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異國機場時，正是深秋。洛楚裹緊了身上的外套，看著窗外陌生的街景，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空了一塊。蕭然拎著兩個大箱子跟在她身后，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有我呢。”

初來乍到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難。語言不通是最大的障礙，洛楚去超市買東西，對著價簽上的外文發呆；蕭然跑注冊公司的手續，被繁瑣的流程磨得沒了脾氣。他們租了一間帶閣樓的小公寓，閣樓低矮，直起身就會撞到頭，卻是他們在這座城市里唯一的落腳點。

蕭然白天跑業務，晚上對著電腦啃專業書，常常忙到后半夜。洛楚找了份在畫廊打雜的工作，每天打掃衛生、整理畫框，工資微薄，卻能近距離接觸那些風格各異的畫作。她重新拿起畫筆，在閣樓的小書桌前一畫就是一夜，指尖沾著顏料，眼里卻慢慢有了光。

有次蕭然談合作，對方故意刁難，用帶著口音的英語嘲諷他“黃皮膚的鄉巴佬”。他攥緊了拳頭，硬是笑著把合同簽了下來，回到公寓時，眼眶紅得像兔子。洛楚什么也沒說，默默給他煮了碗面，臥了兩個荷包蛋。

“會好起來的。”她輕聲說。

“嗯。”蕭然吸了吸鼻子，“等公司做起來，就給你建個畫室，落地窗的那種。”

他們像兩棵在石縫里生長的樹，互相纏繞著，汲取著對方的力量。蕭然的公司漸漸有了起色，他精準地抓住了當地的市場空白，做定制化家居設計，而洛楚的設計圖，成了他最大的王牌。她的畫里總有種東方的溫柔，線條細膩，配色清雅，像在鋼筋水泥的城市里種出了一片竹林。

有次展會，洛楚的設計圖被一位著名設計師看中，邀請她合作。她站在聚光燈下，用流利的外語介紹自己的作品，眼神自信又從容。沒人知道，為了練口語，她曾對著鏡子練到嗓子沙啞；為了精進畫技，她把所有業余時間都泡在博物館和畫廊里。

蕭然站在臺下，看著那個曾經蜷縮在角落、眼神怯懦的女孩，如今閃閃發光的樣子，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的公司也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企業，不再需要他跑斷腿去拉業務，找上門的合作絡繹不絕。

他們搬進了帶花園的房子，閣樓畫室真的有了落地窗，陽光灑在畫布上，溫暖得讓人想落淚。洛楚的畫開始在藝術圈嶄露頭角，有人說她的畫里“有破碎后的溫柔，有絕境里的生長”。

蕭然的公司上市那天，他們在花園里開了個小小的慶祝會。沒有觥籌交錯，只有簡單的蛋糕和果汁。

“敬我們。”蕭然舉起杯子，眼里的光很亮。

“敬我們。”洛楚笑著碰了碰他的杯子，眼底是歷經風雨后的平靜和堅韌。

晚風拂過花園，帶著花香。他們都知道，這段并肩走過的路，滿是荊棘，卻也開出了最美的花。只是此刻，這份美好里，更多的是戰友般的默契，是絕境中相互扶持的情誼，至于其他，還藏在時光里，慢慢生長。

第十二章悄然生長的藤蔓

落地鏡里的女孩，穿著剪裁得體的米白色西裝套裙，長發松松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洛楚抬手拂了拂肩頭的碎發，鏡中的人眼神清亮，帶著從容的笑意——這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模樣。

“準備好了嗎？”蕭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穿著同色系的西裝，手里拿著兩份文件，“合作方已經到了。”

洛楚轉身，接過文件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兩人同時頓了頓，又像沒事人一樣移開目光。“嗯，走吧。”

這是他們在國外合作的第三十個項目。會議室里，洛楚用流利的外語闡述著設計理念，指尖劃過投影幕布上的草圖——那是一棟融合了東方園林意境的度假村，亭臺樓閣藏在綠植里，像幅會呼吸的畫。

“洛楚小姐的設計總能讓人驚艷。”合作方代表笑著鼓掌，“蕭總真是好福氣，有這么得力的伙伴。”

蕭然看了洛楚一眼，眼底帶著笑意：“不是伙伴，是靈魂搭檔。”

洛楚的耳尖微微發燙，低頭喝了口咖啡，掩飾住心頭的悸動。

這一年，他們一起熬過無數個通宵。有次為了修改設計圖，兩人在畫室里待到天亮，晨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落在洛楚沾著顏料的臉上，蕭然突然說：“阿楚，你認真的時候，眼睛像盛著星星。”

她當時愣了愣，只當是他熬夜后的胡話。可后來，這樣的瞬間越來越多——他會在她胃痛時，默默遞上溫水和胃藥；會在她被難纏的客戶刁難時，不動聲色地擋在她身前；會在慶功宴上，替她擋下所有的酒，說“她酒精過敏”。

這些細微的溫柔，像藤蔓一樣，悄無聲息地纏上她的心。她分不清這是依賴，是感激，還是別的什么。有時看到他和女客戶談笑風生，心里會莫名發悶；有時加班晚了，他送她回公寓，樓道里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會希望這段路再長一點。

“在想什么？”蕭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會議已經結束，他正收拾著文件，“晚上有個酒會，穿這條裙子怎么樣？”他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絲絨盒子，里面是條湖藍色的長裙，顏色像極了他們初遇時，瀟旭出租屋里那塊褪色的藍格子床單。

洛楚的心猛地一顫，接過盒子時輕聲說：“謝謝你，蕭然。”

“跟我還客氣什么。”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自然得像做過千百遍，“對了，下周是你的生日，我訂了去雪山的機票，就當給自己放個假。”

洛楚愣住了：“可是還有兩個方案沒……”

“工作永遠做不完。”蕭然打斷她，眼神認真，“我們努力賺錢，不就是為了能有說走就走的自由嗎？以前總想著往前沖，現在才發現，身邊的風景也很重要。”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種她讀不懂的溫柔。洛楚低下頭，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

酒會當晚，洛楚穿著那條湖藍色長裙，站在蕭然身邊，接受著眾人的贊美。有人笑著問：“蕭總和洛楚小姐什么時候好事將近？我們可都等著喝喜酒呢。”

蕭然剛要說話，洛楚卻搶先開口：“我們是最好的戰友。”

她看到蕭然眼里的光暗了暗，心里莫名一緊。可話已出口，像潑出去的水。

回去的路上，車里很安靜。洛楚看著窗外掠過的霓虹，輕聲說：“蕭然，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阿楚，”蕭然突然停車，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想只做你的戰友。”

洛楚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攥著裙擺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卻沒再往下說，只是重新發動車子，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溫和：“雪山的日出很美，到時候帶你去看。”

洛楚看著他的側臉，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或許，有些感情不必急著定義。就像他們一起種下的那株薔薇，曾經在廢墟里掙扎，如今在陽光下綻放，慢慢來，總會等到花期。

而她知道，無論未來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只要身邊有他，這條路就不會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