶掛在同樣冰冷的扁擔(dān)上。肩膀被壓得瞬間一沉，刺骨的寒氣與沉重的壓力同時襲來，讓她眼前又是一陣發(fā)黑。
但她深吸一口氣，胸口的冰花印記再次傳來溫?zé)岬牟珓樱崂碇畾猓沃龘u搖欲墜的身體。
她邁開腳步，踏上歸途。每一步，都沉重如山。肩膀的扁擔(dān)仿佛要將她的鎖骨壓斷。
寒潭水的冰冷透過桶壁和扁擔(dān)，瘋狂地侵蝕著她的身體。但她運轉(zhuǎn)著《寒玉訣》的呼吸法門，艱難地引導(dǎo)著侵入身體的寒氣，沖擊著體內(nèi)另外幾條細小的脈絡(luò)。
痛苦如同跗骨之蛆，卻也帶來了力量滋長的微弱感知。
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始終冰冷而專注。她在計算著步幅，調(diào)整著呼吸節(jié)奏，尋找著最省力的落腳點。
每一次換肩，每一次調(diào)整水桶的角度，都力求精準(zhǔn)高效。
她不是在盲目地承受痛苦，而是在利用痛苦，錘煉己身，磨礪意志！
當(dāng)辰時的鐘聲悠遠而冰冷地響徹雜役峰時，凌仙寒剛好將最后一桶寒潭水倒入水房巨大的冰玉池中。
她站在池邊，渾身濕透，汗水混合著冰水在衣服上結(jié)成了冰殼。身體疲憊到了極點，仿佛隨時會散架。但她挺直了脊背，沒有去看旁邊周管事那有些驚疑不定的眼神，也沒有理會趙金寶等人如同吃了蒼蠅般難看的臉色。
她的目光，越過水房冰冷的墻壁，仿佛穿透了虛空，落在遠方那縹緲仙宮的方向。
這千重霜階，這百擔(dān)寒水…不過是起點。
這嫉恨冷眼，這鄙夷嘲諷…不過是塵埃。
她名凌仙寒。
這仙途孤寒，便由這冰與血，一步步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