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落地窗映著洛楚清瘦的身影,她每天坐在畫架前,畫布上卻總是一片空白。窗外的薔薇開了又謝,像極了她心里忽明忽暗的光——整個世界里,她只有瀟旭。
瀟旭回到瀟家大宅時,鳳淋正和孫若琳的父母相談甚歡。孫若琳穿著藕粉色連衣裙,端坐在沙發上,眉眼溫順得像只小鹿。“瀟旭,”鳳淋揚了揚下巴,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今天大家都在,就聊聊你和若琳的婚事。”
孫若琳的臉瞬間紅了,羞怯地低下頭。
瀟旭扯了扯領帶,面無表情地開口:“我什么時候說要結婚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鳳淋拍了下桌子,“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要結你去結。”瀟旭轉身就要走,聲音冷得像冰,“我剛回瀟家沒多久,沒打算談婚論嫁。”
孫若琳捏緊了裙擺,隨即又松開,走上前柔聲說:“阿姨,沒關系的,我愿意等瀟旭哥。”
看著瀟旭決絕的背影,她眼底掠過一絲陰翳——一定是洛楚那個女人礙事。
兩天后,孫若琳給瀟旭打了電話,聲音甜得發膩:“瀟旭哥,洛楚妹妹總一個人待著,會不會悶?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去看看她。”
瀟旭沒多想,報了地址。他最近被項目纏住,確實沒怎么顧上洛楚,有人去陪她說說話也好。
別墅門鈴響起時,洛楚以為是瀟旭,幾乎是跑著去開的門。看到門口的孫若琳,她眼里的光暗了暗,卻還是保持著禮貌:“孫小姐。”
孫若琳瞥了眼她洗得發白的棉布裙,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語氣卻親昵得很:“洛楚妹妹,你一個人住這兒多孤單,我替瀟旭哥來看看你。”
“謝謝。”洛楚的聲音淡淡的,像被風吹過的湖面。
孫若琳假意噓寒問暖,話鋒突然一轉:“對了,昨天瀟旭哥和我爸媽聚了聚,聊起了我和他的婚事呢。”
洛楚握著水杯的手猛地一顫,水灑在手腕上,冰涼刺骨。她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孫若琳看著她發白的臉,滿意地笑了,轉身告辭:“不打擾你了,我先走啦。”
門關上的瞬間,洛楚蹲在地上,眼淚砸在地板上,碎成一片。原來他說的“沒打算”,只是對自己沒打算。她不想再做那個住在他世界里的“妹妹”了。
當晚,洛楚收拾了行李。箱子里只有幾件舊衣服,還有瀟旭當年送她的第一盒水彩。她摸出那張存著幾十萬的銀行卡,那是他賣軟件的錢,她一直沒動過。找了家小酒店住下,第二天就去了家別墅設計公司應聘。老板看著她名校畢業證上的名字,又看了看她畫的設計圖,眼睛一亮:“明天來上班。”
瀟旭忙完項目時,已是一周后。他推開別墅門,空蕩蕩的客廳讓他心頭一緊。畫架上的空白畫布還在,衣柜里的衣服卻少了大半。他瘋了似的給洛楚打電話,聽筒里只有冰冷的忙音。
定位軟件顯示“已取消共享”。瀟旭捏著手機,指節泛白——她跑了。
直到深夜,洛楚才看到未接來電,回撥過去。電話剛接通,瀟旭的怒吼就傳了過來:“你去哪了?還敢取消定位?是不是翅膀硬了?”
洛楚握著聽筒,聲音哽咽卻堅定:“我長大了,不想再待在溫室里,我想要自己的生活。”
“我就是你的生活!”瀟旭的聲音突然軟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洛楚,你嫁給我吧。”
洛楚愣住了,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來。
“你不是……要和孫小姐結婚嗎?”她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那是我媽的意思,不是我。”瀟旭的聲音很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洛楚吸了吸鼻子,輕聲說:“好。”
她還是沒忍住,沒舍得放棄那束照亮過她整個青春的光。
回到別墅時,瀟旭在門口等她。看到她的瞬間,他大步走過來,將她緊緊擁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發頂:“再也不許走了。”
洛楚埋在他胸口,點了點頭。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像多年前那個在出租屋里的少年。
“我去跟家里說婚事,你在家等著。”瀟旭揉了揉她的頭發,轉身離開。
瀟家大宅里,瀟旭看著鳳淋,語氣平靜卻帶著決絕:“媽,我要和洛楚結婚。”
“我不同意!”鳳淋猛地站起來,臉色鐵青。
“我不是來商量的,只是通知你。”瀟旭說完,轉身就走。
鳳淋看著他的背影,氣得渾身發抖,卻終究沒敢再說硬話——這個剛認回的兒子,性子比她想象中更烈。
旁邊的蕭然端著茶杯,指尖微微收緊。聽到“結婚”兩個字時,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消息很快傳到孫若琳耳朵里,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摔碎了一整個梳妝臺的化妝品。鏡子碎片里映出她扭曲的臉——洛楚,你休想。
結婚那天,陽光格外好。洛楚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民政局門口,手里緊緊攥著戶口本。今天不僅是她的婚禮,還是她的二十二歲生日。瀟旭穿著筆挺的西裝,眉眼溫柔:“等婚禮結束,帶你去吃麻辣燙。”
洛楚笑了,眼里的光比陽光還亮。
婚禮設在瀟家的花園里,賓客云集。洛楚提著裙擺,跟著孫若琳往樓下走——孫若琳說想走在她前面,沾沾喜氣。
瀟旭就在樓下等著,眼神專注地望著她,像望著全世界。
走到一半,孫若琳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對洛楚說:“洛楚妹妹,幫我看下背后的拉鏈,好像松了。”
洛楚點點頭,伸出手。就在她的指尖觸到拉鏈的瞬間,孫若琳突然尖叫一聲,身體向后倒去,像片被狂風卷落的葉子,沿著樓梯滾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伴隨著賓客的驚呼,記者們的閃光燈瞬間亮成一片。
“瀟旭妻子婚禮上推落孫若琳”“疑因瀟旭舊情生妒”——標題幾乎在瞬間就擬好了。
瀟旭瘋了似的沖過去,抱起地上的孫若琳,她的裙擺沾滿灰塵,臉色慘白:“若琳!”
“哥!”蕭然快步走到洛楚身邊,她還愣在樓梯上,臉色比婚紗還白。“別怕,我相信你。”他扶住她的肩膀,聲音沉穩。
洛楚搖搖頭,眼淚掉下來:“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
沒過多久,瀟旭的電話打了過來,蕭然接起,只聽他說:“把洛楚帶到醫院來。”
蕭然帶洛楚換了身衣服,她坐在車里,一路都在發抖。醫院病房里,孫若琳躺在病床上,腿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看到洛楚,她虛弱地笑了笑:“瀟旭哥,你別怪洛楚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的腿……我從小就喜歡跳舞,以后怕是跳不了了……”
“洛楚,過來道歉。”瀟旭的聲音冷得像冰,沒看她一眼。
洛楚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難以置信:“我沒有推她!”
“你當所有人都是瞎子嗎?”瀟旭的聲音陡然拔高,“那么多人看著你伸手了!”
“瀟旭,你相信我!”洛楚的眼淚洶涌而出,死死盯著他。
“道歉!”瀟旭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平時就是太慣著你了!”
孫若琳在一旁假意勸道:“瀟旭哥,別生氣,真的不怪她……”
洛楚看著瀟旭冰冷的眼神,心一點點沉下去。她被他強行拉到病床前,那句“對不起”哽在喉嚨里,像吞了玻璃碴。
最終,瀟旭讓保鏢把她送回了別墅。
門關上的瞬間,洛楚癱坐在地上。偌大的別墅里,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哭聲。她想不明白,那個曾經把她護在身后,說“誰也不能欺負你”的少年,怎么就不信她了呢?
只有蕭然那句“我相信你”,像根微弱的火苗,在無邊的黑暗里,替她守住了最后一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