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漸漸熱了起來。

東京的街道換上了初夏的顏色，空氣中飄著細碎的花香，還有淡淡的粉塵味。

悠然拎著咖啡走在人行道上，手機里健太發來的信息閃了兩下。

“今天三人小聚哦！一樹也來，悠然一定要來！“

悠然低頭笑了笑，回了個好字。

她當然會去。

只要有他的地方，她總是愿意出現。

只是她沒發現，

這次的期待，和上一次的輕松，已經有了些微妙的不同。

約在市中心新開的商場。

悠然遠遠就看到一樹和健太站在噴泉廣場旁。

一樹穿著簡單的米色夾克，靠著欄桿低頭看手機。

風吹動他的發梢，顯得慵懶又安靜。

“悠然～這邊這邊！“健太揮手大喊。

悠然笑著走過去。

一樹聽到動靜，抬起頭，朝她點點頭，眼角帶著淺淡的笑意。

她的心跳微微亂了一下。

三個人一起逛商場。

健太興致勃勃地到處試衣服，一樹總是耐心地跟在旁邊，偶爾提出簡潔又中肯的評價。

悠然在旁邊，看著他們打打鬧鬧，時而插話，時而默默跟著。

起初，她并不覺得什么。

直到，在健太試穿奇怪帽子的時候，一樹笑著幫他整理歪掉的帽檐，語氣里帶著不自覺的溫柔。

悠然怔了一下。

——那種溫柔，她曾以為，是特別留給自己的。

但現在看來，

也許，他對每個人，都是這樣。

自然地照顧，自然地溫和，

自然到，讓人分不清哪里是界限。

她拎著手里的紙袋，手指輕輕收緊了一下。

笑容仍然掛在臉上，

但心臟深處，悄悄凹陷出一個小小的空洞。

晚餐時間，他們去了樓上的餐廳。

健太依舊在主導話題，一樹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海外旅行的故事。

悠然靜靜地聽著，偶爾笑一笑，插一兩句。

但越來越感覺，自己像是站在某個看不見的玻璃外面，

看著他們談笑，看著自己微笑，

卻怎么也融不進去。

“悠然，今天怎么這么安靜？“健太打趣地問。

悠然舉起飲料杯，笑著晃了晃。

“聽你們聊得太開心了，不忍打斷啊?！?/p>

語氣輕快自然，仿佛真的只是無意的旁觀者。

一樹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眼神溫和，卻又帶著一點說不清的東西。

他微微皺了皺眉，像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波動。

但最終，他什么也沒說。

悠然垂下眼簾，把所有情緒掩藏在杯沿后面。

晚飯后，健太因為家里臨時有事，先行離開。

只剩下悠然和一樹。

夜風吹得街燈微微晃動，行人三三兩兩，街道像被稀釋成了一幅淡淡的水彩畫。

他們并肩走著。

一樹低頭看了她一眼，聲音很輕：

“今天……謝謝你來?！?/p>

悠然微微一笑，抬頭看著他。

“我才要謝謝你呢?！?/p>

她笑著回答，聲音輕得快要被風吹散。

心里卻在默默地想：

——一樹啊，

你總是這樣，溫柔得讓人心碎。

分別時，悠然站在地鐵入口前，

看著他微笑著揮手，看著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慢慢淡去。

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氣，轉身走下臺階。

電車駛來，帶著轟鳴的風聲。

悠然靠在車廂角落，閉上眼睛。

胸口里，有什么東西慢慢塌陷下去，變成了細碎的灰燼。

而一樹——

回到家，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東京夜景燈火閃爍。

他低頭翻出手機，點開悠然的對話框，

手指停留在輸入欄上，卻遲遲沒有敲下字。

今晚的悠然，

笑得很溫柔，

卻也很遠。

一樹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是不是，生氣了？

——是不是覺得，自己對她和對別人，沒有分別？

他想解釋。

想告訴她，

其實并不是那樣的。

可是，一樹也知道，

自己現在的狀態，

也許，根本無法給予任何人真正的“特別”。

所以，他最終什么也沒說。

只是，把手機靜靜放回桌上。

夜色很深了。

風吹動窗外的樹影，像極了心里那些，說不出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