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棠坐在陸知衍對面的椅子上，感覺自己像個等待宣判的犯人。實驗室里安靜得可怕，只有服務器低沉的嗡鳴和陸知衍偶爾敲擊鍵盤的清脆聲響。她偷偷用余光瞥他，發現這位高冷學神正專注地盯著屏幕上的設計稿，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昨天晚上的“社死”回憶突然涌上心頭——她不僅在私信里瘋狂吐槽陸知衍，還大言不慚地說要找“技術尚可”的隊友，結果親手把自己送到了冰山面前。現在想想，那封私信簡直就是大型公開處刑現場的邀請函。
“這里的光影追蹤算法需要優化。”陸知衍突然開口，打破了實驗室的寂靜。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你設計的動態星座投影效果很好，但實時渲染會占用大量內存，普通手機根本跑不起來。”
蘇曉棠猛地回神，湊過去看屏幕。她的設計稿被陸知衍用專業軟件打開，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各種技術參數，紅色的批注精準地指出了每個場景的技術難點。
“啊？可是這個星座投影是點睛之筆啊！”蘇曉棠急了，指著圖書館穹頂的設計圖，“我想讓同學們晚上打開APP時，能看到虛擬的星座隨著真實時間變化，還能觸發校史小故事……”
她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胳膊差點撞到陸知衍的咖啡杯。
陸知衍不動聲色地把杯子往旁邊挪了挪，鏡片后的目光落在她興奮的臉上：“想法很好，但技術要落地。”他調出一段代碼，“我可以用簡化模型加烘焙貼圖的方式實現，視覺效果損失30%，但運行效率能提升兩倍。”
蘇曉棠看著屏幕上復雜的代碼，腦袋有點發懵。她懂點基礎編程，但在陸知衍這種級別的技術大神面前，簡直就是小學生水平。
“30%？那會不會很明顯？”她有點舍不得，那個星座投影她改了不下十版，光是查星圖資料就花了整整兩天。
陸知衍沉默了幾秒，突然開口：“你平時逛設計論壇嗎？”
蘇曉棠心里咯噔一下，難道他發現了什么？她強裝鎮定地點頭：“偶爾逛……學習一下。”
“知道‘棠棠’嗎？”陸知衍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
蘇曉棠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差點把手里的畫夾掉在地上。“棠棠”！那是她的匿名大神賬號！他怎么會突然提到這個？
“知、知道啊！”她結結巴巴地回答，手心開始冒汗，“她很厲害的！設計思路特別新穎，技術也很強……”說到這里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這是在夸自己嗎？
陸知衍看著她緊張得發紅的耳根，嘴角似乎幾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嗯，她的技術貼很有啟發性。上次她提到的AR場景優化方案，或許可以解決你的星座投影問題。”
蘇曉棠愣住了，陸知衍居然看過她發的技術貼？還覺得有啟發性？巨大的驚喜讓她暫時忘記了緊張，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真的嗎？那我們可以試試！我記得那個方案是通過……”
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技術細節，完全沒注意到陸知衍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其實“棠棠”的每篇帖子他都看過，甚至還匿名回復過幾次技術討論。他早就覺得這個賬號的主人思路清奇，沒想到竟然是眼前這個有點小迷糊的設計系女生。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氣氛漸漸緩和。蘇曉棠發現，陸知衍雖然話少，但邏輯極其清晰，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核心。而且他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難相處，只要聊起專業話題，他會變得格外專注，甚至偶爾還會耐心解釋她不懂的技術術語。
“這里的交互邏輯有問題。”陸知衍指著虛擬校貓的設計圖，“你設置的觸發范圍太大，容易誤觸。”
“可是范圍太小的話，同學們可能找不到彩蛋啊！”蘇曉棠據理力爭，“我做過測試，校園里的貓都很傲嬌，要靠近到半米內才會理人，虛擬貓也應該保持這種神秘感！”
陸知衍看著她一本正經為虛擬貓爭取“傲嬌權”的樣子，沉默了幾秒：“可以設置動態范圍，根據用戶行為調整。”他飛快地敲了幾行代碼演示，“這樣既不會誤觸，又能保留‘傲嬌’屬性。”
蘇曉棠看著屏幕上完美解決問題的代碼，由衷地佩服：“陸同學，你太厲害了！這都能想到！”
被她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陸知衍的耳尖微微泛紅，他移開目光，輕咳一聲：“基本操作。”
就在這時，蘇曉棠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夏沐發來的微信：【姐妹！你上校園墻熱搜了！#陸知衍神秘隊友竟是設計系小太陽#】
蘇曉棠點進鏈接，發現校園墻發了個新帖子，標題赫然寫著：《驚天大瓜！高冷學神陸知衍竟用小號“衍”在論壇撈隊友？被扒出隊友是設計系元氣少女蘇曉棠！》
帖子里詳細分析了“衍”的賬號軌跡，還附上了蘇曉棠和陸知衍昨天在實驗室門口的模糊照片，雖然看不清臉，但她身上那件印著“設計使我快樂”的衛衣格外顯眼。評論區已經炸開了鍋：
【臥槽真的假的？陸學神居然組隊了？】
【蘇曉棠？是不是那個畫Q版校貓超可愛的女生？】
【我就說“衍”那個賬號不對勁，說話風格和陸神一模一樣！】
【這是什么神仙組合！設計大神+技術大神，冠軍預定了吧！】
【只有我注意到蘇曉棠之前還在帖子里吐槽陸神不好合作嗎？哈哈哈哈大型真香現場！】
蘇曉棠看著評論區的“考古”評論，恨不得當場去世。她偷偷抬頭看陸知衍，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異常。
“那個……陸同學，”蘇曉棠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組隊的事，好像被發到校園墻了。”
陸知衍敲擊鍵盤的手指頓了一下，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并不在意。
“他們還說……說你用小號‘衍’找隊友。”蘇曉棠的聲音越來越小，生怕戳到他的痛處。
陸知衍轉過頭，鏡片后的目光平靜地看著她：“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蘇曉棠連忙擺手，“我就是覺得……你居然會用小號逛論壇，有點意外。”在她的印象里，高冷學神應該只存在于學術期刊和領獎臺上，怎么會像普通人一樣逛論壇、發帖子？
陸知衍的嘴角似乎又勾起了那個神秘的弧度：“偶爾也需要放松。”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用小號可以看到更多真實想法。”
蘇曉棠的臉“唰”地一下紅了，他這是在暗示她那封吐槽私信嗎？！
就在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時候，陸知衍突然合上電腦：“今天就到這里吧，我把初步的技術框架發你郵箱，你根據這個調整設計稿。”
“好、好的！”蘇曉棠如蒙大赦，連忙收拾東西。
“明天下午三點，還是這里。”陸知衍站起身，“帶著修改后的設計稿。”
“沒問題！”蘇曉棠抱著畫夾，逃也似的沖出了實驗室。直到走出計算機樓，她才敢大口喘氣，心臟還在砰砰狂跳。
“姐妹你可算出來了！”夏沐從咖啡館沖出來，拉著她上下打量，“怎么樣？沒被學神吃了吧？”
“別胡說！”蘇曉棠拍掉她的手，臉頰還在發燙，“陸知衍其實……也沒那么可怕。”
“哦？這是改觀了？”夏沐壞笑著挑眉，“快說說，你們有沒有發生什么粉紅小互動？”
蘇曉棠腦海里突然閃過陸知衍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心跳又漏了一拍。她連忙搖頭：“沒有！我們就討論項目來著！”
“切，真無趣。”夏沐撇撇嘴，“對了，設計系的林翊學長剛才找你，說聽說你組隊了，想問問你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提到林翊，蘇曉棠才想起這位溫柔的學長。林翊是設計系的系草，也是學生會文藝部部長，平時對同學特別照顧，之前蘇曉棠還想過要不要找他組隊，但他已經和別人定了。
“我回他一下吧。”蘇曉棠拿出手機，給林翊發了條感謝的消息。
兩人剛走到圖書館門口，就看到林翊迎面走來。他穿著干凈的白T恤，笑容溫暖，看到蘇曉棠眼睛一亮：“曉棠，聽說你和陸知衍組隊了？太厲害了吧！”
“運氣好而已。”蘇曉棠有點不好意思。
“陸知衍技術是厲害，但聽說不太好相處。”林翊關切地說，“你們要是在合作中遇到什么問題，或者需要設計方面的建議，隨時可以找我。”
“謝謝你學長！”蘇曉棠感激地說。
“不客氣。”林翊笑著遞給她一個小袋子，“這個給你，上次你說喜歡的那家店的蔓越莓餅干，補充能量用。”
蘇曉棠接過餅干，心里暖暖的：“學長你太貼心了！”
兩人聊了幾句，林翊有事先走了。夏沐湊過來，擠眉弄眼地說：“嘖嘖嘖，林學長對你有意思吧？送餅干呢！”
“別瞎說，學長對誰都很好！”蘇曉棠紅著臉把餅干塞進包里。
回到宿舍，蘇曉棠打開電腦，發現陸知衍已經把技術框架發到了郵箱。郵件內容依舊簡潔明了，只有一個附件和一句“請查收”。她點開文件，發現里面不僅有詳細的技術說明，還有針對每個設計場景的優化建議，甚至貼心地標注了哪些效果可以保留，哪些需要簡化。
看著那些條理清晰、邏輯縝密的分析，蘇曉棠突然覺得，能和陸知衍組隊，或許真的是件幸運的事。
她拿出林翊送的蔓越莓餅干，拆開包裝嘗了一塊，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她突然想起陸知衍工作臺上那個印著校徽的保溫杯，不知道這位高冷學神喜歡吃什么零食呢？
就在這時，電腦屏幕右下角彈出一個消息提示，是校園論壇的推送：【熱門討論：#陸知衍小號#更多細節曝光，疑似曾匿名夸贊設計系蘇曉棠作品！】
蘇曉棠好奇地點進去，發現有人扒出“衍”的賬號曾在她半年前發的設計帖下留言：“邏輯閉環做得很好，創意落地性強。”
這條評論當時還被她當成普通技術宅的夸獎，現在看來……
蘇曉棠的心跳突然加速，她看著屏幕上那句熟悉的評論，又想起陸知衍今天說的“‘棠棠’的技術貼很有啟發性”，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腦海里浮現：
陸知衍……該不會早就知道“棠棠”是她了吧？
這個念頭讓她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昨天看到她那封吐槽私信時，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今天那些若有若無的笑意，又是什么意思？
蘇曉棠抱著頭在床上滾了兩圈，感覺自己的腦子快要不夠用了。這個高冷學神的心思，比最復雜的代碼還要難猜！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設計軟件，決定先把精力放在項目上。不管陸知衍知不知道她的小號，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她都要拿出最好的設計方案，不能辜負這次難得的合作機會。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蘇曉棠專注地修改著設計稿，偶爾吃到嘴里的蔓越莓餅干，似乎比平時更甜了一些。她不知道的是，在計算機樓302實驗室里，陸知衍看著屏幕上校園論壇的討論帖，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眼底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
這個有點迷糊又充滿活力的小設計師，還有她那些天馬行空的創意，似乎讓枯燥的代碼世界，也變得有趣了起來。
只是他沒注意到，自己的電腦桌面，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蘇曉棠畫的那只傲嬌校貓Q版圖。