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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鴻恩百行

第四章墨聢

國家大劇院掌聲雷動,我的《廣陵散》融合電子樂震撼全場。

可掌聲未落,音樂學院副院長卻摔了我的新曲譜:“玷污傳統!”

為尋靈感,我走進古琴修復室——指尖觸到七弦箏殘片的瞬間,檀香再起。

睜眼是煙雨坊大火,王徽之護著蔡邕《箏譜》浴血奮戰。

“快走!府中有眼線...”他咳著血推開我。

現代實驗室里,松煙墨痕與魏晉殘譜成分完全一致。

我懂了:有人試圖焚毀千年音樂傳承的密碼。

今夜音樂會,我將用修復的七弦箏奏響《千年回響》。

當第一聲弦音震顫,穹頂竟飄落真實的松煙與細雨...

掌聲如漲潮的海浪,層層疊疊,永不停歇般撞擊著國家大劇院的穹頂,又重重拍打回舞臺。聚光燈熾熱的光柱下,張瑜微微躬身,額角細密的汗珠在強光中晶瑩閃爍。她面前,那架改良的十二弦箏通體流光,琴身上殘留著指尖高速刮奏留下的細微印痕,仿佛仍在無聲地訴說剛剛那場驚心動魄的《廣陵散》。

電子合成器模擬出的古戰場金戈錚鳴與箏弦本身的殺伐之氣尚未完全消散,空氣里似乎還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混合味道——現代科技冰冷的金屬感,與穿越時空而來的、若有似無的陳舊桐木與松煙的氣息。她直起身,目光掠過臺下那片模糊而沸騰的黑暗。成功了。現代與古老的碰撞,被這潮水般的掌聲所印證。然而,當她的視線無意間掃過側臺,那個剛剛放下指揮棒、正對她投來復雜一瞥的副院長李崇明時,心底那點因成功而升騰的熱度,無聲地冷卻了一絲。

回到后臺,卸去濃妝帶來的緊繃感,張瑜坐在自己的化妝鏡前,鏡中映出一張帶著演出后疲憊與興奮余韻的臉。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桌面上攤開的一沓手稿,墨跡新鮮,標題赫然是《千年回響·擬吳聲》。靈感正是源于那個煙雨朦朧的魏晉時空,源于王徽之畫舫上擊節的贊嘆,源于樂坊里大膽的嘗試,更源于蔡邕竹簡上那句如雷貫耳的箴言:“根在水土,活在人心,變在時世。”她嘗試將記憶深處最縹緲的吳聲韻味,用現代古箏語匯和極簡的電子氛圍音效重新編織。

“張老師,李院長請您去他辦公室一趟。”助理小周推門進來,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該來的還是來了。張瑜深吸一口氣,那股后臺特有的、混合著化妝品、汗水與電子設備的氣味涌入鼻腔。她拿起那份還散發著油墨香的新曲譜,走向李崇明位于音樂學院頂層的辦公室。

厚重的紅木門內,氣氛凝重如鐵。李崇明背對著門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學院里修剪得一絲不茍的草坪和仿古的亭臺樓閣。聽到張瑜進來的聲音,他緩緩轉過身,保養得宜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刺向她手中的曲譜。

“張瑜,”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千年回響’音樂會的反響很好,證明了你的才華和…探索精神。”他刻意在“探索精神”上頓了一下,話鋒陡然一轉,“但是,”他伸出手,指尖幾乎要戳到那沓曲譜上,“這個《千年回響》?擬吳聲?還要加入電子氛圍?”他猛地抓起那沓凝聚了張瑜心血的紙張,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顫抖,紙張發出不堪重負的嘩啦聲。

“嘩啦——啪!”

曲譜被狠狠摔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散落開來,像一群受驚的白鳥。

“荒謬!簡直荒謬透頂!”李崇明的聲調拔高,帶著被深深冒犯的憤怒,“吳聲是什么?那是沉淀在古籍里的古老魂魄!是《樂府詩集》里需要焚香沐浴才能靜靜品讀的遺韻!是純粹、神圣、不容一絲一毫褻瀆的精神高地!你把它和那些…那些冰冷的電子噪音攪在一起?”他指著散落的譜紙,手指因激動而抖動,“這叫什么創新?這叫玷污!是對我們幾千年音樂傳統的徹底背叛!是對那些嘔心瀝血保存古籍的前輩最大的不敬!張瑜,你太讓我失望了!”

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冰雹砸下來。張瑜挺直脊背站著,指尖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壓下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和委屈。眼前這個憤怒的老人,與煙雨坊里那些嘲諷她“離經叛道”的常客身影詭異地重疊起來。千年時光流轉,有些桎梏,竟頑固如初。

“李院長,”她的聲音出乎自己意料地平靜,帶著一種穿越過時空的疏離感,“音樂是活的。蔡邕在《箏譜》中就說過,‘變在時世’。吳聲誕生時,何嘗不是當時的新聲?魏晉人聽嵇康的《廣陵散》,難道就不覺得離經叛道嗎?傳承不是把音樂做成標本鎖進玻璃柜,而是讓它在我們這個時代,繼續呼吸,繼續打動人心。”

“蔡邕?《箏譜》?”李崇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帶著居高臨下的輕蔑,“那是失傳千年的東西!虛無縹緲!你拿什么來證明?就憑你腦子里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是憑你這次音樂會搞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噱頭?”他猛地揮手,仿佛要斬斷這無謂的爭論,“這個項目,學院不會支持!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好好想想怎么把那些真正經典的古曲彈好,才是你的本分!”他的目光掃過散落的曲譜,如同掃過一堆垃圾。

沉重的紅木門在身后關上,隔絕了辦公室里令人窒息的權威。張瑜站在空曠寂靜的走廊上,冰冷的磨石地面寒意透過鞋底滲上來。她慢慢蹲下身,將散落在地的幾頁曲譜一張張拾起。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紙張,那上面精心勾畫的音符和標注的電子音效提示,此刻顯得如此脆弱無力。李崇明那句“虛無縹緲”像一根毒刺,深深扎進心里。蔡邕的竹簡,王徽之贈予的七弦箏,煙雨坊的燈火,畫舫上的琴音……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真的只是她高壓下的臆想嗎?那殘留指尖的桐木氣息,那縈繞鼻端的松煙淡香,又該如何解釋?

一股強烈的不甘和一種近乎偏執的求證欲攫住了她。她需要證據,需要一點能抓住的、屬于那個時空的實體。腳步幾乎是不受控制地移動,穿過音樂學院迷宮般的回廊,掠過陳列著精美仿制古琴的展廳,最終停在一扇厚重的、帶有電子密碼鎖的橡木門前。門楣上掛著一塊不起眼的黃銅牌子:“古琴修復與材料研究室”。

里面很安靜,只有恒溫恒濕設備發出低沉的嗡鳴。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獨特的混合氣息:陳年木材的微朽,各種天然膠漆的微辛,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類似于古墨的沉郁墨香——這墨香讓她心頭猛地一跳,瞬間將她拽回王氏藏書樓那彌漫著樟木與時光味道的空間。一位頭發花白、戴著厚厚眼鏡的老研究員伏在工作臺巨大的放大鏡下,正全神貫注地用極細的毛筆處理著一塊焦黑的木片。

“陳老師?”張瑜輕聲喚道。

陳振聲研究員抬起頭,厚厚的鏡片后目光有些渾濁,但看到張瑜,臉上立刻露出溫和的笑意:“小張啊?恭喜你,音樂會太成功了!怎么有空跑我這破地方來?”他指了指周圍堆積如山的古籍殘片、待修復的樂器部件和復雜的檢測儀器。

“陳老師,”張瑜走過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工作臺上那塊焦黑的木片吸引。木片邊緣有燒灼的痕跡,形狀奇特,隱約能看出一點弧度和殘留的弦孔。“我…想看看上次考古所送來的那批殘件,特別是…跟古箏有關的。”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聽說里面有塊年代很久遠的殘片?”

陳振聲愣了一下,隨即了然地點點頭,他顯然也聽說了張瑜新項目的爭議。他沒有多問,只是嘆了口氣,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唉,李院長那人…有時候是固執了點。跟我來。”他站起身,佝僂著背,走到研究室最里面一排高大的恒溫恒濕儲藏柜前。輸入密碼,沉重的柜門無聲滑開,一股更濃郁的、混合著陳舊木材、礦物顏料和奇特墨香的冷氣撲面而來。張瑜的心跳驟然加速。

陳振聲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從特制的防震托架上,捧出一塊殘片。它比工作臺上那塊更大些,約莫兩個巴掌大小,通體焦黑,邊緣參差不齊,顯然經歷過可怕的烈焰。但殘存的形體卻異常清晰——那分明是一截古箏的面板!一端雕刻著繁復的卷草紋,紋路深處還嵌著點點暗金,雖被煙火熏得暗淡,依舊能想見當年的華美。最震撼的是靠近琴尾的位置,在煙熏火燎的焦痕下,一個深深的陰刻古篆字,頑強地凸顯出來:

**“徽”。**

像一道無聲的霹靂在腦海中炸響!張瑜的呼吸瞬間停滯了。王徽之!那把在夕陽湖光中贈予她的七弦箏!琴尾那個親手刻下的“徽”字!指尖殘留的觸感,桐木的紋理,松煙墨的氣息……所有沉睡的記憶碎片被這個焦黑的殘片瞬間點燃,洶涌澎湃!她幾乎能聽到那晚王徽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此箏比五弦多兩音,或能容你更多新思……”

“這…這是哪里來的?”她的聲音干澀發緊,目光死死鎖住那個“徽”字,仿佛要把它烙印進靈魂深處。

“哦,這批殘件挺特殊,”陳振聲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專注地用放大鏡觀察著殘片邊緣的炭化層,“是配合城市基建,在城南老城區一個很深的地層里發現的。初步判斷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遺存,同一批出土的還有些被燒得不成樣子的竹木簡牘碎片。你看這火燒的痕跡,非常猛烈,像是…蓄意的。”他指著殘片邊緣,“奇怪的是,上面除了木材炭化,還檢測出一些特別的物質殘留,像是一種很古老的墨料成分,我們還在分析……”

特別的墨料?張瑜的心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電般劃過——蔡邕的《箏譜》!那用朱砂標注的竹簡!

她的指尖,帶著一種近乎宿命的顫抖,不受控制地伸向那塊焦黑滾燙的殘片。當指腹終于觸碰到那冰冷而粗糲的表面時——

“轟!!!”

并非真實的爆炸,而是靈魂被巨力撕扯的轟鳴!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檀香混合著刺鼻的焦糊味,如同滾燙的潮水,蠻橫地灌滿了她的感官!眼前陳振聲關切的臉、研究室冰冷的儀器燈光、恒溫柜的金屬反光……所有屬于現代的景象瞬間扭曲、破碎、被狂暴地卷入黑暗的漩渦!

灼熱的氣浪猛地拍打在臉上,皮膚瞬間繃緊刺痛。嗆人的濃煙爭先恐后地涌入喉嚨,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劇咳。耳朵里充斥著可怕的、末日般的喧囂:木頭在烈火中瘋狂爆裂的噼啪聲、瓦片從高處墜落摔得粉碎的脆響、女人和孩子凄厲到變調的哭喊尖叫、男人們絕望的嘶吼和潑水聲……匯成一片毀滅的交響。

張瑜劇烈地嗆咳著,勉強睜開被濃煙刺激得淚水長流的眼睛。視野里一片血紅與濃黑交織翻滾。她發現自己蜷縮在冰冷濕滑的石板地上,身上不再是現代的衣物,而是那件熟悉的、此刻已沾滿煙灰和污水的月白襦裙!纏枝蓮的繡紋在跳動的火光下忽明忽滅。她手中緊緊抱著的,正是王徽之贈予的那把七弦箏!琴身滾燙,尾部那個刻著“徽”字的地方,仿佛烙鐵般灼燒著她的掌心!

這里是煙雨坊!但不再是那個點著溫暖紅燈籠、飄蕩著吳儂軟語的樂坊!它正被熊熊烈火吞噬!火光沖天,將夜空染成猙獰的血色。熟悉的低矮木樓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崩塌,燃燒的梁柱如同巨獸垂死的骨骼轟然砸落,濺起漫天火星。濃煙如同翻滾的黑龍,張牙舞爪地吞噬著一切。驚恐的人群像沒頭的蒼蠅般在狹窄的庭院和走廊里奔突、推搡、跌倒,又被后面的人踩踏過去。

“走水啦!快跑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在里面!”

“坊主!坊主被困在西樓了!”

“天殺的!這是誰干的啊——!”

絕望的哭喊和咒罵在火海中沉浮。一盆水潑向燃燒的窗欞,只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瞬間化為白汽,杯水車薪。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猛地撞開一扇燃燒的門板,從濃煙烈火中踉蹌沖出,直撲到張瑜面前!

是王徽之!

他那一身標志性的青衫此刻破爛不堪,被火焰燎出無數焦黑的破洞,更被大片大片粘稠的、尚在流淌的暗紅色浸透。一道猙獰的傷口從他額角斜劈而下,劃過眉骨,鮮血糊住了他半邊臉頰,順著下頜線不斷滴落,在沾滿煙灰的地面上砸開一朵朵刺目的血花。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干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顯然受了極重的內傷。但他那雙曾盛滿魏晉風流的眼睛,此刻卻燃燒著駭人的火焰,比周圍的烈火更亮、更烈!他的左臂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卻死死地、用盡全身力氣護在胸前,緊緊抱著一卷用層層絲帛包裹的、邊緣已被火舌舔舐焦黃的竹簡!

蔡邕的《箏譜》!

“阿瑜!”王徽之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劇烈的咳嗽和血沫,“你…你果然還在!快…拿著!”他幾乎是撲過來,將那卷滾燙的竹簡不由分說地塞進張瑜因抱著七弦箏而騰不出手的懷里。竹簡入手沉重,帶著他鮮血的溫度和濃烈的煙火氣。

“不!王公子!我們一起走!”張瑜的聲音因恐懼和濃煙而變調,她試圖去攙扶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走…來不及了!”王徽之猛地推了她一把,力道大得驚人,將她狠狠推向庭院通往碼頭方向相對空曠些的角落。他急促地喘息著,鮮血不斷從口中涌出,眼神卻死死盯著她,充滿了決絕的催促和深不見底的憂慮。“他們…是沖著《箏譜》來的!快走!帶著它…走水路!”他艱難地抬起完好的右臂,指向碼頭方向,那里停泊的小船在火光映照下如同鬼影。“府中…有眼線!早就…盯上了!咳咳咳…”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鮮血噴濺而出。

“眼線?”張瑜如遭雷擊,抱著滾燙的《箏譜》和七弦箏,渾身冰冷。煙雨坊的這場滔天大火,不是意外!是蓄謀已久的劫奪!目標就是蔡邕這卷凝聚著吳越古樂精髓的《箏譜》!是誰?瑯琊王氏樹大招風,府中竟也被人滲透?

“走啊——!”王徽之爆發出生命中最后的嘶吼,帶著血沫噴濺。他猛地轉身,用那具傷痕累累、搖搖欲墜的身體,決絕地擋在了張瑜與火海深處追來的方向之間!火光勾勒出他浴血挺立的背影,單薄,卻如一道無法逾越的山岳!

“攔住他!奪回竹簡!”幾聲兇狠的叱喝從濃煙與火光中傳來,伴隨著雜沓沉重的腳步聲和兵器破空之聲!

張瑜肝膽俱裂!她知道留下意味著什么!王徽之在用他的命,換她和《箏譜》的一線生機!千鈞一發,容不得半分猶豫!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浴血挺立、即將被火焰與刀光吞噬的背影,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疼痛和血腥味刺激著她爆發出所有的力量!她抱著滾燙的《箏譜》和沉重的七弦箏,如同離弦之箭,不顧一切地沖向濃煙彌漫的碼頭!

身后,兵器猛烈交擊的刺耳銳響、王徽之負傷的悶哼、敵人兇殘的咆哮,以及烈火吞噬一切的轟鳴……瞬間被撲面而來的、帶著腥味的河風和水汽所取代。她縱身一躍,重重摔進一艘無人的小船船艙!小船被撞得劇烈搖晃。她甚至來不及爬起,用盡全身力氣蹬向岸邊!

小船猛地蕩離了燃燒的碼頭。她掙扎著趴在船舷,回頭望去。整個煙雨坊已化作一片沖天的火海,將漆黑的夜空燒得一片血紅。那曾經絲竹悠揚、燈火溫暖的樂坊,連同那個贈她七弦箏、與她論樂談玄的魏晉名士,正被那貪婪的烈焰無情地吞噬、埋葬。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與臉上的煙灰混合,灼熱滾燙。

“嗬——!”

如同溺水之人終于浮出水面,張瑜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從冰冷的地面上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眼前依舊是古琴修復室慘白的燈光,恒溫設備低沉的嗡鳴,以及陳振聲研究員那張寫滿驚駭和擔憂的臉。

“小張!小張!你怎么了?”陳振聲蹲在她身邊,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聲音發顫,“你…你剛才碰到那殘片,整個人就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去!怎么叫都不醒!臉色白得像紙!嚇死我了!要不要叫救護車?”他語無倫次,顯然被嚇得不輕。

張瑜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真的吸入了大量濃煙。喉嚨里還殘留著那股焦糊嗆人的味道。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右手掌心,赫然殘留著一片灰黑色的污跡,帶著濃烈的煙火氣!而左手,正死死地攥著什么東西,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她顫抖著攤開左手。

掌心里,靜靜躺著一小片焦黑、邊緣不規則的薄片。它不同于那塊刻有“徽”字的古箏面板殘片。它更薄,質地更脆,像是某種經過特殊處理的竹木纖維,上面殘留著幾道模糊的、暗紅色的痕跡——朱砂!是蔡邕在《箏譜》竹簡上標注指法所用的朱砂!這分明是竹簡在火中崩裂飛濺出的碎片!

“不…不是夢…”張瑜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礫摩擦,帶著劫后余生的劇烈顫抖和難以置信的驚駭。她猛地抬頭,看向陳振聲工作臺上那塊焦黑的、刻著“徽”字的古箏面板殘片,又低頭看看掌心這片沾著朱砂痕跡的竹簡碎片。來自兩個時空的殘骸,此刻在她掌心無聲地匯聚,控訴著同一場跨越千年的、針對音樂傳承的滔天罪行!

“陳老師!”張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蓋過了身體的虛弱和內心的驚濤駭浪,“您剛才說…這塊殘片上,檢測到特別的墨料殘留?”

“啊?是…是啊!”陳振聲被她眼中迸發的、近乎瘋狂的光芒震懾住,下意識地回答,“初步光譜分析顯示,含有極高比例的松煙成分,還有幾種罕見的礦物元素,結構非常穩定古老,跟現代墨完全不同…我們還在做同位素定年和成分比對…”

“松煙…”張瑜喃喃重復,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她猛地從地上爬起,踉蹌著撲到陳振聲那臺連接著精密分析儀器的電腦屏幕前。屏幕上,復雜的化學結構圖和元素峰譜正在滾動。她的目光死死盯住其中一組被高亮標注的數據。

“這個!這個峰!”她指著屏幕上一條異常陡峭的曲線,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還有這個!硼砂?還有…石英微晶?陳老師,這成分…是不是跟您去年在庫房深處發現的那幾塊魏晉時期的松煙墨錠分析結果…幾乎一致?”她記得陳振聲曾向她展示過那幾塊被視為珍貴樣本的墨錠分析報告。

陳振聲一愣,隨即飛快地在另一臺電腦上調出歷史數據。兩張復雜的光譜圖并排顯示在屏幕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幾秒鐘后,陳振聲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厚厚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滾圓,臉上血色褪盡:“天…天哪!匹配度…超過百分之九十九!這…這殘片上火燒殘留的墨跡…就是那種魏晉古墨!而且…而且是最頂級的那種!”他猛地轉頭看向那塊焦黑的“徽”字殘片,又看看張瑜掌心那片沾著朱砂的竹簡碎片,眼中充滿了驚駭和難以置信,“這…這怎么可能?它們…它們難道…來自同一個地方?同一場火?!”

來自同一場火!跨越千年時空!

作家殷婉蕓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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